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饭盒

王东生

一 邂逅

常文逸做梦也没有想到，十五年后他还能遇见中学同学乔小霜。

那天他去乌衣巷超市购物，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在货架前挑拣。纸条是妻子写给他的，在把纸条交到他手里时妻子说，她做姑娘时从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想到结婚后竟成了他和儿子做饭的保姆，她说这回她也要尝尝真正意义上的男女平等。常文逸这天不想跟她吵架，只是接过纸条来时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常文逸按照纸条刚拿起一瓶未来香酱油，这时就发现一双女人的目光在注视他，他奇怪地扭头仔细一看，不由叫出声，是你，乔小霜！

真的是你，常文逸！乔小霜也不由叫出声音。

他们定睛看着对方，竟再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乔小霜低下头轻笑出一声说，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你。

乔小霜的出现即刻将常文逸的记忆穿越回了那个小城，回到了中学时代，碧蓝的天空，无虑的生活，以及那么多不知道天山地厚的憧憬。过后回忆起来，常文逸己记不清当时与重见的乔小霜都说什么了，只是记得他俩边说话边购物。他本不懂购物的，可她懂，她就帮他选择，而她自己买得却很少，物品也尽是便宜货。她为他选购也不厌其烦，总是将同类物品比较来比较去，最后才做决定。碰见假货她也能一眼认出来，让他把它放回货架去。

俩人再一同走出超市，乔小霜跟常文逸说，有时间，到我家来串门，并把家里的住址告诉他。

有时间，我一定去看望你。常文逸说着也要把自己的住址告诉她，但想了想又打住了。她邆上公交车后，回头向他招手，他看见她连衣裙下摆被风轻轻吹荡起来。

二 黯淡

一个周五的傍晚，常文逸第一次来拜访乔小霜。乔小霜家住在一幢旧砖楼的顶层，楼房很破旧，楼道的墙壁剥落得斑斑驳驳。常文逸站在乔小霜家门口，待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敲了三下门。

来啦。正在做饭的乔小霜腰围围裙出来开门，一见是他脸上即刻灿烂笑道，进来吧。她一把拽住他胳膊。

乔小霜的家是挺小的两居室，家具没有几件，一台旧彩电摆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很不搭调，常文逸没想到乔小霜家原来这样清淡。他找话问了句，你们的孩子呢？上学去了？乔小霜说，我们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是不要吗？

不是，以前有过一个儿子，得病死了。乔小霜儿子是两岁时死的，以后两口子再想补生一个孩子，可是却怎么也怀不上了。

自从那天在超市相遇，常文逸大脑里便天天是乔小霜的影子。上学时乔小霜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很多男生想亲近她，可她却与常文逸有了朦胧的好感。可常文逸生性内向，缺少激进性，以后工作了阴差阳错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就再没有了乔小霜的消息，一晃便十几年过去。他的婚姻却也搞得乱七八糟，还有办公室里的压抑气氛，都让他感觉到对生活的心灰意懒。然而那天竟与乔小霜的不期而遇，却为他灰色的生活里吹进了一股清风，他潜意识地就想紧紧抓住这股清风了。

乔小霜跟丈夫七年前来到这个城市。那时经人介绍乔小霜与他们那个郑县长儿子郑远浩结婚后，很快进入县城建局坐起办公室，而郑远浩在县税务局工作，他们开始的日子过得是如鱼得水，风声水起。可郑县长贪污贿案东窗亊发入狱后不久病逝，接着母亲也伤心离去，郑远浩和乔小霜日子开始凄惶起来。而优裕的家境早已使郑远浩没有了一技之长，平时身边前呼后拥者也纷纷离他而去，在万般失落中，他们决定离开那个伤心的县城，来到了连庆市，找到两个还算有良心的过去父亲的老部下帮忙，郑远浩进了一家机械厂做锅炉工，乔小霜则在一家小服装厂打工。这真是应证那句老话了，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乔小霜生活得不幸福！得悉这一切后常文逸心底不由湧出一股酸楚，刚要说点什么，这时门开了，一个男人走进来，乔小霜起身迎上去道，你回来了！

常文逸已经记不清乔小霜是怎样介绍他们的了，他只记得进来的男人身体又瘦又长，大热天还穿着蓝色长褂，面色灰黑，头上已抽出了丝丝白发。常文逸还发现，这男人走进屋来时一只脚还是跛的。

