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扁担

涵养(杨智)

<h3>  看见先妣(既先母)满菜园的菜,有些还没有成熟,需要施肥,不去打理怪可惜的,于是想把老房子里的有机肥担出去施肥,却始终找不到先父那根中意的扁担。看着剩下三根扁担,那份尘封在记忆里的往事也如同一只孤寂的蝴蝶,静静地栖息在记忆的花蕊上,心中总会涌起远去的许多往事。而此时最不能忘记的还是父亲的那根找不到的扁担。</h3><div>  父亲的扁担是由很普通的青竹劈制而成,当年,年轻力壮的父亲带着我从寨里的竹林里砍下一棵青竹,削削刨刨,做成了一根扎实的扁担。扁担与众不同,两头稍微有点向上翘,父亲说他特意选的这根竹子,两头上翘箩绳和桶绳子不容易滑落。从那起,扁担就没有离开过父亲的身边,一用就是几十年,无论春播秋收,父亲都用那根扁担挑走太阳,挑来月亮。左肩挑累了就换右肩,右肩挑累了又换成左肩。父亲用它挑稻谷和有机肥,挑过春秋,挑过冬夏,也挑起全家人生活的重担。</div><div>  日月沧桑,岁月重叠,粗糙的扁担被父亲的双肩磨得溜光,黄色的担面被父亲的汗渍染成了油亮的赫色,当年笔直的扁担,也同父亲的腰杆一样,日渐弯曲,中间凹下去,形成一道美丽的弧线。</div><div>  除了这根扁担,家里还有着土车扁担和木扁担,关于这些扁担,却有着父亲艰辛的故事。上个世纪70年代,由于农民分田到户,除了缴纳公粮的所剩无几,一年下来,总得有那么青黄不接的两个月。爷爷体弱多病,英年早逝,迫于生计,父亲便上山上割柴去卖,甚至从萍乡煤矿用土车推着煤到醴陵卖,于是就少不了那根土车扁担为两手分担重力……16岁的父亲,很不幸自此就一生与扁担交上了缘,始终没有摆脱掉。</div><div>  在我记事起,父亲尝试着做过其它工作,也做起了泥瓦匠,却始终没有摆脱掉如影随行的扁担。冬天为了家里取暖,去山里买木炭;家里放糖买鱼苗,冬天卖鱼……用的的都是最原始的工具——两个布袋或箩筐、一根扁担。夏季和秋收担稻谷,湿淋淋的一担稻谷,不下200斤,农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担豆子和谷穗、高粱是不准歇气的,怕瞎了粮食;父亲硬是咬紧牙关不歇气,一挑就是一天。父亲肩上扛着全家人的生活来源,累得气喘吁吁,不分日夜,爬山涉水,脚下却在与生命作赌。</div><div>  父亲的肩膀,扛着生活的苦楚、艰辛,也承载着生命的重量,直至父亲再也承担不了了扁担的重压,母亲和我们兄弟俩人也能从父亲的肩上分担了一丝的重量,于是父亲又另外做了三根扁担,根据我们的身高长短不一。父亲是一根扁担,已与扁担融为一体。父亲厚实的肩膀扛弯了扁担,扁担也压弯了父亲笔直的腰杆。父亲,扁担,不断地弯着,弯着,渐渐地合成岁月的年轮。</div><div>  扁担弯了,因为上个月给母亲办丧事也不见了,父亲也比母亲早7年就走了。岁月的记忆碎片被折叠成岁月流年;现今,剩下三根弯曲的扁担,静静地躺在布满尘埃的旮旯里,光荣退居二线,默默地诉说着一个年代的艰辛故事,默默承受着亲人离别的悲痛!</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