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昨晚梦到了母亲,拉着我的手,很温暖,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清晨醒后心里䁔暖的,猛然想到再过几天就是农历腊月23日小年节了,假如母亲还健在,那是她老人家87大寿的诞辰。</h1><h1><br /></h1><h1>突然我很思念母亲,虽然她已经离我们而去整整7年了。但母亲的爱就象春风,象细雨,丝丝缕缕缠绕着我。真想再看到母亲阳光般的慈祥笑容;真想再听到母亲不厌其烦的唠叨;甚至真想再吃到母亲亲手包的年夜饺子……。</h1><h1><br /></h1><h1>老舍先生曾说:"失去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母亲在世,母亲的家就是我的老家,母亲走了,老家也就没了。再没人喊我乳名,催我回家过年了,我被可有可无了。母亲在时,"上有老来下有小" 是一种表面的负担,母亲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 是一种本质的孤单。想着想着……已是泪雨滂沱,心里陡然生出几许酸楚,以及那留存在心中的永远不能弥补的遗憾。</h1><h1><br /></h1> <h1>母亲一生俭朴,一世辛劳,操劳了一辈子。年过花甲后,我一直想让老人家享享清福 、享享天伦之乐。也曾多次将她接到北京,每逢周末,陪伴她到故宫、颐和园、圆明园及北京效区周边游玩。</h1><h1><br /></h1><h1>记得那年母亲都77岁了,自己登上了香山,那股子精神劲,年轻人都比不上。2008年母亲听说我要去海南,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期盼之情令我至今难忘。当时我也曾向母亲许下诺言:待我不忙时,一定要带她到海南过冬。</h1><h1><br /></h1><h1>后来我确实很忙,每天工作、加班、应酬,把精力都给了外面的事物。每逢过年回家也能想起自己对母亲的承诺,但当时我给了自己理由:反正母亲的身体硬朗着呢,再等等我退休了再去,就这样一晃三年过去了。</h1><h1><br /></h1><h1>2011年母亲生病住院,在医院的病床上母亲拉住我的手说:"我知道你工作忙,等我病好了,你只要将我送到海南就可以了,我自己住就行"。当时的我心中是既纠结又愧疚!</h1><h1><br /></h1><h1>生命有时就是这样不堪一击的脆弱,不久母亲就走了。海南之游便成了老人一生未圆的遗愿,也成了我心中一个永远忘不了的痛。如今我也退休,到海南避寒已有两月有余,但是心中时常隐隐刺痛 ,一直在后悔未能满足母亲的心愿。</h1> <h1>母亲在2010年大年初一时在北京地坛公园的留影,是那么的神采奕奕啊!</h1> <h1>初二游厂甸庙会时的留影,笑的是多么开心!</h1> <h1>母亲在北京郊区黑龙潭景区的留影</h1> <h1>母亲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曾氏家族后人,生于战乱纷飞的年代,年幼时正值国家遭受日寇侵略,被迫与家人一起四处逃难,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青年乃至中年,像家族中同辈人的命运一样,一直被笼罩在那个一度沉重的"曾"字底下,平凡的一生既低调又内敛。</h1><h1><br /></h1><h1>然而,曾家门风的"隐忍自强"是这个家族深入到骨髓的传承。外公家不重男轻女,女人都不缠足,和男子一样上学堂学文化。我的姨妈们素质都很高,她们从小就被教育要自强,不做男人的附庸。后因外公病逝家道中落,外婆变买家产支撑着儿女们的读书费用。母亲兄弟姐妹一共八人,母亲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到了母亲上学的年龄外婆实在没有经济实力再送母亲到学校读书了。但是外婆并没有放弃母亲的读书认字,在家里,由外婆及母亲的姐姐、哥哥们指导母亲学习文化知识。</h1><h1><br /></h1><h1>母亲虽然没有上过一天正规的学校,但一生都在从事银行会计工作。