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十七

张辉

<h3>有些事,好像还在昨天……</h3><div>扛起军用背包当兵去!年轻的心自然是快活的。</div><div>经过整夜的海浪颠簸,第二天,船抵上海虹口码头,然后,长长的新兵队伍穿过上海市区的大街,前往上海火车站。这是第一次乘上这种绿皮的火车。再经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不知停了多少大大小小的站,终于到达一个叫陇西的县城站。兰州不是还没到吗,怎么说下车了,接兵的苏排长家访时不是说去兰州当兵?大家在疑问中下了车。</div><div>部队到底是啥样?</div><div>到了!这就是我们水、陆奔波了三天到达的目的地——新兵连驻地。它位于定西地区临洮县附近的一小山坡下,一个几近废弃的院子内,散落着三四幢单层的简易砖砌房,大院用泥块垒起围墙,院中间有一大大的沙地训练场。院内外,种着一棵棵好象是茅盾先生笔下的白杨树。因为那树皮看上去是有点银色的,枝丫也都是一律朝上的。</div><div>点名分班后,我分到6班,新兵班长是开封人,个儿不高,但声音很洪亮,目光很有神,他招呼几个先期到达的新兵给我们打来洗脸水,一放毛巾,原来水是冰骨的,难道就连热水也没有?我疑惑。在这个冷冷的冬日里,第一次感觉体会到“出门一里,不如屋底”这句话。</div><div>收拾行李,晚上集体开饭,简易的连队伙房里发的是馒头,其实就是实心包(温州人把包子称馒头)。菜呢,是大白菜,不是用油炒的,是直接切菜丝再搁点盐腌的那种,汤是稀稀的苞米糊,随便喝,还挺甜的,后来才知道炊事员担心有人喝不习惯,在里面放了糖精,那时候是很流行吃这玩意,部队伙食费低,可能也是买不起白糖的。八十年代初,全国都未正式改革开放,大家都在过紧日子,军人也不例外。</div><div>夜晚,外面气温零下,地上已经结冰,寒风吹在脸上象刀割,班里烧了煤炉取暖,一只好象手工敲制起来的铝皮水壶,在煤灶上吱吱的冒着水烟,班长召集大家开个小班务会,互相介绍认识,有来自山东、宁夏、浙江、河北、陕西等等地方人,一屋的人,带着各种方言的普通话,南腔北调,煞是热闹。由于喝了不少水,要上厕所,被告知连队里没建厕所,在院子土墙最北边的地方有个坑,是人工挖的一个大土坑,这个是“天然”的卫生间,还是露天的,没遮没掩的,谁来“大问题的”,一个个就是那么撅着屁股蹲在那,有点不可思议。</div><div>要睡觉了,问题来了,床呢?没有!那睡哪里啊?原来,大家都睡地上。这大冬天的,居然是睡在冰冷的地上了。连队准备了一些当地农村的麦杆,铺在地上,然后每人一床褥子,铺在麦杆上,就这么睡。我想这样的生活,好像是和电影里看到的监狱没啥区别。</div><div>几天的长途疲劳,倒地就睡了,第二天一早,在哨号声中起床,出操、队列训练…… 正式的新兵连生活开始。</div><div>附近是个缺水的地方,新兵连驻处是个不通自来水的上甘岭,生活用水,要靠连队的水车下山灌满后拉一车来,洗漱和喝水,每人由军用水壶定量供应,那一车的水,基本上是提供给炊事班做饭和洗菜洗碗用。白天训练下来,一身的泥尘,这里没有任何卫生间和浴室之类的设施,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洗澡了,等到星期五,才开来五、六台敞蓬的“嘎斯”和“解放牌”卡车,全连新兵爬上车斗,一个个就象筷子插竹筒里一样站上卡车,迎着冷飕飕的寒风,被载到场站机关院内的一个大澡堂,才难得洗上一次澡。</div><div>第二周,我的思想问题也来了,晚上,我来到了连部,找到了新兵连长,我问张连长:“现在还能否退兵?我不想当兵了,我要回家。”</div><div>他说,为什么啊?张连长是河南人,看上去很慈善的样子;</div><div>我说,我有几个情况要和部队说清楚,我是不符合入伍条件来的。</div><div>张连长:我们部队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和审查而征集你们来的,应该都是符合条件的。</div><div>我说:一、温州永强地区今年规定征集的是年满18岁以上兵,我实足只有17岁,年龄不够。二、我们公社今年征的是农村户口,我是城镇户口,因为通过走后门,父亲在本村要了个农村兵员的名额。三、我小时候糖果吃多了,有一颗牙齿龋齿,是通过和体检医生打招呼过的关。所以,我是不符合当兵要求的,我希望明天就回去了。</div><div>张连长怔在那里,答不出话,最后,他对我说,你要先安心下来,已经参军了,一时半会回去的可能性不大。至于你的情况,我会向上级反映,如果可以退兵的话,我再答复你。</div><div>后来,他一直没有答复我。</div><div>经过二个月紧张而艰苦的新兵训练,我领到了红领章和红五星帽徽,当天,马上就将它订在了军衣的衣领和帽角上。</div><div>记得那天晚上连队举行了大会餐,班长给每个人倒了一杯酒,我不会喝酒,后来,我端着军用水杯把这碗酒送给同乡战友阿六喝了。</div> 回去看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