这就是乔小霜的丈夫郑远浩。

三 荷叶

这以后，常文逸与乔小霜的来往就如久旱突遇雨露的禾苗，来往频繁紧密起来。

常文逸在机关里做文秘工作，琐碎而平淡。他在乔小霜面前从不提起自己妻子，他的妻子是个河东狮吼般的女人，他下班回家晚了，或者不回家了，她都不在乎。可他在乔小霜这里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乔小霜与自己妻子，一边是水，一边是火，他感到自己就是一只跳出火盆的鱼。他的工作也使他常要加班，出差，这也便利了他俩往来。有时候他在乔小霜这里待得晚了，就在她家里吃饭。他俩在一起总谈上中学时的那些事，如水如霖似雾若云，蕴藉心田。

而乔小霜丈夫郑远浩，工作做不好还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时干脆就不去上班待在家里，常文逸便主动跟他找话说。他和乔小霜聊天时，郑远浩就用那双鹰隼般的目光，不时默默地扫看过来。乔小霜也想让丈夫与常文逸熟稔起来，有时硬拉丈夫过来参加他们的谈话，可是丈夫没话可说，坐不了一会儿便起身独自走进卧室里，那样子更像个孱弱而认生的孩子。

郑远浩，他讨厌我到你家来吧？常文逸这样问乔小霜。

乔小霜赶紧说，不是那回事！他就是那样子，自从家里出事后就再不愿交朋友，这他可不是对你，你别因为这个就不来了啊！

常文逸说，我不会的。

话虽这样说，可每次常文逸去看望乔小霜的路上，郑远浩那跛动的身影和他鹰隼般的目光，总会在他眼前萦绕。

有一次，常文逸随口问乔小霜，那县城离北宫市近，你们怎么选择来连庆市呢？

乔小霜脱口便答道，因为我听同学们说，你在连庆市。

常文逸心上猛然被撞一下！乔小霜说这话时正在盆前洗衣服，是她的一条连衣裙，两条湿润的胳膊上沾满了洗衣粉泡沫。那连衣裙是白底的，上面缀满了绿色的荷叶图案。这荷叶他好熟悉，上学时她就喜欢穿这样带荷叶图案的花衣服，没想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喜好始终如一。就在这天夜里，常文逸梦见了他向乔小霜求欢，床上铺满着厚厚的荷叶。他再从梦中醒来时，看见河东狮吼的妻子在身边睡相肆横。他走下床去，来到阳台，眺望着远处明明灭灭的灯火，胸臆间溢满了凄楚的柔情，他流泪了。

这天常文逸又来到乔小霜家，是个挺热的下午，郑远浩上班去了。常文逸这天是受了科长的气，憋了一肚子委屈。李科长这次竞争处长职位败下来了，就将愤懑撒在了部下身上，从常文逸写的一篇调查报告中找到毛病，对其大发雷霆。常文逸没敢反驳科长，找一个空闲，就来到乔小霜这里。乔小霜这天休班等着他。他不停地向她倒诉着李科长的那些破事。

别动。这时乔小霜突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说，你这里有根白发，我给你拔下来。

说话间她身子已贴在他鼻梁上，她身上一股特别气息扑鼻而入。突然他伸出双臂抱住她。她身体震颤一下却没有反对。他抱着她走进卧室一眼就看见床上那崭新的床单，上面缀着一朵又一朵荷叶图案，就如真的荷叶那般铺了满满的一床。

四 绵软

对于这次的荷塘陷落常文逸感到既偶然又必然，可事后他还是生出一丝罪负感，他跟乔小霜喃喃道，我，我怎么会这样？

乔小霜却赶紧打断他道，不是你这是我！说着话一张嘴便紧紧地堵在了他的嘴巴上，常文逸被感动得眼睛湿润了。

这以后，乔小霜的家便成了常文逸温情的港湾。只是再见到乔小霜的丈夫郑远浩时，常文逸才知道，他那消失了的负罪感是暂时的，郑远浩黯淡的身影一出现，他的这种感觉便隐隐又浮出了水面。

郑远浩对常文逸的频频来到，既不表现出亲热，也不表现出厌烦，只独自躲向一边做自己的事情。可他对常文逸地出现真的是漠不关心吗？有时，常文逸偶尔一回头，便又发现了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又在看着他，这时常文逸身上就会猛烈生起一片鸡皮疙瘩来。他难道知道了我与乔小霜的事情吗？他不由做贼一般低下头去。为掩饰自己的失态，有时他会主动找郑远浩说话，最近你们那里，工作还好做吧？

嗯。郑远浩没有抬头，轻轻应付一声。有时候他与乔小霜聊着天，也会感到一股阴森的东西从脖梗掠来，一回头，郑远浩正像一个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了，那样子既可怜，又像是隐藏着什么凶险。他肯定知道自己与乔小霜的事了！在谁的眼里，自己妻子的同学都是最凶险的敌手。常文逸一想到郑远浩是这样一个卑琐而软弱的男人，而他伤害着这样一个人，实在是龌龊，犹豫着就想从这个家庭里退出来。

