侃价

三碗不过冈

我的大学同学来深圳，这是她时隔近30年后的重访，先前，她来这里时身份是游客；现在再来却是业余艺术家。30年前，深圳还是渔村，现在已是国际大都市。人变了，城市也变了。我想不出更好的接待方式，只能试着投其所好，答应领她去服装市场转转。她显得异常的兴奋与期待。

可惜她的日程安排太紧，大家只能匆匆相见。约好她离开的那天见面。等到那一天来临，一大早就接到她在微信上的语音留言，说她来不了，她所在的那个合唱团的团长告诉她，还有别的任务，这就算和我告别了。她的声音暗哑，似乎得了感冒一样。我赶紧告诉她，要注意身体。见不见无所谓，但别得个病回家。另外，原本陪她去买衣服的计划，就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我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过了一会，她又在微信上说，那个任务她已推掉了，如果我没有别的事，她还是想来买衣服。对所有峰回路转的事，我都是喜出望外的态度，于是赶紧安排好她来罗湖的地铁线路。

我同学在省城一所著名的大学里教书，我还以为她工作繁忙，其实恰恰相反，一周就几节课。到年底这个时候，所有的课都结束了。活得跟神仙一样，有大把空闲的时间，于是，如何打发这些富余的时间成了她的头号任务。为此，她做了多方面的探索。

首先她考入省业余的专业合唱团。早年间，她就以会唱歌闻名校园，因此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但在不久之后，她就成为合唱团的台柱子，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事，因为她们那个团，虽说是业余合唱团，却有好几个歌舞团退下来的专业演员。因此她能脱颖而出颇不容易。这次，她们的合唱团是应深圳一个协会的邀请，为协会的年会准备一台歌舞类的节日。她除了参加大合唱，小合唱，还要参加舞蹈表演。一场下来累成死狗。所以语音留言声音沙哑，太拼了！当然报酬也不错，每个人三千元的出场费，外加报销她们来回的路费。她也很满足，她跟我说，多少跳广场舞的大妈，分文不取，人家也不要呢。

　　为了打发自己宝贵的业余时间，她充分地利用大学里的优质资源。一开始她请老师教她写毛笔字，不久就写的像模像样，不时在微信圈晒她的作品。更重要的是，她写字以抄佛经为主，抄了一本又一本。积攒了不少功德，难怪她炒股从不亏钱（也许亏钱的没和我说）。不管怎样，她做事总是很顺，说明有佛菩萨的加持。

除了写毛笔字，她还找美术系的老师教她画中国画。由于天资聪颖，很快她就能把东西画得活灵活现。比如，上次中秋节，她画了四只螃蟹应景，晒在微信圈，引起大家的一致赞叹。只是有人挑刺，说那螃蟹画得像四只蜘蛛。她跟我解释，大概是她把螃蟹脚画太细了。

总之，我这同学多才多艺，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无所不能。但最厉害的还要数砍价。买东西，砍价是乐趣，并非舍不得花钱。当然，少花点钱，心里总是高兴的。

　　我们决定吃了饭就去逛市场，但大商场不去，一是所有的大商场都是干遍一律；二是大部分商场都是明码标价，没有砍价的乐趣。那句“好看的皮囊千遍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用在买东西上也是合适的。因此，我们专去可以砍价的市场，寻找有趣的衣裳。

在罗湖嘉宾路和建设路的交口上，有一个品牌女装批发市场。那里比较合适发挥我同学的砍价水平，让其英雄有用武之地。传说她砍价有“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出神入化的功夫，今天正好见识一下。

我们去的时候，正值年末优惠打折。每个店铺都在衣架上插着打折的红色的价格牌，力度还挺大。当然，这和买家的心理价位永远是有差距的，因此才需要砍价。

我们没逛两个店，就发现这里的毛病，首先这里是以批发为主，零售的价格空间不大；其次，除了外套，其他的衣服一律不让试穿。价还没砍下来，消费者是上帝的感觉已大打折扣。让人内心不爽。只是既来之，则安之。转转也好。因为离四点赶到北站的时间还早。不久，我们被一件有特色的毛衣吸引，进入一家“一口价，爱买不买”的店。在这家店看中一件皮衣，店家一口价500元，不少一分。让我同学无从施展砍价技术。于是，被迫采取欲擒故纵术，先期撤离，回头再说。出了店门，她就忍不住表达了对那件皮衣的喜爱，有非得拿下的决心。这价没砍下来，就要迎着刀口上的表现，让我有种出师未捷的心情。好在是她买衣服。

　　我们又转到另外一个店。开始只是随意浏览，没想到在这里几乎消磨了所有的购物时间。首先是这家店的小姑娘嘴甜，一口一个姐，叫得让她舒服。还有就是敞开供应，随意试穿。待遇的改变，我同学的兴趣变大了。开始试了一件短袖，穿上就不愿脱下。那商家一见你这种表现，打死也不讲价了。然后又看上一件风衣。穿上后就有梦回卡萨布兰卡的风情，太有故事了。因为砍不下价，我们又转了别的店，在这个过程中，她跟我讲起在英国的购物经历，一条现在系在脖子上的格子围巾，高达1干多英镑。相比之下，这里的衣服就算便宜的了。

既然这样，我们果断行动，先去买下了那件心仪的皮衣，又来到那家嘴甜的店，拿下一件短袖和那件有故事的风衣。经过我同学的软磨硬泡，店家终于同意降价十元，外带赠送我们两只很甜的玫瑰桔子。这就是整个购物砍价的成果。虽说砍价的战果不算辉煌，但足以让我同学感到满意。不过到此，我也明白了侃价和砍价的区别。

离赶往北站乘高铁还有些剩余的时间，我们趁兴去公司看看。公司就在附近，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我们直接到梁总的办公室，尽管梁总正在待客，但仍然热情地接待我们。我同学开门见山，说不知道我在深圳干嘛的，所以代表所有的同学前来了解一下。梁总就向她介绍我的情况。他说我是公司的股东，也是投资者，还是部门经理。此言一出，我同学向我投来艳羡的目光，说我太低调了。梁总的办公室是新装修的，宽敞明亮，墙上和地板都没有缝，让我无处可钻。

因为要赶车，所以，我们没有盘桓多久就告辞，梁总客气，一直把我们送到电梯口。电梯来时，我同学突然想要拍张公司的前台照，以示到此一游。为了让她留下这匆匆的一瞥，这珍贵的一瞥，我拼命用手挡住电梯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