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记忆

三木．方舟

难忘的情怀

北京知青六九届，小学六年刚毕业。

恰逢文革大浪潮，稀里糊涂遭裹挾。

虽说年半在中学，文化知识只半解，

批判游行竞争先，学工学农是学业。

上山下乡浪潮热，69这届全端锅。

敲锣打鼓呼口号，内蒙云南黑龙江。

少不更事十五六，滿怀憧憬理想多。

亲友车站送行囑，挥泪告别坐火车。

车行千里两天半，更时停靠汤原站。

集合告之十七团，小兴安岭新八连。

连队建在山脚下，支起帐蓬就是家。

帳前平整一坡地，篮球场地树杆起。

收工休息练身体，综合娱乐唯此地。

往下再走草辫房，茅草屋顶是食堂。

吃饭开会多功能，因陋就简也时尚。

老鼠掏洞屋露天，四面透风省天窗。

两口大锅灶台盘，墙外烧火木柈添。

水井建在食堂边，手摇辘辘更艰难。

全连仅此一口井，吃喝洗用它在先。

再往前走一土路，土路连接大岗处。

榛子黄花草丛棵，漫山遍野似锦图。

大岗连接团部路，三十里路要疾步。

左行通过十一连，右行经过七连边。

帐蓬西侧马架房，小杆搭架泥糊墙。

小卖部和卫生室，同用隔断一间房。

头痛脑热去拿药，解馋罐头烟酒糖。

绕过山边走草甸，五六里路独立堡。

帐蓬东边家属房，锨切草皮码成墙。

羊草沾泥草辫房，因地制宜有新创。

东边不远荒草甸，塔头泌泡酱油汤。

人若要过沼泽地，踩准塔头莫慌张。

远望还有八家子，再远就到育林场。

半山腰间建菜窖，再往前走砖瓦房。

绕过山后一小溪，潺潺流水澈见底。

山间小路通九连，砍柴路径紧相连。

春暖野菜山中采，雨后枯枝木耳摘。

野营拉练进深山，养蜂于翁在林间。

疑似苏修新动向，更时信号弹响亮。

分到八连住蓬帐，木板铺草垫在床。

木桩钉板大通铺，中间隔席分两房。

男左女右分布均，就是苇席不隔音。

东间蔫屁嗞钮起，西屋闻味发脾气。

抬头望月观北斗，年少离家思乡愁。

独呤乡曲引共鸣，轻歌口琴来伴奏。

恰似瘟疫漫顶帐，抽泣呜咽且绵柔。

煤油灯下匆疾书，家信牵魂梦中游。

帳蓬中间砌火墙，冬日烧火取暖房。

寒冬刮起白毛风，帳蓬再严也漏风。

身下棉褥有塑布，隔潮防湿有好处。

睡觉棉被大衣盖，棉帽口罩捂起来。

早晨起床眉发白，掀起湿褥别惊怪。

阳光充沛树拉绳，晾晒被褥如彩虹。

帐篷掀起露床铺，通风散潮驱蚊虫。

帳暖床下蒿草茂，无养细黄竞弯腰。

终享阳光沐浴晒，如同大棚育秧苗。

起床上工听口哨，请示汇报不能少。

新闻广播和训话，政治教育灌输牢。

忆起当初连队事，亲身经历抹不掉。

农工割草又砍柴，脱坯盖房都不赖。

种菜割豆还收麦，上跳装车扛麻袋。

养猪喂牛铡羊草，铁牛开荒无日白。

食堂工作更辛苦，绞尽脑汁伙食改。

巧妇难做无米炊，众口难调各有爱。

土豆罗卜大白菜，主食副食混搭来。

花卷包子磨豆付，木耳野菜山中采。

恰逢主席诞辰日，牛拉爬犁轧条面。

正赶十一连又停电，手盘面机赶时间。

手痛腰酸浑身汗，百斤面条终轧完。

星光雪夜过大岗，草甸隐莹现群狼。

呼哨连队狗吠狂，有惊无险心发慌。

春节将至伙食改，牵狗鲜屯換米来。

南北战友齐雀跃，馍滴终换米碗筷。

计划两锅有剩余，哪知饭后不剩菜。

宿舍暗查米碗处，套袖脸盆米碗袋。

回想当时气又笑，如今回忆乐起来。

各人爱好不尽同，南北差异有情怀。

弹指挥间青春去，酸甜苦辣留真爱。

期盼荒友多保重，夕阳炫丽童真来。

注：上海话（馒头，馍滴。米饭，米碗。）

独立堡和八家子都是当地的村(俗称:屯子)

