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

健康

　 作者：岳松刚

我的同学他患肺癌去世了。他的亲人及我和另外一位同学守候在旁，在他生命中最后的二十分钟时，守候在旁的亲人们才如实地告诉他患的是肺癌。

同学被确诊为肺癌晚期时，我们都为之震惊。想着他将离亲人而去，这太突然了，他的亲人和在旁的人都不愿接受他将快要离去的现实。因为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他女儿最亲爱的父亲。然而，他是我最好的同学，也是我最真挚的好友。

　 去宜宾医院治疗时，他的女儿娟娟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说：“爸爸得的是肺癌，还是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转移了。医生说，住一段时间的院，还是回家养病吧……”

听到这个消息太突然又太残酷了，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眼前的事实，而且是一种不治之症怎么就会落在我最好的同学身上呢。

我忙回道：“如果确诊是晚期，院方都不在治疗，看他病症确定是肺癌晚期，估计时间也不多了。” 我又忙在电话中补充道：“医生诊断的病情，最好不能让他本人知道。”

娟娟在电话中说：“我们都知道，不会告诉我爸爸的……”

他是中共党员，长江航船二等船长。他常年在航船上打拼，每当航运任务紧时，航船就连续昼夜航行于长江上。

同学在2011年除夕前几天放假回家的，回家后，他在也没有回到他热爱的工作岗位上。

他在病重期间来电话说：“你能抽时间陪陪我吗？”

在此之间，我俩常常用手机或短信交往。之前，我目睹了同学在同病魔的痛苦中挣斗，他渴望病魔远他而去，他还抱有坚定的信心和希望，他坚信自己的病好后，还会走上他热爱的工作岗位上去的。

我常常无故地回想起过去与他曾经在一起的时光……

因我俩从小算起，是最好的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而且从少年时代起，就已经在一起吃苦劳动多年，到青年时曾经还同吃同住同干活。

过去的年代，他有过坎坷的人生，更有很强的忍耐力，他不畏艰辛和困苦，从不悲观失望。

在文革时特殊的年代里，都有着同样地苦累与遭遇，因此，我俩都是现实的乐观主义者。都向往和憧憬着未来，对人生的前景也充满着希望。

回忆过去的经历，似乎历历在目，多少往事浮现在眼前。不论时光怎么流失，都已经留下深刻的记忆，可见患难见真挚。

由此，我俩相互间结下了最深厚的情谊？。因各自工作不同又各奔东西，平时聚少离多，多保持电话联系。

在事业上，他通过不懈的努力，经考评，晋升为长江航船二等船长，(上海至四川航道线)，常年航行在长江上。

早前我在他船上有过三次航行体验，亲自目睹金沙江航道上的惊涛骇浪，航船迎着惊涛滚滚，险象环生。他是那样地从容和自信，指挥着船舶航行在骇浪上并搏及向前。为战胜险滩恶浪，确保安全是你最平常不过的工作之一。

在过去的三十多年航船运进中，也常遭遇有惊无险，他有着坚定的信心和勇气，有丰富的航行经验，是一位非常优秀负责任的船长。他热爱航船事业，敢于担当，不畏困苦与艰难，返往于长江上。

他是那样的善良与平和，待人真诚。只要是长江大汛期或修船时，我俩常常在一起喝茶聊天，约定每天傍晚从县城散步至城外的东关亭，然后再从东关亭回转漫步至县城里。我俩之间在老县城，不知留下了多少个春，夏，秋，冬难忘的记忆。

而我俩工作所属不同的行业，但都有着共同的兴趣和爱好，都在为各自的家庭有更好的生活，正努力地在职场上打拼着。

为了开阔视野，我俩之间曾经共同约定每年要去庙宇游玩二次。主要观赏庙宇建筑风格及周边自然风景，欣赏各类佛教菩萨泥塑文化，以及品味厚重的文物记载。也是出游观赏好奇，并带着心灵上真诚的敬意。

因我俩各自所属不同的职业关系，进庙堂后。他第一时间去拜访海龙王菩萨，我也第一时去拜访药王菩萨，都在神灵的面前虔诚地念念有词，希望菩萨保佑工作顺利，家人平安。然而，菩萨并没有保佑他……

由于在长江繁忙的航船运行中的责任担当，他长期夜以继日担负着繁重的工作和压力。在航船职业上日夜操劳，过度的透支身体而积劳成疾，不幸身患重病。从发现罹患癌症到去世还不到三个月，所在相关单位正在为他办理退休手续中。然我痛失好友，那年同学正好享年整五十五岁。

金沙江流域修大型水电站，屏山县城整体搬迁，全县移民的住房由摇号产生。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与同学的住房经过摇号板上公示，居然同时分在春华小区，而且是一栋楼，一个单元，属楼上楼下，这样的巧合几乎近两万分之一。

小溪

作者：岳松刚

摘自中篇小说《小溪》同学部分

十二月二十五日，陈宾的母亲张阿姨从县城来龙华镇开会，她听说林智下乡插队在龙华镇。开会最后的一天，龙华镇赶集，中午时节，张阿姨手里拿着一块肥皂，她在龙华镇街上寻找着林智。张阿姨在心里想着，是否能在街上能碰见她要找的人。

