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远山的呼唤》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远山的呼唤》</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文/寒渡pcblue</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一】</b></p><p class="ql-block"><br></p> <h1><b style="color: rgb(1, 1, 1);">我是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回到岭上老家的,爸妈在拥挤的车站里接我回家,不算太多的行李也耗费了我们仨不少的力气,在等车的一个多小时里我听他们谈起了老家的风物变化和人事变迁,说来颇为唏嘘,不胜悲凉。</b></h1><p class="ql-block"><br></p> <h1><b>枯黄的野草丛被铺上一层白霜,水田里还残留着未化完的薄冰,果树上挂着几个红红的橘子。厚厚的松针覆盖着林中小路,偶尔有鸟雀飞过,崖底的山涧滴滴答答敲击着青石板和小水潭,幽深而清静。</b></h1><h1><br></h1><h1><b>回家的路上心情总是焦急中带着几分兴奋,期望里夹杂着一丝丝忧虑。从车到家里的路段并不长,而这一路上我也看到了家乡莫大的变化。</b></h1><p class="ql-block"><br></p> <h1><b>村通公路的分叉点是一条通往小镇的有名的景点--仙女山(仙女山公园属大巴山余脉,位于YL老县城西北12公里处,海拔765米。九座巍峨的山峰,蜿蜒起伏在群山簇拥、云雾环绕之中,若一条吞云吐雾的九节巨龙,作势欲飞 )的崭新的水泥路,而在三年前,这仍然是一条破旧不堪,遇雨则水土搅和四处流淌的土路。道旁为遍植落叶松和长青柏的巍峨山岭。</b></h1><h1><br></h1><h1><b>修葺仙女山的盘山公路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每一年的春节及农历三月初三,山上就会有来自四镇十三乡二十八村( 燕山、巴山、仙山、群山、盘山、昆山、华山、天山、玉山、宝山、顶山、银山 )的烧香拜佛的人,贫富者皆有所求,游人如织,贩卖香烛黄纸者数人,格外热闹。</b></h1><h1><br></h1><h1><b>县政府批示的文件张贴在镇政府大楼一楼的一角,借助便捷的交通发展旅游,老县城传承的千年文化是宝贵资源,大元帅故里,文庙,奎星阁,白塔,仙女山等附属资源重点发展。</b></h1><h1><br></h1><h1><b>仙女山作为附近村镇居民的信仰集中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仍旧香火鼎盛,仙女庙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菩萨天王,山腰的送子观音佛像也翻飞着未燃尽的纸钱,香烛灰烬里插着新的祝福,爆竹声里满满的淳朴愿望。山脚下的常年冒着热气的水井与井口龙型雕塑上方不时滴下的山泉,传言此水可保健,点滴蕴藏幸福,善恶分开两边,正邪两赋居其中,“神圣泉水”不可多得。</b></h1><h1><br></h1><h1><b>除了参拜佛像外,山顶的平地堆砌着一排排石椅,石椅的正前方是重檐歇山顶顶盖的戏台,青灰筒瓦,飞檐走兽,勾心斗角,墙上壁画,也都是严谨细致,不差分毫。建筑里是面阔七米有余进深约六米的戏台表演区,戏台整体高出地面三米多。戏台之上的“出将”、“入相”、“左梨右园”都是颇为考究的楷书匾额,透出几分清秀。而今匾额上四个镶金大字“亦仙蜃楼”从中断裂,年久失修,想再看川剧很是艰难了。</b></h1><p class="ql-block"><br></p> <h1><b>戏台演绎的是祖传多少代的民间故事传说,川剧的精髓或者说支流川北大木偶戏、川北灯戏等就在这样的戏台上,乡亲们在沉重的劳作之余,表达着自己的审美,宣泄着自己的情感,寄托着自己对这样的人世间残存的渺茫的希冀。</b></h1><h1><br></h1><h1><b>但幼时记忆里的庙会听戏也只是看点将台上几个鼻梁上抹着白粉套着戏服的演员在两盏白炽灯下插科打诨,一个大胡子,一个花脸,比比划划,刀枪棍棒的乱闹一阵,说着戏里不变的咿咿呀呀的唱词,锣鼓丝弦和着人们的喧闹组合成一个闹哄哄的世界。</b></h1><h1><br></h1><h1><b>曲目有什么《四下河南》、《九件衣》、《情探》、《打神告庙》、《御河桥》,还有那些“唐三千、宋八百,演不完的三列国”, 我不曾看过,这也是听剧团里的老人所言。反正戏台下有些卖凉粉的,卖棉花糖的,卖冰糖葫芦的,卖各种小玩具竹器,小孩子多半围在摊前眼巴巴看着那些小吃,戏台上的小世界也只是点缀了。