你别走！你别离开我！听过了常文逸的这个意图，乔小霜几乎是哀求地阻拦他说。

可我不能，总这样欺侮他。我还不如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来骂我，让他来打我。常文逸说。

有些事情，如果明白地说出来，就不是那样的事了。乔小霜说。

我们怎么走进了这样的地步？常文逸此时表现出无比烦躁来。

其实，你中学离开学校时，只要和我说一句话，只一句，我现在就一定是和你在一起，我一直对你一一你知道吗，郑远浩已不再为男人。

常文逸听过，就如同兜头被打了一闷棍般，仿佛将他打醒了，反而理直气壮般了，眼前这个女人本来就是自己的，上学的时候就是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小霜本就有着花一般的举止，鸟一般的灵性，为何暴殄天物让她守在一个不为男人的男人身边？他就这样一路想下去为自己鼓气，更加紧密地拥抱住乔小霜绵软的身体。

五 惊魂

常文逸所在的机关里逢年过节总要分福利，就是平时也总分一些小玩艺儿小纪念品什么的，他就经常送一些到乔小霜家里来。起初乔小霜极力阻止，可时间长了，也就随他去了。 这天，单位里又发了一个很精制的不锈钢饭盒，有自动保温和通电热饭功能的新产品，常文逸想起乔小霜丈夫郑远浩，在厂里上班要自己带饭的，就来到郑远浩家，乔小霜上班去了家里只有郑远浩一个人，他说，远浩，这个饭盒送给你，你上班正好带饭用，最新产品呢。

嗯。郑远浩回应了一声，走进厨房里去了。

最近工作怎么样？下周是不是又要轮夜班了？常文逸在这边又关心地问道。

没有得到回答，厨房里却传出一阵磨动铁器的声音，咝咝啦啦地让人听来揪心。过了一会儿声音没了，接着厨房的门开了，只见郑远浩手中竟提着一把菜刀朝常文逸走过来。常文逸惊恐得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可是郑远浩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而是一直朝阳台上走过去。接着，阳台上就传来了菜刀砍木头的声音。

事后常文逸才知道，为了更多地利用房子的空间，郑远浩要把阳台封起来，放些零星杂物，乔小霜家的经济状况封不起铝合金的窗框，郑远浩就自己动手用木条将阳台封起来，而家里又没有木工必备的斧子，锯子，郑远浩就用菜刀砍木条。在常文逸去他家那天之前，这样的工作郑远浩已经干了好几天了。

可是没过多久，却又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傍晚常文逸又来到乔小霜家里，乔小霜在厂里加班，又是只有郑远浩留在家里，常文逸决定等乔小霜回来。郑远浩没有和他打招呼，他就坐在沙发上，看起了一份过期晚报，郑远浩则在一边做自己的事情。他先是坐在桌子一角，低头鼓捣着什么，在屋中昏暗灯光下，像个孤独贪玩的孩子。一会儿他走进厨房里去，也没有关厨房的门，厨房里就传出锅碗瓢勺碰撞声音，过了一会儿陷入沉寂。

嗅到了那股浓浓的燃气味时，常文逸坐在沙发上正读到晚报第八版的一启盗窃案，燃气的味道随着案子的侦破过程钻入了他鼻孔，他猛然惊醒起来，扔下报纸站起身快步走进厨房里，一眼看见郑远浩站在那里，嘴上叼着一支烟，手拿一根火柴，正要点燃香烟，燃气灶上的燃气仍发出咝咝怪叫声音。常文逸一把抓住郑远浩手腕，夺下他手中火柴惊喊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郑远浩被推得跌坐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双枯黄的眼睛看着常文逸。

常文逸关掉燃气灶时，这才看到灶台边刚炒好的一盘鸡蛋，和一盘豆角，燃气灶上还有一个小铝锅，锅里是已熬熟的稀饭。

六 塌陷

常文逸苦苦思索起来，那燃气的危险性郑远浩不会不知道，屋子里充满了那么大的燃气味，郑远浩也不可能嗅不到，那么他究竟要干什么呢？答案只有一个，他要杀死我常文逸，杀死夺去他妻子的自己，与自己同归于尽，随着轰隆一声爆响，这个家这个世界以及作为人的一切烦恼便会瞬间灰飞烟灭。常文逸越想越怕，他躺在床上，经常半夜里被一声爆响惊醒过来。

然而常文逸并没有抽身退出这个险境，因为他整个生命已经离不开乔小霜了，他觉得他失去乔小霜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