龙华镇街面上人多又拥挤，到是林智在街中的人群里先看见了张阿姨，他赶紧上前喊了一声张阿姨。张阿姨在拥挤的人群中也喊着小林，并挤上前来拉着林智的手，立即将肥皂放在林智的手里。

张阿姨说：“肥皂是开会发的，拿去洗衣服用。”

林智忙推脱说：“张阿姨我有。”

张阿姨说：“肥皂是凭票才能买得到，不要推了，你就收下吧。”

张阿姨望了一下拥挤的人群又说道：“我在街上找了你好半天了，我明天上午就回屏山，你把插队的地址告诉我，以后陈宾好与你联系。”

林智忙从挎包里拿出钢笔和日记本，写上插队详细地址，撕下一页交与张阿姨，林智谢过张阿姨，张阿姨也告别了林智后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今天龙华镇赶集，队长宣布生产队不干农活。林智随队里的乡亲们一道往龙华镇赶集，在龙华镇拥挤的街上，林智收到公社邮递员交来一封信，是同学寄来的。他忙拆开信封，打开信笺纸一看，熟悉的钢笔字体突显眼前，同学来信中写道，

亲爱的林智；你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还想念你和我曾经在一起的时光吗。当你下乡插队去了龙华，一定会想到我俩从学生年代起，肩上就挑起了沉重的担子，夏季里顶着头上的烈日，冬季又冒着凛冽的严寒，不知跨过了多少龙华的山山水水，那苦与累，至今还历历在目。

你下乡插队去龙华后，我没在林场上班了，前段时间清理和动员下乡对象，我留下，大弟插队去了农村。但是，我还是担忧以后没有出路，这段时间，我在城里干些杂工苦活，请勿念。

你在农村干农活还习惯了吗？快过春节了，盼你早日回屏玩耍。希望你多保重。

还是给过去一样，请你猜一字谜。如果你猜不出来，过年回家领三十军掍看打，字谜在下。

两旁木柁柁，中间乱鸡窝。

人字大张胯，手字往上摸。

打一字，猜出免打。切记，切记！

此致 祝你快乐！

你的好友 陈宾

一九七五年一月二日

　 没想到，陈宾还真的写信来了。十几天前陈宾得到林智的确实地址后给他写来的信，也是林智下乡插队至今，收到的第一封来信。林智在心里高兴地念叨着，这封信还给我带来的是小小的惊喜，证明陈宾还惦记着我。信里写的内容不多，信中内客告诉我，陈宾在县城的近况，信中还附加一字谜。尽管人生前景都不容乐观，他还是那样的幽默和欢乐。让林智没想到的是，信中有 " 亲爱的 " 称谓感觉很亲切的，还给人有小资情调的色彩。在革命从来不是那样“温良恭俭让”的大背景下，一般往来的信件中写上 " 亲爱的 " 还实属少见，无论是真诚的或是一句好友间的戏言，足见两人之间的关系。由此可见，陈宾与林智的友谊可见不一般。

林智拿着信又看了一遍，想着信中的字谜，一时不得消停并脑胀，暂时还找不着北。他又想到，我也应该赶快回陈宾一封信才对，那怕陈宾刚收到我的回信，也许，我不久也返回县城到家过春节了。

　 林智回到生产队家里，拿出买回来的信笺纸，想了想，除了回复一字谜，该给陈宾写点什么呢？拿着笔想了半天……他终于下了笔，

陈宾好友；你好！

收到你的来信，我如获至宝，你的来信，我不知看了有多少遍了，谢谢你还惦记着乡下的患难好友，来信中谈到你在城里干些粗重杂活，要注意安全，望你多保重。

在龙华插队的日子里，我常常回忆起学生年代，那时我常与你跑到金沙江河里去游泳时的情景。

在龙华，当我看到这里的山山水水，就会想到曾经与你在一起挑过龙华生意时回忆，那一幕幕苦与累的情景时常在我脑海里浮现，使我终生难忘。

我在农村里还是很好的，现在已经跟队里的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了，还融入在他们之中，无论是地里的农活和生活上都适应了。但是，至于以后命运如何，还是苦苦地等待吧。

快要过春节了，也许你看见这封信时，我也快要回县城的家了。

告诉你，信中的字谜是 “攀”字吧。请问，答对了吧？ 请把你的杀威棍收好。好了，就写到这里。

祝你好运。

你永远的好友：林智

1975年1月7日

林智写好信，有二张信笔纸，看了两遍，确定没有错别字后，扎好装进信封，等龙华镇赶集时再寄出。

夜晚，林智拿出陈宾送给他的一本精装小说《把一切献给党》，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翻了十几页。这本书是新四军老战土吴运铎写的自传。吴运铎是一位传奇人物，他一生从事枪炮修理和制造，在尝试试验的过程中，他浑身数次受伤，有中国的保尔之称，这本书林智已经看过两遍了。