</b></h1><h1><br></h1><h1><b>一直听闻县城是川北大木偶戏的故乡,时至今日我竟也没在舞台上看过,倒是川剧变脸在某某公司某某房地产开业时请来助兴表演时看过,总之是很有趣的事物并不能常见。暮春三月细雨不休,回忆也总是湿漉漉的,干不透。</b></h1><h1><br></h1><p class="ql-block"><br></p> <h1><b>因为小镇是连接N市与B市也是联结蜀秦二省省道的一段小站点,小镇的经济水平虽不能与别的地方比肩,但近年来也在稳步上升着,而最好的标志则是省道的两旁空置的农田早已被填平建起了钢筋水泥和砖头构筑的现代化大楼房和与之对应的公共基础设施比如,派出所、医院、超市、幼儿园等。</b></h1><h1><br></h1><h1><b>以前小镇的商业街名为永昌街,此街全是青石板铺成的,街旁是清一色的木楼。 古柏树下是小商贩的聚集地,每逢赶集日,卖锅盔、三角糕等小吃的商贩早早就来抢占黄金摊位。大人、小孩围在摊点前排队等候。1995年, 镇政府在场镇上新建了农贸市场,规划了街道布局,永昌街日渐冷清。如今,这条街上新建的3栋住房的门面成了老年人休闲娱乐的活动中心。</b></h1><h1><br></h1><h1><b>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永昌街是当地群众生产生活必需品交易的唯一场所。据镇上老人介绍,永昌街的街道两边分布着各种各样的店铺,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用品应有尽有。每逢农历一、四、七的日子,赶集的人们摩肩接踵。裁缝铺的嗒嗒声、铁匠铺的叮当声、商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热闹的场面一直到午后才渐渐退去。</b></h1><h1><br></h1><h1><b>随着时代的变迁,如今的永昌街已经没了当年的热闹,街旁的木楼变成了砖混结构的楼房,唯有那棵苍劲的古柏树还能唤起人们心灵深处的记忆。</b></h1><h1><br></h1><h1><b>小镇的房屋入住率却不高,一是因为还有一部分人固守傍山依水的祖屋或环绕祖屋重建家园,他们不喜欢小镇上日日夜夜南来北往的车辆吞吐着尾气和携带而来的尘沙,还有不太澄澈的水质与时而断电的不甚便利。其二是一部分先富起来的村民不局限于在小镇和县城,而放眼于市区和省会城市,完全有此经济实力去选择更好的基础设施来服务。</b></h1><h1><br></h1><h1><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然而阿碧属于前者,圄守故土,薄田瘦地,和风就雨,与神州大地上数不清的普通农民一样在土里生活,土里埋葬。</b></h1><h1><br></h1><p class="ql-block"><br></p> <h1><b>阿碧种植着一小片柑橘树,适逢秋季瓜熟蒂落,她都会肩担着竹篮,竹篮里堆放着柑橘,苹果,香蕉 等时令水果,在街头巷尾车站码头吆喝叫卖。</b></h1><h1><br></h1><h1><b>嘿,朋友,你很有可能在车站码头看见过那一幕:某一个或两三个肩挑着装有水果的篮子的本地农妇穿梭于车站内外,吆喝着“香蕉,苹果,葡萄,矿泉水,口香糖……”,她们都穿着城里罕见小镇常见的民用解放鞋,衣着并不时髦与艳丽,多数是地摊货,也有穿着自己子女曾经穿过而今不合身的衣服。不敢说她们一定是干干净净,毕竟肩挑着竹篮往返折回于各个地方,身疲力竭,水果表面偶有细尘,水果的价格相对于超市要便宜许多,看着还算新鲜,她们满脸笑容,很是热情,只为卖完篮子里的水果,回家时内心欢喜,劳有所获。</b></h1><p class="ql-block"><br></p> <h1><b>然而大多数的情况却是旅客们无心购买,不掩厌烦之态,摆摆手推脱,不屑一顾。她们并不会放弃,继续走向下一列客车,结果或许一致或有好转,于她们而言,这就是生活。阿碧就是她们之间的一员,为生活忙忙碌碌,维以生计。</b></h1><p class="ql-block"><br></p> <h1><b>阿碧还种有三亩菜地和院前农田,尽皆时令蔬菜瓜果,现下农田里是绿油油的半尺高的油菜,菜地里有白菜、萝卜、莴苣、豌豆还有香菜、香葱和蒜薹。 至于反季节蔬菜阿碧是没有的经济条件去经营的。</b></h1><p class="ql-block"><br></p> <h1><b>阿碧的屋旁有一丛竹林,还有两颗大核桃树,树居院左,竹生屋后。余幼时喜攀核桃树摘核桃,当时的核桃还未全熟,我和小伙伴摇落许多鲜核桃,捡了半截砖头,砸碎青皮外壳,果浆(核桃青皮素)糊手大块大块黑黄色怎么也弄不掉,洗不净,后来索性不洗,过了几天手掌表皮细胞自动老化、脱落,遂净。鲜核桃其实并不好吃,挂在枝头外壳已经腐烂发黑干透的核桃也不都是好的,有的甚至果壳内的果肉也已干枯没了灵魂。