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纪念我的父亲

重在千里

伯伯

美术

老师

背影

天国

画画

暑假

木匠

思念

高兴

我父亲在家中排行老大，所以我管父亲叫伯伯，伯伯生于1922年，属狗，我也属狗，伯伯大我48岁，48岁得子不多见，可以想见，我出生的时候，伯伯是高兴的。

　　今天是伯伯去世26周年的日子，26年前的今天，天气非常恶劣，冷雨一直下个不停，伯伯因哮喘在艰难的呼吸中去世，那年伯伯才69岁。26年了，虽然伯伯的音容笑貌都快像这些照片般模糊了，但我对伯伯的思念却从没停歇，眼中时时会闪现伯伯瘦弱的总是不停干活的身影，还有耳边总是唠叨着的“你快去剃头哒”的话语以及夏夜跟我讲故事跟我用芭蕉扇拍蚊子的样子......

　　伯伯一生正直善良，有一手好木工手艺活，二十多岁开作坊，办船厂，赚了些钱，买了些地，因为人缘好，土地交公，没被斗成地主，三十多岁派到北京考察，在人民大会堂参加过刘少奇主持的全国优秀工匠会议，回来后推广风车，为当地建设作过不少贡献，在当地可以算是远近闻名。改革开放初期，他把本该属于他的一些业务订单给了他的徒弟，使徒弟们成为了当地最早的万元户。

那时我也差点成了木匠师傅，我十二岁的那年寒假，在家闲着没事，就拿起锯子锯木头玩，伯伯发现我锯东西有模有样，很有学木匠的天分，他自己已人过六旬，也希望我能接他的班，当时木匠活也很赚钱，于是伯伯教我学起了木匠，辍学半年，我学会了不少手艺，一次偶然的受伤，心疼我的伯伯改变主意又把我送进了哥哥所在的学校。（三老表合影的照片，我的手上正绑着纱布，表哥说，把纱布露出来做个纪念，再去读书.....）

　　伯伯养育我们兄弟姊妹八人，听说两个姑妈的出嫁也是伯伯办的嫁妆，伯伯一生操劳，没有一刻歇息，在去世前的一个星期还在操着斧头锯子，做一些小东西卖。现在伯伯子孙成群，分居在全国各地，生活的都挺好。

　　对伯伯的记忆，应该有很多很多，也许时间真的很久远了，只能零星记起一些，当然记起的，或许就是永远不会磨灭了记忆了。

　　记得最清的，应该是像朱自清《背影》般回忆的情景，我同意一个作家说的，每个人的父亲都有一个背影，伯伯也有一个背影永远在我脑海里，那是一九八五年的暑假，县文化局有个美术老师到我们乡镇招一批美术学生去县里培训（这可能是最早的培训班），爱好画画的我看到这个广告后，跑回去跟伯伯说：“我要学画画，我要克参加培训！”“你太小了，还要克县城，别克了！”“我要克，我要学！”伯伯见我求学心切，便放下手里的活，拉我去镇文化宫打听报名的事，几天后，伯伯帮我捆了一包蓝色花纹的棉布行李，带我来到镇文化宫，一辆客车停在那里，伯伯把我送上客车，叮咛了几句，就下车走向美术老师，伯伯向美术老师作了三个揖，口里说着什么，我看到伯伯作揖的背影，眼泪刷刷的往下流，我知道伯伯在说：“我娃小，老师您多关照他。”我的伯伯——一个剃着光头，穿着白汗衫的瘦弱老头，用做了不少事业的大手作揖的老头，在那个夏天，在他的儿子的心里建了座不朽的记忆墙。那一年，我十五岁，那一年暑假，我学会了画人像，学会了画水果坛坛罐罐等水彩画，老师还夸我进步大，那个暑假我还第一次看到了长江.....

　　

后来我并没走画画的路，高中我学的理科，所以没能报考美术（当时好像只有文科才能报美术），高考上了所大专院校，转了城市户口，伯伯很高兴，还为我摆了升学宴，有幸，在酒席上伯伯看了一眼我的一个女同学，我不知道，伯伯是有意还是无意，但那一眼，真的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是命中注定，那个女同学后来成了我最好的终身伴侣，虽然伯伯没能看到我结婚，但也总算见了一眼未来的幺儿媳妇，我相信伯伯在天国一定在看着我们微笑，也一定会保佑我们健康生活！

　　到了大学，我时常写信给伯伯，介绍我在学校的生活，问候家里的情况，听母亲和亲戚们说，伯伯收到我的信后，别提多高兴，信总是揣在口袋里，时不时拿出来看，村里人经过，总会问：“幺儿子又来信了？！”伯伯就会高兴回答：“是的呦您郎！”，我现在想，这可能是我唯一带给我伯伯的快乐！伯伯识字不多，所以只要有识字的亲戚来了，就叫他们念，还叫他们给我回信。

　　一年多后的寒假里，伯伯因哮喘病离我们而去。那年放寒假前，我上街买了伯伯喜欢吃的柿饼和一顶御寒的帽子，放假赶到家才知道伯伯已患病不行了，我到屋时，伯伯踹着气吃力的跟我说：“你怎么才回来！”我才知道我回来的太晚了，伯伯和我交流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很痛苦的喘气，我拿出柿饼给伯伯，伯伯嚼了两口却不能下咽，我紧握着伯伯的大手，一直到深夜，那些天天气很糟，不停下冷雨，我的心情也随着冷雨和伯伯痛苦的表情降到了冰点，11点多，伯伯颤颤的和我说了最后一句话：“你还不克睡，睡哈克！”我听伯伯的到隔壁房里睡下了，不知睡了多久，北岸大姑妈喊我，说伯伯走了！此时天还没亮，冷雨下的更大，伯伯的床边，姑妈和姐姐们哭成一片，我也成了泪人。伯伯就这样痛苦的走了…….

二十六年了，二十六年不见，伯伯，您在天国还好吧，天国里该没有哮喘了，如果能收信的话，我把这些文字寄出，算是我对您的思念，此时窗外在下着很大的雪，天国也下雪了吗，您最怕冷的了，一定要多加衣服！ 窗外雪越下越大，有多少雪花，便有多少思念！

伯伯，我们都生活的很好，因为您的爱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