并且业务水平精湛,无论是算盘还是心算能力,每次比武都是名列前矛,文革前几乎是年年被评为金融系统的业务尖子,受到县、市、省乃至国家的奖励,并且作为技术人才终身享受政府特殊津贴。</h1> <h1>六十年代初母亲赴北京参加全国劳模大会时在天安门的留影</h1> <h1>技术比武第一名的光荣榜照片</h1> <h1>回忆母亲以及舅舅、姨妈们生前的点点滴滴,曾氏家风散见在细节之处,他们正直、老实、勤奋、讲理、均不会应酬,也不会说假话,更不会循私情。还有那份天生俱来无法言状的个人气质,就是小小的事情也是认真细谨,虽不轻诺却样样为你做到。</h1><h1><br /></h1><h1>最使我难忘的是母亲的公私分明,重德行。绝对不允许占公共和其他人的一点小便宜。记得还是在我上小学时,下学后到母亲的单位做作业,就拿了几张银行的记帐凭证单想用背面做算术演算纸。晚上回家后被母亲发现,严厉地批评了我,并连夜拉着我将凭证单送回办公室。</h1><h1><br /></h1><h1>母亲的重德行使她在业界的口碑一直很好,加之精湛的业务水平,退休后又被返聘到单位做稽核工作,母亲认真负责,查处了许多漏洞,年过花甲还为维护金融秩序作出了贡献。其事迹也被登入中国经济师杂志,内有这样的赞语:"象辛勤耕耘的黄牛,象燃烧的星辰,…… 几十年如一日,任劳任怨,融情挥汗,一心扑在工作上,谱写了一曲‘ 老金融 ’的奉献之歌 "。</h1> <h1>母亲的岀身和家族是在文革后才逐渐进入我这一代人的生活。母亲的生活一直很沉默,从来没有刻意强调自已是曾氏家族的后人,也无意识去告诉孩子们她的这种显赫的家族。只是在文革后,许多历史的因素渐渐消退,母亲才谈到她家族及她们家族的大家长,流露出有机会去湖南寻根问祖的想法。</h1><h1><br /></h1><h1>当时的我很迷茫,母亲家族的大家长真的是在历史教科书里描述的清朝政府里那个封建官僚吗?跟母亲的叙述做人、做官、文武双全的一代名臣曾国藩相比,相差实在是太远了。</h1><h1><br /></h1><h1>随后我收集并读了很多有关《曾国藩家书》、《曾国藩传》等方面的书籍、资料,才对这位曾氏大家长有了新的认识。也深深地理解到一个大家族的思想和理念是无形的财富,通过一代又一代的行为示范,已熏陶浸湿在家族人们的骨髓中、基因里。回忆母亲一生守本分,不求官高钱多。这种与人交往、为人的方式,对待钱财、权力的态度,将"家风"二字的阐释,可谓淋漓尽致。</h1><h1><br /></h1><h1>为了完成母亲寻根的心愿,这次去海南途中专门绕道湖南双峰县荷叶镇,一为代母凭吊先人,二为探索这个家族190多年、六代人传承守望祖训的精神脐带。</h1> <h1>坐落在荷叶镇白杨坪的白玉堂是曾氏家族的祖先在嘉庆年间所建。白玉堂石砌青瓦白墙,双层飞檐,三字墙垛。在白玉堂的后面是突兀而起的高嵋山,门前是清奇秀丽的笔架山和印子山,左右分别是虎形山和飞风山。房前是一块宽阔的大坪,坪下有一个半月形的池塘。</h1> <h1>门前的"芳迈群研"的牌匾是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所写。</h1> <h1>白玉堂的对联:"居家以勤俭为本,力田与孝悌同科",前后连起来就是"本科"。</h1><h1><br /></h1><h1>1811年曾国藩就出生在这里,一个耕读之家,6岁入私塾读书,1838年中进士,会试中第三十八名贡生,授翰林院庶吉士,从此开始了其仕途之路。</h1> <h1>白玉堂有6个天井,48个房间,两个花圃。每个房间都挂满了曾氏家族5支后代的家族谱图及曾氏各代名人介绍。我一一仔细对比,想找岀母亲属于那一支后代,然而遗憾的是由于母亲生前的低调、谨慎,我得到的信息量太少,在白玉堂里转了几个来回也没有完全确信母亲是属于曾氏那一支。</h1><h1><br /></h1><h1>但是我看到曾氏的"昭"字辈可谓是人才济济,其中有考古学家、南京博物馆长曾昭燏;北平协和医学院医学博士、北京市立第三医院院长曾昭懿;高数部副部长、化学家曾昭抡;教授曾昭枚;湖南广播电视台工程师曾昭棉;湖南大学电机系主任、教授曾昭权;北平交通博物馆主仼曾昭亿 ……。母亲平凡、普通,全名曾昭煊,没有这些前辈们闻名遐迩,在白玉堂中没有一席之位,但我为她是其中的一员而由衷的自豪。</h1> <h1>白玉堂的右侧有一株古樟树,由于年代久远,古樟树心已经空了,而且南边的树皮也枯掉了,就像一个门。