</b></h1><h1><br></h1><h1><br></h1><h1><b>竹林在中国南方尤其是西南地区普遍种植,而且种类众多,有楠竹、凤尾竹、湘妃竹、四川方竹、黄竹、阔叶箬竹、毛竹、花毛竹、花竹、紫竹、斑竹、墨竹等。 宜宾市以蜀南竹海为傲,永川区有茶山竹海,贵州也有赤水竹海。然而阿碧家的竹林是附近村落都普遍种植的毛竹,春冬皆有笋,夏来遮日送凉风,秋坠竹叶陨笋萚。竹林实在太妙,幼时顺着竹竿捣鸟窝,新笋出土后不久会挖笋,笋长至一寸便会吸引一种以鲜嫩笋汁为食的昆虫名为竹笋虫,说来奇怪,竹笋虫食竹,而我们却吃它,它一生靠吸食竹子或竹笋汁液为生,是纯天然野生食用昆虫, 其味甘甜香,是高蛋白低脂肪有机绿色食品。</b></h1><p class="ql-block"><br></p> <h1><b>我从来也不吃竹虫,只会拿来玩。掰断竹虫细细长长的,带着尖利的倒钩,如果被它抓住手指,它就会紧紧地抱住不放,拉都拉不下来,甚至会勾入你的皮肤,相当疼!所以也有人叫它“长腿大象鼻虫”。用细细的绳子捆住它们的脚,它们飞起来的时候,就象在放风筝,叫做“笋虫风筝”。</b></h1><h1><br></h1><h1><b>人死如灯灭,突然而已矣。阿碧的丈夫因病逝世,带给这个黑发里夹杂一缕缕白发,不多不少的皱纹铺满半张脸的年过半百的农村妇女的伤痛直到如今还不曾消退,孤身一人忙于农活和人事。</b><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可见附录Ⅱ《松云外传》)</b></h1><p class="ql-block"><br></p> <h1><b style="color: rgb(1, 1, 1);">每逢岁末他的儿子儿媳和两个小孙女会回老家暂住几日,也给这个一直冷落孤寂的四间瓦房带去一丝温暖和热闹,此刻阿碧的脸上才会有笑容,脚步放缓,与过路行人摆谈。一年年末和新的一年的岁首有家人陪伴,情浓意暖,尽管不几日儿女就又南飞,留守的老人也不至于太过悲戚,毕竟还能期盼下一次团圆。只是不知道能有几度春秋去等待游子归来,再度天伦……</b></h1><h1><br></h1><h1><b style="color: rgb(1, 1, 1);">十三岁以前,我生活的范围只得井底那么大,但即便如此,我摸遍了整个井底。我一步步丈量了村边的所有田地,抚摸过林间每一棵树,跨过田间的每一道沟渠。我盼望春天桃花盛开,等待夏天桑葚变紫,喜欢听梧桐细雨,偶尔在夏日午后溜到邻人院门口悄悄看别人家一院子盛开的凤仙花……</b></h1><h1><br></h1><h1><b style="color: rgb(1, 1, 1);">我再没经历过那么美好的井底,即所谓后知后觉。</b></h1><h1><br></h1><p class="ql-block"><br></p> <h1><b>也如王朔在《动物凶猛》里所言,我羡慕那些来自乡村的人,在他们的记忆里总有一个回味无穷的故乡,尽管这故乡其实可能是个贫困凋敝毫无诗意的僻壤,但只要他们乐意,便可以尽情地遐想自己丢失殆尽的某些东西仍可靠地寄存在那个一无所知的故乡,从而自我原宥和自我慰藉。</b></h1><h1><br></h1><h1><b>然而那个“一无所知的故乡”并不存在,故乡里的恩怨纠葛、温情与苦难也一直在自顾自的发生着。“原宥和慰藉”也是在随年岁与阅历增长之后而愈发理解这些生活中平凡琐碎的小事。对于故乡,只好深深怀念。</b></h1><h1><br></h1><h1><b>所谓的“回味无穷”,也总是,一碗黄酒,一碟花生,三代人,一声叹息。</b></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二】</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仪河水苍茫,打杀声震山。运动丧韶华,斗争伴饥寒。半个世纪已过,华发沧桑染,多少往事如梦魇,空余几声叹。朱颜无处寻,淘淘泪湿衫。”这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诗词。相同的故事发生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不同家庭里,耄耋之年的老人回忆起二八岁月里的风云变化,故土响应时代的世态人情。</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邀月亭边半月横,团团皓魄又东生。</b></p><p class="ql-block"><b>天开贝阙长明界,入住方州不夜城。</b></p><p class="ql-block"><b>秋入莲池霜满地,香堆金粟露无声。</b></p><p class="ql-block"><b>阆仙驴背增吟兴,我亦推敲发思情。”</b></p><p class="ql-block"><b>浮躁的世界,人们早已没那雅兴欣赏清同治初年优贡生彭鹤龄对方州(老县城隶属古凉州)夜月美景的吟哦,有的只是为了生活,四处奔波。