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生邮件谈开去

南浦有云

从本月21号开始，我陆续收到班上孩子的邮件。这是我在期末时给他们布置的寒假作业。我的初衷是为了让他们把平日的感觉用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学会感受生活的人与事，从人际互动中体察最真实的感情。我相信，最直观、最形象的画面和最真切的感情能够唤起他们的写作欲望。

从描述内容来看，大部分同学都能概述生活画面，互动细节，内心感情。有些内容情真意切，颇让人感动。但将近看完所有邮件的时候，我又心生疑惑，到底该不该给学生输出价值观？

所谓经师易得，人师难求。我接受的教育都告诉我，需要做好学生的价值、道德的引导，提升学生的道德人文素质。报到当晚，我就“情怀”发表了一个小时的演讲，把这个抽象的境界追求用各种生活细节，中外古今的例子来阐释。后来的语文课、班会课都是不断地对“情怀”内涵进行延伸，遵纪守矩、勤奋认真、自律严己，葆有初心、单纯坦诚、善良真实、敢作敢当、积极进取、自尊自立、坚韧勇敢、克己复礼、正直阳光。面对纷繁多变，物欲横流的社会，不丧己于物，不失性于俗。但是，致力于践行这些的人不一定都能受到善待，也许有回报，但可能来得很不及时。将来的他们要是发现这个残酷的事实，可能会心生埋怨。

直到经历最近的所遇所看所观所闻，我逐渐发现情怀以及其延伸的品质弥足珍贵，日渐难得。《寻梦环游记》让我们珍惜生命和时间，以生存意义换取不被遗忘；《芳华》告诉我们让人感动的依然是善良；《无问西东》告诉我们遵从内心，求真务真。周国平、钱穆、鲁迅、凯伦· 阿姆斯特朗则告诉我们面对挑战、苦难、挫折横生，痛苦、折磨、灾难犹在的人生，依然要以尊严的方式承受，因为这是实实在在的内在成就，它证明了人在任何时候都拥有不可剥夺的精神自由。同时，厄运打断了我们所习惯的生活也会提供一个机会，让我们与外界事物拉开一个距离，做回了自己，只要肯于思考，多加反省，必定对人生获得一种新的眼光。

今天的《无问西东》，以"真实"，"行你所行，爱你所爱，遵从内心，无问西东"的价值导向简单地回答了世风日下的乱象横生，知识分子应持有何种信念、操守和理想来应对社会更迭、国家盛衰、民族复兴等问题。遗憾的是，它并未解决青年的消沉与时代精神失落的现实困境。

家国天下的时代精神日渐销蚀，整个社会的精神状态不断下移，冷漠、高速、陌生成为当下普遍的生态，理想主义者很难心如磐石，无动于衷。所以张果果才迷茫，我才疑惑，很多青年才会消沉失落，“养蛙族”、“佛系青年”才会成为青年人彼此戏谑又无奈的玩笑。这些现象都无法用“遵从内心的真实”来解决。因为所有人都是“真实”的，包括批斗王敏佳的民众，在他们心中，所坚持的都是真实的，所做的都是正确的。

人生最曼妙的风景，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这份淡定与从容，应该是我们作为一个人，能够在任何时候对自己的精神自由仍持有主动权，不困于心，不囿于情，不耽于乐，取舍之间，得失之间，你便有了尊严与成就，人生便是完满。

也许我仍没能完全诠释这个解法，但至少我如今坚信并践行，临风淡定，内心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