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老食堂的味道

曲绵文

文/图 曲绵文

　　

下岗二十多年了，老食堂已成为过往，老食堂的飘香，仍让我回味无穷。

　　 公元一九八零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走出校园的我，分配到山东省乳山经纶丝绸厂，成为省属国营企业一名固定工。

那年我十六岁，青葱岁月，无忧无虑，是我人生旅途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那个年代是计划经济，厂里工人有多种身份，有固定工、亦工亦农、预约工、厂外加工厂内干、临时工和家属工，工资待遇三六九等。固定工是最高贵的身份，意味着铁饭碗，社会主义大家庭不存在失业。

第一年是学徒工，月工资24元，副食品补贴5元，夜班费4角，中班费3角；粮油定量供给，饭票按月发放，细粮70%，粗粮30%。我在付机车间干保全工（维修工），每月36斤饭票，属定量较高的工种。

　　

每月25号开工资，开支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总务科买饭票和菜票，除去买电影票和日常花销，略有结余。半年后，攒了60块钱，托人在烟台买了一块北极星手表。

职工食堂距传达室很近，每当食堂烟囱飘动袅袅翠烟，空气中弥漫着醇厚的浓香，心里蠢蠢欲动。传达室开饭铃一响，二、三百人一齐涌进食堂。

大家一手拿着碗勺，一手捏着饭菜票，前挤后拥的排队买饭。一些年少不时插队，有些羞涩的少女则退避三舍。于是，厂里便在食堂安装了镀锌铁栏杆，并派人维持秩序。食堂里有五个小窗口，买饭菜不弓腰低头，看不到里面盛饭的炊事员。

　　

食堂的主食是馒头和玉米饼子，偶尔改善生活，就是吃包子，油炸鱼。主菜随着季节变化，茄子、土豆和白菜；调料就是咸盐、酱油和辣椒面，没听说过味极鲜、味精和叫不上名字的调料，不讲究什么色香味俱全，全是绿色食品，饭后总是余味未尽。

食堂有大米粥、白面馒头和两角钱的炒菜，菜里还夹杂几块肥肉。我母亲经历过饥饿年代，生活一向节俭，家里的饭菜远不及食堂，我就喜欢在食堂吃饭。

那时候，娱乐生活很单调。没听说过“麻将”这个词儿，下班偶尔在宿舍玩会扑克，“赌资”就是谁输了谁请客，请客就是去食堂领几份饭菜，算是很奢侈了。

　

　 1987年3月，我婚后分到一套20多平米楼房，另起灶炉在家里做饭，从此离开了食堂。食堂的味道引领了我的饮食习惯，很喜欢吃辣椒，偶尔去食堂买点馒头，在家做点菜。

1993年2月，国家取消了粮票供给粮食体制，在食堂就餐的人越来越少，食堂渐行渐远。

1999年8月，国退民进，不堪重负的老厂黯然退出了市场，食堂便不复存在了，工友们各奔东西为生活打拼，偶尔凑在一块，每每提及吃食堂的事，都津津乐道，怀念食堂的老面馒头和大锅菜。

　　

过去与现在的日子，不能同日而语，当年毛头小伙子，如今悄然变成了爷爷、姥爷。从山里走进市区，我的生活环境改变了，饮食结构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去过不少酒店，也参加过不少婚宴，即使餐桌摆满了眼花缭乱的海参、螃蟹和大虾等名吃佳肴，远不及当年食堂炒白菜味道。

后来我慕名去过“老味道”、“农家乐”等酒店，墙上赫然贴着旧报纸，挂着玉米棒子，当我盘腿坐在土炕上，喝着地瓜面汤，吃着金黄的玉米饼子，似乎唤醒了沉睡的记忆，却品不出当年的滋味。

2013年11月，我去看了老厂的食堂，房坡塌陷了，门窗破碎不堪，仅剩下一个空壳的躯体，很难看到多少岁月的痕迹。

往事如烟，细细想来，怀念食堂的老味道，不只是那饭菜扑鼻的香味，而是留恋逝去的青春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