</b></p> <p class="ql-block"><b>现在太多荒废的土地上被野草、荆棘和杂树占领,然而总有一天农民会回到土地上,那一天第一代农民工已经老去,第二代农民工也已步入中年,第三代农民工正在富士康等“血汗工厂”里做“拼命三郎”……</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据2014年4月29日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14年全国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在中国目前的2.73亿农民工里,50岁以上的占到了17%,总数超过4600万人。建筑、运输等行业工作又苦又累,年轻人越来越少,活跃在这些行业的多是50岁以上的“老人”。这一本应在家颐养天年的群体,却为了挣钱补贴家用或存钱养老而漂泊在外。</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在中国快速城镇化进程中,高龄农民工是一个身处于夹缝之中、很容易被忽视的群体。无论保安大哥还是保洁阿姨,据2014年全国农民工监测调查数据显示,签订正式劳动合同的农民工仅占38%,参与养老保险的仅占16.7%。</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绝大部分农村青少年是在毛坦厂中学、东莞的服装流水线、苏州工业园区的电子厂车间、西成客专隧道的挖掘机、阿合奇牧场的马背、无数建筑工地上的打桩队里辛苦挣扎。</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当整个社会还在纠结于延迟退休政策时,老年农民工群体则无声地演绎着“延迟退休”的苦与累。如今国内不少地方都明令“严禁60岁以上农民工一线作业”,但老年农民工的人数却一再冲高,归根到底,未富先老是根本原因。他们身上背负着沉重的担子,挣钱不仅仅是为了养老,也是为了养家。</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还有一类人,凤凰男——“像我们这种读了大学的,户口迁出了的,该怎么办?城市的房子买不起,农村的房子回不去了,在夹缝中生存,啥时候才会改善呢?”</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或许一切的焦虑都源自自身经济不富裕而又总是患得患失,这是一种难以道明的耻辱感”。相对于物质上的明晃晃的较量,比如某某地段的楼房,几辆名车与黄金珠宝。在物质以外的世界里,自信心或弱或强,茫茫然无所依,情感的附着物也总带着一缕莫名的凄惘。</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一代人的芳华已逝,步入中老年的社会中坚力量也终将退出历史的舞台,下一代与新生代能否走出家族的曲折之路,洗去些许泥土,保留一份乡村应有的质朴与刚健,在新的时代为家族再创辉煌。</b></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三)</b></h1><h1><b>听人家说每一个小镇都有一个傻子,看来这个小镇上也不例外。</b></h1><h1><br></h1><h1><b>萧红在《呼兰河传》中写到:“哪个乡、哪个县、哪个村都有些个不幸者,瘤子啦、瞎子啦、疯子或是傻子。”“还有人们常常喜欢把一些不幸者归划在一起,比如疯子傻子之类,都一律看待。”而小镇上,就有这一类人,人们关于他们都似乎听得多、看得多,也就不以为奇了。</b></h1><h1><br></h1><h1><b>二婶是因何故而疯,父母并未给出合理的解释,或许他们也不甚了解,在这位老妇人的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彼时年幼,现时年长的我也不得而知。或许在那个红色的年代有很多事情都不能说清楚道明白。</b></h1><h1><br></h1><h1><b>然而也总有一些东西又从那些斑驳的时代遗留了下来,比如二婶的傻儿子小刚,也许是精神受损,也许是智力失常,而今已纳入精准扶贫对象的小刚在镇上有一套简朴的两室一厅楼房,水电皆通,只是大门紧闭,小刚在外面的世界漂泊闯荡,到了年尾或能一见,或许不见。</b></h1><h1><br></h1><h1><b>二婶并没做出什么比较反常的事,只不过是夜半在半山腰、松林里、坟头前歌唱,从前村走到后村,从山脚走到山顶,在夜里晃荡,仿佛夜里的村庄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宫殿,她总在月色皎洁的夜晚游走在村庄里,村里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即是佐证,村庄内外,荒山野岭,河边田头,皆有足迹。