林智又找出与陈宾在金沙江岸边的合影照片仔细仔的观看一阵，想起过去曾经与陈宾在一起的往事……

回忆往事， 林智在读初中时，常与陈宾一道挑龙华生意的情景还记忆犹新。那跋山涉水的艰辛，一幕幕地反复叠加浮现在他的眼前………

记得是在一个夏天里，林智与陈宾一道从县城里挑煤油进龙华镇。头天已经准备好一人挑两桶煤油，两桶煤油共计六十五斤重，力资费二元六角五分钱。县城到龙华镇有九十里山路，路途中要爬一座石碑坳大山，接着又要下山沿大龙溪走进。途中还要跨几道大小不等的涉水溪流中的水冲石。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林智与陈宾摸黑挑着煤油出发了。当他俩走到青年寺庙宇的坡上时，已经走出离县城大约有六七里路程，天才麻麻发亮。他俩心里想着，今天挑的煤油很沉重，恐怕要天黑才能到达龙华镇。二人决定将桶里的煤油倒掉几斤，趁早路上没人，忙将桶里的煤油倒入路边的草丛中。之后，一路跋山涉水，在路上他俩并不孤独，沿山路都有进出的 " 背二哥" 们接伴同行。饿了，跑到庄稼地里偷偷地找几条黄瓜充饥。夕阳西下，快到龙华了，顿时，二人心里上下惶恐不安起来，总觉得不踏实，由不得责怪起自己来，后悔不该倒掉桶里的煤油，想着到了龙华镇，桶里的煤油少了该咋个办。

眼看快到龙华镇，天色也渐渐地黑下来了，事到如今怎么办。二人急中生智，赶快趁天快要黑时，见四处无人，忙用双手捧起路边的清水装进油桶里。事后，他俩象做了一件天大的坏事，傍晚，心里打着鼓，急匆匆地挑着煤油往龙华镇走进………

　 另一次在深秋多雨的季节里，林智还是与陈宾准备挑饼子进龙华镇。二人带箩篼跑到县糖果厂提货，刚好饼子才出炉放在烤盘里，办完手续后，他俩将饼子放进箩篼里，此时的饼子香喷喷还带着温温热。没想到老天不配合，一连三天断断续续下着雨。第四天盼到天气转晴，二人趁早挑着饼子进龙华镇。经过一天的痛苦挣扎，天渐渐地黑下来，二人又摸黑赶到龙华镇供销社。

验收时，营业员点着数量，发现饼子已经分不开了。马上请示供销社的领导，领导拿着一大堆连贴在一起的饼子，拿在手里分开就掉皮或破裂或不成形。他很纳闷，随即瞪眼骂道：“鬼党党儿，看你咋个办，你二人赔得起吗？小鬼！” 领导又痛心的嚷道：“我的红糖饼子呀，一个饼子要一两粮票，八分钱，你看，你看！拿给这帮鬼党党儿糟蹋了。”

饼子的馅是红糖做的，在加饼子是软的，放在箩篼里在热的作用下，又互相叠加挤压就自然的连贴在一起变形了。领导手里拿着红糖饼子，转眼又看看两个小鬼，看着二人年龄还小，带着可怜，还装着狼狈像。也许这位大人还有怜悯之心，他马上在发票和验收单上签了字，接着把发票和验收单递给两个小鬼。

“滚！”领导对着两个小鬼大吼一声。

两个小鬼忐忑不安地吓了一大跳。

“还不快滚！” 又是一声大吼。

两个小鬼随即才反应过来，惶恐中，赶快抓起箩篼和扁担连滚带爬跑回小旅店。

天黑了，饭店已经关门了，连晚饭都没地方吃了。刚才又受了一场意外的惊吓，两个小伙伴饿着肚子，在破旧的小旅店里熬过了一夜。

林智经历过这两次的遭遇，他心中充满着太多的感慨。这些年" 批林批孔"，" 抓革命，促生产" ，上下都在忙着闹革命，但世上物资都匮乏，煤油，饼子和肥皂都是稀罕物，老百姓必须凭票证才能购买。每当他想起少年时代挑龙华生意时的往事，脑海里总是有很多难忘的回忆………

龙华镇属于山区多雨湿润气候，因有一龙华寺庙而得名，龙华镇一面依山，三面临水，近距金沙江。龙华镇至县城大约四十五公里山路，东面石碑坳大山为县城至龙华进出口通道。南面由金沙江北岸大老君山阻隔，大龙溪与小龙溪在龙华凉桥下汇合，再往东北方向汇入岷江。步出龙华凉桥往山上攀登就是八仙山丹霞洞，丹霞洞旁有一尊闻名的石刻大佛。

龙华镇因交通闭塞，世代均为 " 背二哥" 们用体力劳动来运输物资。

一九七五年，龙华镇至屏山县的公路很快就要修通了，公路通车，即将改变 " 背二哥 " 做苦力的命运，" 背二哥" 用体力运输货物的时代也将很快结束。过去几代人做苦力跑运输的历史都给每位" 背二哥 " 人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为此，林智与他的同学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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