常文逸没有将燃气事件告诉乔小霜，可他再到乔小霜家里时，已不能心情放松地坐在沙发上读晚报了，听见一点动静，甚至屋外汽车刹车声，他都会不自觉地要惊跳起来，他注意着郑远浩每一丝细微举动。常文逸觉得自己的神经就如同紧绷的琴弦，若有一个调皮的孩子将它轻轻一碰，便会断了似的。

不久，常文逸所在的机关深化改革，开始裁员，常文逸竟被下岗了。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常文逸总不像别人那样，对顶头上司李科长从不又恭又敬，他从不给李科长送礼，从不向李科长顺情说好话，也从不伙同李科长在办公室里关起门来打扑克钻桌子。下岗名单宣布后李科长还是找常文逸单独谈了话。谈到最后李科长看住他忽然压低声音，字字阴森地道，你应该知道的，我们的下岗机制，并不是所谓的什么自由竟争，是领导说了算的。而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是我。

常文逸平时不喝酒的，可是这晚他控制不住了，白天李科长那阴森森的目光总在他眼前闪现。他知道李科长他们的哲学，他要么顺应他们那哲学，随波逐流，要么像风干的枝条，风一刮就会折断。小酒馆屋角挂着一个鸟笼，里边有一只安祥的画眉，竟让他生出羡慕来。还有那长在地上的树和草，羡慕自己恨不得就变作了它们，随便浇一些雨水就能生存。常文逸被压迫的灵魂已经许久了，妻子是河东狮吼，家庭如同地狱，如今又下了岗，他的未来还有什么？

再走出酒馆常文逸身体揺摇晃，他又来到乔小霜家，那是他生命中的唯一火光了。

常文逸一进门就倒那个沙发上，乔小霜为他擦脸上汗渍时，郑远浩站在一边，像个侍从。常文逸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渺茫的虚空中飘荡，没有方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廖廓。天地之间都是空空的。这时他看到一条绿色的倩影，那是他童年的小河，那是他少年的小河。他忘情地伸出手去要抓住那条小河，突然一个调皮的孩子，用一根竹杆在河里轻轻一捅，小河不见了。他心肝俱裂地扭过头去，听见了自己泪如雨下的声音。

常文逸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过来时，窗外刚刚转暗，可屋里没有灯光。就在这时，他看见郑远浩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明晃晃菜刀奔他而来。甚至他还看见了他的目光，那苍老的鹰隼般的目光里杀气弥漫，阴郁蝎毒。他的酒一下子全被吓醒了。他跳起身来，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扑了上去，双手狠狠卡住郑远浩的脖子上。他在手里一边掐嘴里叫道，你要杀死我！李科长要杀死我！生活要杀死我！你这个卑琐无用的男人！他的手越掐越紧。郑远浩没有反抗，也没有叫喊，他被常文逸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呆了。常文逸直感到他的身体渐渐瘫软下去，最后倒在地上不动了。

恰这时乔小霜手托一片西瓜从外面回来了，屋里的场景让他禁不住捂住嘴巴惊叫起来。

郑远浩倒在地上，眼睛睁着，嘴张着，直到死，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明晃晃的东西一一那不是菜刀，而是常文逸曾经送给他的那个不锈钢饭盒，饭盒里装的是郑远浩准备第二天上班去吃的午饭。

常文逸记得，他从来没有看见过乔小霜的眼泪，上中学也没有，可是这回，他看见她哭了。

七 破灭

令常文逸没想到的是，在他入狱后不久，乔小霜也涉嫌此案接受了警方的严格问询，同时接受问训的还有乔小霜打工厂里的韩老板。原来在与常文逸那次在超市邂逅之前，乔小霜早己与韩老板姘居了。当警察告诉常文逸这个内幕后，常文逸看着警察一下子呆住了，接着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她不会！

警察无奈地摇摇头，犹豫着，还是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打开来，里边传出乔小霜莺绵如雨的声音。乔小霜交代，她与韩老板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没有胁迫的内含。韩老板妻子不能生育，离了婚，想同乔小霜结婚。乔小霜依傍韩老板不仅因为他有钱，还有乔小霜也想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愿守着一个无能的男人过一辈子，所以就又与常文逸有了苟且，再暗示给丈夫郑远浩，想激发出郑远浩的男子汉气节提出离婚，可是这气节在郑远浩那里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这时录音笔里传出乔小霜的哭声说，可是我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最后，常文逸竟是杀死了郑远浩，我没想让郑远浩死，也没想让常文逸入狱坐牢啊！

录音笔里哭泣的声音没有停止。警察这时抬起头来，看见连绵不断的泪水早已爬满了常文逸无限绝望的面孔上。

(己发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