或许村庄细微之处的成长变化只有她一人分外熟悉,歌声飘过,忽近忽远,可能此刻她正在窗外瞅着屋内的一切,当村里人都熟睡的时候…… 村里却从未遗失过什么,也从未有人怀疑过她。</b></h1><h1><br></h1><h1><b>记忆里与她的会面,总是先问候一声,“二婶好!”“吃了饭没得?”,她也许会回答,也许会一下子说出我是谁家的孩子,生于某年某月某日,当时我们家里的情况如何。近些年我一直在外求学,忽然返乡,途中相遇,她可得好好琢磨琢磨我到底是谁,毕竟我的相貌和身高已与往年不同,末了,她也没想起,遂又踏步向前,去了镇上集市。 只是在午饭后,我在院里晒太阳时,她路过时,手里会拿着一些在山上捡的枯树枝干笋萚叶,又会想起我的一些事,并乐此不疲与我交谈。忽地又想起别的事又匆匆别去。</b></h1><h1><br></h1><h1><b>幼时玩勇敢者游戏时曾提议闯一闯她的家,谓之探险活动,仿佛她家里藏着些古怪凶狠之物,每每提议去闯荡时都因害怕而退去。终有一天我们一行六人,每人都携带着短木棒,竹剑等武器,而我还携带着自制的杀伤力极大的铁弹弓和一包小石子,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穿过一片竹林和田边坟地(坟地前边长有一簇栀子花,每逢春末夏初之际,我们总会组队过来摘花,故不会太害怕),走到她家旁边的一棵大榕树下时就停下观察,只见她家的大门关闭着,但涂着红漆的二门却一直敞开着,家里的看门狗也没在院子里,我们便决定走过去探险。</b></h1><h1><br></h1><h1><b>走到红门前,往屋里瞅了一眼,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待眼睛能看清屋内的情况时才发现她似乎不在家。</b></h1><h1><br></h1><h1><b>桌子上摆放着散乱的碗筷,里屋里还饲养着两头猪,猪饿得嗷嗷直叫,家里的墙壁被炊烟熏得乌黑,屋梁之间还张结着蛛丝网,想走近灶台上看看锅里是否煮了米饭,正待揭开锅盖,才发现灶台下正坐着一个人。</b></h1><h1><br></h1><h1><b>她正拿着一把柴草准备点火扔进灶口煮饭,忽地又停下,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目光相遇,刚睡醒时蓬松散乱的头发和着脸上的沟壑纵横的皱纹,咧着嘴的微笑与一口黄牙,让我们一行六人记忆深刻,拔腿就跑,甚至我还弄丢了那把铁弹弓,直到跑出昏暗的竹林才松了一口气,并且约定以后再也不来此地了。</b></h1><p class="ql-block"><br></p> <h1><b>我们都以为回家会挨打,毕竟未经人家允许就乱闯私人宅院极为不妥当,如果她给父母说了此事,被揍一顿是逃不掉的了。后来并未挨打,可能她觉得这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游戏,不值一提,数日之后与母亲谈及此事,她确实责骂了我,并告诫我不得再去。</b></h1><h1><br></h1><h1><b>那栋房子我以后的确再没去过,内心的恐惧也随着年岁与心智的增长而递减,可那一次的探险游戏却也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对于二婶的一些举动也便留心起来。</b></h1><h1><br></h1><h1><b>而今,邻家的小弟弟小妹妹对二婶也一样怀有一种恐惧,每逢她路过院子都要躲进屋里,大声喊着“疯子老婆婆来了”之类的话,而我总是劝导他们不必害怕,她并不会害人,她只是遇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也变得不寻常罢了,不必惊恐,可他们却害怕得不行。也许,他们害怕的只是大人口里十分可怕的神神叨叨的“疯子”吧,而对于疯子本人却并不愿意接触和了解,哪怕是一声问候。</b></h1><h1><br></h1><h1><b>心不藏忧愉。</b></h1><h1><br></h1><h1><b>本已古井无波,烟消云散,却因一组老照片拉长了回忆,潜意识里残存的一些对过往的愧疚却以梦的形式来调节我的不甘与怅惘,梦醒了,终究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尘寰中各自消长。</b></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四】</span></h1><h1><br></h1><h1><b>小镇,村庄之上,城市未满。</b></h1><h1><br></h1><h1><b>故乡逐渐变成一段记忆,时光切割记忆,它变得越来越短,变成细碎的点滴片段,变成一些美好的意象。