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忆儿时年之过大年

春华秋实

　　“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又一年新春将至，刚刚表彰的2017年十大美丽乡村桢桢画面勾起了我的浓郁乡愁，让我再次忆起儿时年。

……

记忆中，“年”是儿时四季最热切盼望地日子。

一进腊月，母亲的叮嘱便像个耳坠子挂在了我们耳朵上：“不能说不吉利的话、杯子碗儿轻拿轻放，不能打闹、……” 因了母亲的叮嘱，“年”的味道向前延伸至整个腊月。

腊月初，祖辈一代代传下来的讲究和规矩，使外在一切变得神秘、肃静起来。我揣着十二分的小心，在心底一日日数着、盼着……，直到大小孩儿，开始满街喊“二十三灶王爷上天；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磨豆腐……”日子一下子变得喧闹沸腾起来，心中真正向往的年才开始了。母亲着手收拾庭院、蒸煮年食。

彼时，我们住在乡下老家的旧屋，扫房是件颇具规模的事。屋内所有物件，小到瓶罐，大到衣柜，全部都要搬到院子里，只剩四面白墙。母亲用毛巾把头发、口鼻包裹严实，用绑到长棍上的笤帚，将房梁、墙角、墙面，所有蛛网灰尘一丝不苟清理干净，再将所有家什搬回原位，擦拭一新。那样地清扫，每年都像搬了一次新家。

过年的吃食最是讲究，母亲专门腾出两三天来做，每一样准备起来都煞费介事。炸麻糖架势铺开像开了间麻糖店:半个门扇面大的案板、一大锅油、几十斤面，母亲需炸上整整半天。我们守在母亲身边，等母亲把新炸出的一上供，便开始偷吃。母亲往簸箕夹一个，我们往外提溜一个，左手倒右手，顾不得烫，哈哧哈哧、吸溜着涎水，往嘴里塞。刚出锅的加了柿子的甜麻糖，咬上一口，又酥又嫩、让人的味蕾香甜到极致。母亲蒸的包子也花样极多，有豆包、素包、肉包、枣包、金银裏金的粘面包，还有粉糕、豆腐、丸子、方子肉、……一筐筐、一缸缸，那香气四溢的味道一直飘到现在。此时忆来，隆冬腊月，围在火炉边看母亲蒸煮，都是一件极幸福享受的事。

　　儿时的春节，最喜的是除夕晚上压在枕头下的新衣，带着衣柜里的皂香，让我盼了整整一个冬季。这些新衣都是母亲冬闲时用缝纫机蹬出来的，每年款式都不一样，是唯一限量版。粉色碎花的“的确良”袄罩衫、胸前绣着深绿孔雀的红卡其布偏襟外套……，这么些年，忘记了初一每顿的吃食，也忘不掉母亲准备的新衣款式，那总是我那一年里最漂亮最昂贵的衣服。

　　除夕晚上，一切又回归到腊月初那样神秘肃穆，母亲又开始嘱咐我们：“不要吵闹，过了夜里十二点不能动笤帚，不能动剪刀，不能开抽屉，说吉利的话，明天早上起床越早越好”。于是，家里变得静悄悄，大家蹑手蹑脚把初一用的东西放到外面，把剪子、刀具收起来。睡前，再次把屋子收拾整洁。

　　约莫到凌晨四点左右，鞭炮声噼里啪啦开始响起，不绝于耳。母亲只需轻拍我们一下，不用催促，我们便迅速爬起，抓起枕头下的衣服往身上套，谁也不说话，安静、有条不紊。

起床后，父亲已在院子等着我们放鞭炮，隆重紧张的氛围给人一种仪式感。放完鞭炮吃饺子，饺子也是头天晚上包好的，吃起来极郑重，安静到只有咀嚼声。

吃完饺子，男孩要跟随大人拜年，小姑娘也会凑热闹跑到邻居家串门。

凌晨五、六点的光景，天色由黑转为青蓝，拜年进入高潮， 穿着一新的大人小孩成群结队地穿梭于本家叔伯的门户中， 整村开始热闹起来，家家户户被大红灯笼和红对联薰染得鲜艳又喜庆。

天亮时，拜年的队伍由多变少。临近中午，大街上只剩下红红的鞭炮纸屑和偶尔响过的甩炮声。拜年队伍像变戏法一样，一下子出现，一下子又没有了。

至此，拜完年的大人像完成了一项使命，正式进入正月。我们也像从魔咒中解脱出来，开始了空前的狂欢。

……

时光越走越远，那份美好的记忆在脑海里却越来越澄明。

现在经济条件好了，服务行业体贴入微，家政包揽了所有“洒扫庭除”的活儿，商场超市全年无休，应有尽有，我们再不用劳神费力提前整个腊月为“年”准备。但，我还是最怀念儿时的年，它和过往所有美好记忆一起融入了我的思想和灵魂。这种融入和记忆便是乡愁，它织就了我对家乡的眷恋。

“武安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有文化”，朗朗上口的宣传名片时刻挂在嘴边，恨不能往所有外乡人脑中塞上一张。作为武安人，对于家乡根深蒂固的爱源自于这无尽的乡愁。我爱家乡，想把世上所有美好祝福都送给家乡，更期待家乡即留有乡愁又快速发展。这爱，如果非要转换成语言，唯有艾青的诗可以形容:“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