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可以是一个艺术家----记修自行车的老头

阳光中的谜

(文：阳光中的谜；图片来自网络)

　　老头坐在阳光下，显得很悠闲。他的神情颇似在野旷天低树时的垂钓江畔，置与马路边，对周围的人置若罔闻。他的面前放着他的自行车摊。一个翻过来的自行车，一个工具箱，一只油腻腻的盆，一个散置着工具的手推车。

　　他就坐在哪个树萌下的小木凳上，拉着一把悠悠的二胡。

　　他拉得很投入，我每次站在背后的办公楼上手握一杯茶向外眺望时看到他。他的身体随二胡的声音在左右摇摆，怡然自得，旁若无人，很协调，很有韵律感的那种晃动。有人说，舞蹈，最大的美就在于合拍，在于配合自已灵魂的律动。

　　老头，其实就是。尽管他没有俊男美女的身材，没有街舞的难度，没有服装，没有道具。他的手背上，纹理里有裂口，裂口里有无数道黑色油污丝。他的嘴巴微笑着，有一些花花白白的胡茬，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在阳光里如盘根老树雕就。

　　然而，并不妨碍他的美。不妨碍他的快乐，他的悠闲，不妨碍他在音乐里的遐想。

一旦一个人沉入了艺术，你就不能再用地位、金钱、容貌来拿他和世人衡量。

　　我说：车要打气，他说：你拿着气筒自已打。

我一边打气，一边听他说。他说：你们单位几个女的过来打气，都是给一元钱打气的。

我说：自然要给你钱。

　　话音未落，我把气筒芯给猛地拨出来了。我更慌乱。但实在不好意思让老人家帮我打气。他是老人，而我正当盛年。

　　而老人却认为我要自已打气是为省一元钱。其实我自已打，也是准备给他一元钱的。

现在我要求让他打气，他立刻现出生意人的狡猾的喜悦来。

呵呵！好玩吧！这个可爱的老头。

　　打完气，我在擦车，一边擦一边问他，你喜欢拉二胡。

他说：喜欢拉，有人我就和他讲话，没有人我就在这拉二胡。

我问：你会拉几首。

他说：我会唱的我就会拉。

我说：那你岂不是会拉很多首。

他说：听到调子，就能拉出来。

你识谱？

不识谱。

那怎么会拉呢？

不识谱也照样拉，知道那个调子，时间长了，就会拉了。

咦，谁教你的。

我自学的。

你学多久了。

十六岁时就学了。那时我们十六岁就不练书了，下来了没事干，就自已学着拉二胡。

啊！那不是拉了几十年了。看你这样，我觉得让我儿子学琴还是对的。哦，他是看谱拉的。

他是小孩，看谱是入门，以后就不用看了。

真的？

真的。

　　骑着自行车离开，金色阳光下微微的风徐徐吹来，很快乐！

有时候，欣赏一个人，可能是一瞬间。他是一个路人，一个擦身而过者，一个简单的秋日的上午，一段简白的对话。

不可能，每一个的都会知道你的感受，熟悉的人可能陌生。陌生的人可能是熟悉的。生命的真相，往往在霎那间的真实里。

啊！什么是艺术呢？难道挂在墙上的名画才是，难道走在红地毯上的导演才是，难道坐在镁光灯下弹琴才是？难道要写就巨著才是。难道一定要拿着一个样本，证明给世俗看，要有成千上万人拥趸才是？

那么一个人在街角，悠然拉着二胡的人是不是？

一个人静静读一首诗是不是？一段情萦绕在心头是不是，一片彩云让你蓦然间立在黄昏的街角是不是呢？

春琴静静抬头眺望云雀之高，她心里知道就是了。

一个人，没有任何虚荣和企求，到了一把年龄，坐在简陋的小凳上，箪衣瓢食，洗却所有的浮华，只是拉一首歌给自已听，只是为了真喜欢，真喜悦，真心境。这种感受是不是艺术呢。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是一个艺术家，如果你愿意，在这寻常午后的街角边，随心适意地，顺其自然地，遇见了另一个真实的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