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中岁月》之七：东风电影院

老西·小米酒

《我的初中岁月》

老西

六、东风电影院

2017年的一个冬日，我在长治县一中寻找脑海里记忆的印象。唯有校园西边的"工"子房，还在坚守着往昔的年华，满是我三十多年前的印迹。我注目着砖缝里那些尘粒，极力想穿越回旧时光，有我的青春和梦想。抬头仰望眼前一栋栋钢筋混凝土高楼，在冬日寒冷的阳光下泛着冷酷的光。我的眼里顿时湿润了。

独自走出一中校园，沿街道往南，满眼拆迁的荒凉。老县委大楼不见了，公安局大楼不见了，财政局大楼不见了······我心里惦念着东风电影院，赶紧加快脚步。冬日的寒风砭骨，脸上的皮肤刺疼。从东方红商场往东拐弯，我没有看到东方电影院，满眼残垣断壁。心儿愈加感伤。

我看到过一个故事：有个外地人到了英国，向路人打听一个书店。路人说，这个书店三十年前在，三十年后还会在，你去吧，那家书店还在那条巷子里。

而我的东风电影院，三十年前在，三十年后，等我们这些见证者逝去，谁还会想起县城韩店街头的"东风电影院"呢?好在。"东方红商场"还在，我折回去，在十字街头逡巡徘徊，迟迟不想离去。我真怕，用不了多久，东方红商场也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坚硬冰冷的钢筋混凝土高楼大厦。当那些远离故乡的游子回到韩店，哪里还寻得见一丝乡愁？

我的思绪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初中岁月。

学校里偶尔会组织同学们看电影，多是革命故事片。还看过一次聊斋故事片《画皮》，那个年代已经是十分恐怖的"鬼片"，吓得我晚上都不敢走夜路。学校统一组织看电影时，县一中就包了场。我们排着队从一中步行去东风电影院。看完电影再成群结队走回县一中。

有时候周日下午从西火来韩店早了，我也喜欢看电影。电影院门前是县城较热闹的一个场所。各种小摊小贩云集，卖水果和瓜子的居多。瓜子两毛钱一两。每次看电影，我喜欢买上一两瓜子，看电影时边吃边看。瓜子原滋原味，颗粒饱满。因为囊中羞涩，并不是每次都敢买瓜子。有时候，电影院里"看场的"管理人员还不让吃瓜子，或者要求不能把瓜子皮扔到地上。烟是绝对不让在电影院里面吸。偏偏我在小学时喜欢偷吸我父亲搁在抽屉的烟。每次回家，偷空儿我会悄悄拿上父亲的烟。父亲的烟，有整盒，有半盒，还有的烟盒里就几支，他根本弄不清少了没有。

我在学校里一般不抽烟，最喜欢在电影院里吸烟。特别是看见许多青年男女成双成对地看电影，我便会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仿佛再好的电影也看不到心里去，最想看的是前排那些个男女，圪脑经常紧紧挨在一起，亲昵地窃窃私语。这时候，我特想抽烟。并不是烟有多好抽，抽烟经常的会让我头晕，胃还有些恶心不舒服。但就是想"圪冒圪冒"，可以驱除孤独感。

东风电影院刚开始并不管吸烟，但吸烟的人多了，烟气腾腾，既影响后排的人看电影，又污染环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电影院里不容许抽烟了。管理人员开始巡视，发现谁抽烟，马上警告，或者叫出去。越不让吸，我越反而急着吸。为了对付管理人员，我开始和管理人员捉迷藏。电影院很少满员，有空座。我躲在椅背子下面吸一口烟，再吐出烟雾，赶紧起身，把烟抓在手里，特别是燃着的一端，要用手遮住，离开刚才抽烟的座位远一点，我坐下来。等管理人员到冒烟的地方抓人，我已经躲远了。可谓是"吸一口换一个地方"。

尽管我"狡兔三窟"，有一次终究没能逃过管理员的眼睛。当我从一个地方往另一个地方转移途中，一名身高树大的管理人员把我堵在了过道。他一把抓住我的左手腕，往上一翻，露出了手里泛着红星的烟头。

"你个小屌，套死你老的啦！跟我走！"

我只好乖乖地跟着他，从电影院东面出口处，掀开门帘，走出去，到了一个两间家里面。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大背头，看起来十分威严。

管理员搊了我一把，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站稳了。

管理员对桌子后面的人说："这个小家伙，吸烟和我打游击，被我抓住了。"他凑近我，指着我的鼻尖喝道："说！老实说，那个学校的······"

我的心里咚咚直跳，一点也不淡定。我从小到大还没有遇到这种场面。我嗫嚅着、结巴地说："我······我·······"，我吞吞吐吐，不想实说。"咚"的一声，我的屁股挨了管理员一脚。坐在桌子后面的中年男人站起来伸手示意地对管理员说："小张，别打他······"，又对我说，"年轻人，老老实实交代，立马让你走，不然，今夜你就站一个晚上，明天让学校校长来领你。"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偏偏嘴说得一清二楚："我······我是一中的学生，初中72班······"

那个中年男人在一张纸上记下了我的信息，交代管理员说："让他走吧！"

那是个黑夜，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电影院。我十分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撒谎说个其它学校，他们也不会去调查。如今一切都晚了。我怀着沮丧的心情灰溜溜返回到学校斋房。我怀疑电影院会来学校找校领导。我躲过了一个心惊胆战之夜。

此后两三天，虽平安无事，我心仍忐忑不安。最终，有一天下午下课后，我爸突然来学校找我，把我叫到学校外面一个角落，狠狠地骂了我一顿。

"刚刚我从袁校长那里出来，跟上你要活败死我哩！偷吸烟，让电影院抓住，你的名字挂在影布上好几天。你害丑不害，我害丑······老的为了供你念书，都戒了烟，你倒好？偷吸烟······你这样大了，我也不打你了，你好好的扪心自问想想······你要是再偷吸烟，就不要回家了，全当我没有你这个儿······"

爸爸气得哆哆嗦嗦，离开我走了。我的心里懊悔极了，从此，在一中再没有偷吸过烟。

东风电影院依旧常去，每当我上厕所时看见两米多高的茅墙的，真的渴望我能从外面偷偷翻墙而入，这样就能省下两毛钱的电影票钱，喝上一碗丸子汤，或者买上一两瓜子嗑吃。有了偷吸烟被抓住的经历，我只是想一下而已。我也听说过翻茅墙逃票被抓住的。后来。茅墙上面用"洋灰"抹了一层，上面插了许多玻璃碎片，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再翻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