京剧,在光阴的窗外

王晓芸

《京剧,在光阴的窗外》 王晓芸/文 有些东西就是命中注定的喜欢。比如京剧,幽咽婉转间,情也好,怨也罢,皆是戏,何尝不是人生的浓缩?----题记 在枝江,说起京剧协会,大家或许还不知道。但是,这里就活跃着一群痴迷京剧的人。他们的年龄从50岁到80岁都有。每星期都有三天固定的排练时间,无论是寒冬酷暑,他们都会风雨无阻准时到达。那种对国粹京剧艺术的热爱,真的让我由衷地钦佩和尊重! 我加入这个团队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从五柳公园的北门,走过一座青石板白栏杆的拱桥,便觉一阵阵清香扑面而来,只见一池碧绿的荷塘令人赏心悦目,池塘旁边有一座古朴的红房子,从那里传来丝竹皮黄声,青衣婀娜婉转的吟唱声,声声敲击在我的心上,它唤醒了沉睡在我心底的对京剧的喜爱,本以为已经丢失了,却原来在多年后忽然遇到:呀,原来你就在这里呀,就这样找到了。大概是老了,蓦然惊觉从前喜欢的东西慢慢又回来了。 京剧,原来一直就在老去的路上等着你呢! 小时候,我生活的刘巷镇上有一个京剧班子,常常在我家窗外排练。只要一听见京胡和锣鼓的声响,我马上就会站在小方凳上,透过窗户向外张望,听着窗外一声声皮黄之声,感觉很兴奋很激动。父亲喜欢拉胡琴,晚饭后,常常抱着胡琴牵着我去看他们表演,还有好多街坊邻居,就坐在院里的老槐树下,随着嘴里哼哼的曲调,忘我地晃着脑袋,手轻轻地打着节拍。看着月亮升起来,雾水打湿了衣裳。还是喜欢这咿呀之声,“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呀,”只见那苏三,跪在那里一唱老半天,它是那么余音缭绕,它是那么曼妙沧桑。 沉闷舒缓的老艺术,渐渐地吸引我的眼球。沉浸在京胡、月琴、二胡、三弦、琵琶混合的又啪又哼的乐曲中久久地出不来 ,可以说,对京剧爱好的启蒙老师应该是我父亲。 它在窗外。 它就在我光阴的窗外。悄悄地吸引着我。 上学的时候,正赶上全国人民都在学唱样板戏,我们学校也不例外。有两件演出趣事至今记忆犹新。一次演出《沙家浜》中的选段《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年纪大点的看过这个样板戏的人应该会记得,唱完后有一个很经典的造型,这个经典造型,也曾经作为年画挂在我家墙上。然后,幕布会很快拉拢,但那天不知怎么了,任凭拉幕布的人怎么使劲,那幕布就是拉不拢,这可苦了台上的演员了,眼看着几个垫底的青松在浑身发抖,十八棵青松的造型就快摇摇欲坠了,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领导头脑灵活,只见郭建光手握手枪,振臂高呼:撤! 这十八棵青松终于安全撤回到了芦苇荡。 《沙家浜》中有一场接头的戏,沙四龙扮病人坐在阿庆嫂的春来茶馆里,等扮郎中的程书记来接头。记得那是个在北风呼呼的冬天,舞台就搭在杨家河学校的土台子上,扮演沙四龙的同学,身穿单裤马甲趴在春来茶馆的八仙桌上坐等程书记,程书记终于来了,轻轻地给沙四龙号脉,沙四龙缓缓地抬起头来了,这时的程书记完全没有了当领导的威严了,只见程书记先是捂着嘴吃吃的笑,然后索性敞开怀来哈哈大笑,台下的观众先是愕然,紧接着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沙四龙的脸上,只见可怜的沙四龙脸上挂着两条又黄又长的鼻涕,瘦小的身体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台上台下的观众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一场这么严肃的接头戏,就在一片笑声中草草收场了。 这些事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回想起来那些画面还是那么清晰。现在老了,没有朝气了,也不再有什么向往和追求了。戏如人生。以往的一桩桩事,一个个人,如走马观花般地游走在眼前,在我想提笔写他们的时候,写我自己的时候,居然千头万绪,无从写起。没有秩序,没有章法,没有曲牌,没有排演,这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相比之下,这戏,却比人生有秩序和有安全感的多。 京剧,太博大精深了。我只不过仅仅会唱几段而已,却还没能真正唱出京剧的韵味来,才刚刚尝到了一点清水的凛洌甘甜。 伶人, 单是这个伶字,就有无限的美感,它是伤怀的,是幽素的。 听到有人吊嗓,那声音像挂着丝线一般,一下子就晃到心尖里去了。 还有那些戏文如苏武牧羊、贵妃醉酒、状元媒、蝶恋花、梨花颂、彩蝶飞彩练舞、碧云天黄花地、北雁南翔、谁染得霜林绛、总是离人泪千行,莫说唱腔,就是单单看见这些字眼,就觉得已经美到极致,醉在心里了。 记得今年夏天的一个深夜,在我家的阳台上晾衣服,望着深邃的星空,面对着四周的高楼,我突然发了痴,很婀娜婉转地唱了一段《嫦娥奔月》,然后我看到,那些楼里的灯一盏接着一盏地亮了,很多人伸出了脑袋,想看看是哪个疯子唱出这般的“夜半歌声”来。我知道闯祸了,惊恐地撤回到“安全地带”。 京剧,国粹!当沉浸在其中的时候,那种韵调,那种姿媚,那种蹁跹,那种缱绻,那种节奏的跳跃,都会令人回味无尽。。。 感谢这幽咽婉转的声音,让我心碎,让我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