</b></h1><h1><br></h1><h1><b>我们在异乡漂泊的途中不停地经历告别,告别异乡,告别友人,而最终告别的不过是那一段时光与时光里的自己。</b></h1><h1><br></h1><h1><b>那些满含期待与向往的青春岁月,最终凝聚成一场场萍水相逢。</b></h1><h1><br></h1><h1><b>远山的呼唤,终究回不去的远方。</b></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寒渡pcblue 2018年2月1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P.s:文字:寒渡pcblue 图片:部分源于网络,部分来自原摄。 文字:部分数据亦来自网络,其余皆为原创。 多谢点赞、评论与转载!😊</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附录Ⅱ</span></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松云外传》</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文/寒渡 pcblue</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松云者,燕山人也。亦我村中人,离耳顺二载。因患不治之症去年已逝,化作山外白云飘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松云生性洒脱,不拘一格。忙时劳作,闲时棋牌。疏眉短髯,体格健硕,农忙时常助人耕耘种刈收,素有美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膝下一儿一女,已婚配,室有遗孀,时植蔬菜售卖于市,蹲街摆点,艰辛也,命也,自强者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宅旁有几株果树,余幼时嗜食,夏则攀梨,秋则摘橘,春冬且不语,自有果实可寻折。松云不责打漫骂不语于吾家人也,每微笑之,数次盈筐赠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势难也,不饱暖稚子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宅旁有水田一方,田篱内生数种花,吾最喜栀子花。仲夏之际,香传数里,枝密叶茂,三五七层,结朵甚多。每有追香求花者来,松云一一笑语贻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斯人已逝,敛葬匆匆。祖矩村规:凡村中人殒命年不及六十,或病卒,或客死异乡,均不得昼日行丧,薄暮速葬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予求学暂假回乡听闻,时暮色半浓,山雨纷洒,村中人执黑伞聚于村口香樟古树下。</p><p class="ql-block">村中壯力于县医院之急救车中抬出其尸体,着寿衣,装入漆黑柏木棺椁,枕旁一束安魂花,闔棺嵌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诸壯力合力抬往燕山一俯瞰全镇之马尾松下,掘穴,长六宽四高二,落棺覆土,已成幽宅。</p><p class="ql-block">坟前新立石碑,上题字之:斯人已逝时怀铭,松下云松松长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渐暮人声悄息,鸟兽呜呜然。风来之,黄纸圆币乱飞,苇草偏向,雨稀影迹。</p><p class="ql-block">泥泞处青石不动,祭品湿透,尚飨乎?吁!可悲也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浮云苍狗,时间改容。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无景长驻,缺物永存,千古空来去。尘沙离界,世人忘语。碑立冢在,惟大功德者永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传并无别意,怀人忆物罢。待年来,爆竹声响,岁后清明众花谢,谁去为其断几支野蒿长草,添一抔新土?唯亲人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人行世间百余年,望诸君珍亲惜友,尽孝尽诚尽爱。滴水思人,寒冬暖心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寒渡pcblue 写于2013年11月8日</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