一些小朋友常钻到树洞里玩耍,就是五尺汉子,也可以直接走进树洞里去。据当地农人介绍,曾经有一位农民将一些垃圾堆在树洞里,点着了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原本只有一张皮的古樟树就这样被烧死了。然而在完成白玉堂的重新修复工程后,奇迹发生了,随着白玉堂的修复这棵古樟树又复活了,给人们留下了无尽的遐想。</h1> <h1>富厚堂 — 说是曾国藩故居,但这位曾氏大家长从来没有在此居住过。但富厚堂确实是他允许建造的,名字也是其亲自命定的。富厚堂占地面积四万多平方米,108间房,宏伟庄严却并不见奢华。其在建造期间,远在异乡的曾国藩写信叮嘱:"屋宇不尚华美,却须多植竹柏,多留菜园,即占去田亩,亦自无妨"。</h1> <h1>跨过挂着"毅勇侯第"的大门厅,迎面而来的是一块八百多平方米的大坪。一条石板路直通前厅,给人一种简朴大方的感觉。</h1> <h1>进富厚堂是正宅住房,称 "八本堂" 。八本堂取自曾国藩 "读古书以训诂为本,作诗文以声调为本,事亲以得欢心为本,养生以少恼怒为本,立身以不妄语为本,居家以不晏起为本,居官以不要钱为本,行军以不扰民为本" 的家训。</h1> <h1>堂屋内高悬的牌匾述说着主人的荣光,"勋高柱石" 牌匾是同治九年(1870年)曾国藩60岁生日,同治皇帝亲笔御赐。</h1> <h1>"太子太保" 是同治三年(1864年)嘉奖曾氏平定太平天国的功勋。</h1> <h1>曾国藩亲笔书写的"肃雍和鸣"匾,肃是恭敬的意思,雍是温和的意思,恭敬而又温和,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呢?</h1> <h1>曾国藩的亲书 "笃亲锡祜" 匾额,笃的意思是绝对深厚的,亲指亲情,锡同赐予,祜意福,四字的意思当为:亲情深厚,赐福后人。</h1> <h1>正面墙上挂的是曾国藩携儿子曾纪泽和其弟曾国荃的画像。从这里左转上楼是藏书阁,这是富厚堂的最经典部分。各类藏书约30万卷,是中国近代最大的私家藏书楼。</h1> <h1>思云馆是富厚堂围墙内唯一一栋独立的房子,是曾国藩为过世的父亲亲自营建的。</h1> <h1>思云馆门的两边悬挂着曾国藩的名联:"不怨不尤,但反身争个一壁静;勿忘勿助,看平地长得万丈高"。大意是:一个人不要老是怨天,指责别人的过错,要有一个平静的心态;不要像宋人一样拔苗助长,平地万丈是自然的景观,我们要顺其自然。</h1> <h1>登上小山顶南端的二层炮台,可以俯瞰荷叶镇富圫村全镜。曾国藩儿子、著名外交家曾纪泽有诗云:"尽有名山凝妙气,何如鸟鹊最高峰"。</h1> <h1>1872年曾国藩卒于南京,追赠太傅,得到了身为臣子最高的荣誉。而作为曾氏家族大家长的曾国藩,最终没能完成功成身退、隐居田园的心愿,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他为还乡之后准备的乡间侯府 — 富厚堂。但是曾国藩的治家、治世思想在富厚堂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也深深地刻入曾氏家族的血液之中。</h1><h1><br /></h1><h1>曾国藩终生注重家庭教育,强调持家教子修身立志,对子孙严格鞭策,不厌其烦,以身垂范,并且从传统文化中寻找依据。这种独创的家教理论和方法也造就曾氏家风,近两百年来,曾国藩五兄弟的后人已经绵延至第八代,无一"败家子",并且共出有名望的人才240余人,活跃在教育、化学、文学、艺术等多个领域,构成了一种特有的家族文化。</h1><h1><br /></h1><h1>从白玉堂到富厚堂,再到人才辈出的曾氏后裔,这个家族的兴盛密码,或许依旧藏在这偏僻的山村里。</h1><h1><br /></h1><h1>著名作家马伯庸有这样一段话:"古董有形,传承无质,它看不见,摸不到,却渗透到家族每一个后代的骨血中,成为家族成员之间的精神纽带,甚至成为他们的性格乃至命运的一部分"。在这里,我想我找到了曾氏家族守望祖训的精神脐带,找到了母亲一生所坚守的做人、做事方式,对待钱财、权力态度的根本。</h1> <h1>今年又是一个小年节,是我最亲爱的母亲诞辰,特写此文以表纪念。</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