鲜屯一朝鲜族屯子。

难忘的情怀是纪录69年9月17日从学校步入社会(北大荒)的第一站，(汤原八连)，也是人生的起点。

伐木纪事1

蒲鸦河建点的第一年冬天，团里从各连队抽调人员组成伐木队，去名山伐木，以解决新建连队的建设需求。

初次进山伐木即新奇又兴奋。进入采伐区，寂静的山林，传来阵阵树涛声，眼前白茫茫一片，远处山沟里，一顶顶军绿色帐蓬，顶部冒出缕缕轻烟。一条蜿延的小溪，清澈的潺潺溪水顺山而下。仿佛进入了世外桃园仙境。

我们上山的第一项工作是打枝丫。打枝丫就是把伐倒的大树枝杈，全部清理干净，留给下道工序节键子。

上山前每人都要打好绑腿，带好套袖，防止草树棵子及树枝把裤腿，袖子刮烂，也防止雪往棉鞋里灌。打枝丫一般安排女同志干，相对较轻松。但真正体验下来即抡斧又拉锯的也累的腰酸胳膊痛，手上还磨出血泡。

采伐（伐树）相对危险性较大。必须由有经验的林场职工带领。伐树前，要观察树木的生长状态，地形及地貌，伐倒树后的走向。如顺着山势往下倒为顺山倒。顺山势住上为迎山倒。顺山势左，右倒为横山倒。

伐树时选择树高离地面50公分处及倾倒方向侧下锯（为下闸口），用双人马子锯锯到树芯夹锯时，撤锯。然后在反方向离下闸口约10公分处下锯(为上闸口)，锯到树干直径四分之一

处时，就要让旁边人注意，当锯到出现咔嚓声，两个拉锯人要判断好方向快速撒离，否则让倒下的树干返弹，吃个回头棒或让树枝刮着都是十分危险的。随着顺山倒喽！的吆喝声和噼里啪啦树枝折断声及树冠倒地溅起的层层雪雾，编织出一幅壮观的视听画面，久久回荡在深山密林中。

伐木纪事2

要说危险，还是拉套这活危险又让我记忆犹新。

拉套，就是把山上截好的树干用牛或马拉到山下楞场。

山上的大树选材，采伐，清枝丫，节键子（截成6一12米长不同尺寸的树干）核方（记工员测量键子两头直径计算出立方数）。拉套，归楞，装车，这就是伐木的过程。

据老职工说，每年伐木各连队抽调上山的牛，马都是固定的。原因是它们有拉套的记忆和经验，而且温顺又通人性，好驾驭。我在逐步熟悉了我这头牛的脾气后，我牵着它吆喝着嘚，驾，哦，吁，它就能根据感觉，拉的键子轻重，坡道，地势悠闲的带着你闯过危险弯道，顺利完成任务。

一天下午，天空飘起了雪花。和平时一样，再拉最后一趟就可以收工了。我套上一根八米键子，牵着我心爱的大花（我给牛起的名，身上有黑白色），顺利通过几个危险弯道。就在离地面二，三十米走最后一个30多度的坡道时，可能是雪天道滑，大花突然不听使唤了，任凭你哦，吁的吆喝，它却一直往下冲。我意识到情况不妙，甩掉缰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下山坡，就在我跳过地面一根70公分直径的树桩的刹那间，就听身后键子撞击树桩沉闷的轰响，回头看拉套的大花也被冲下的键子拽倒，吽，吽的叫个不停。我瘫软的坐在地上，看着心爱的大花眼里含着泪，流着口水，向我发出无助的哀鸣。我定神后，给它解开绳套，拍拍它的屁股，它猛的站起来，舔着我的手，吽，吽的叫着。好象在给我道歉。我抚摸着它的头，不禁泪如泉涌。回想当时，可能正是大花的冲动，才救了我俩的命，否则稍加犹豫非死即残，真后怕呀！

伐木纪事3

经班长和魏瑞福推荐，正好愣场缺人，我又是小肩，调到楞场归楞。

归楞就是把不同规格长度的木头分类集中在一起（称归愣）。抬木头的杠子（称蘑菇头），如同橄面杖，两头细中间粗，约一米五长。抬肩分大肩（右肩），小肩（左肩）。大小肩两个人为一副杠，一人拿杠，一人拿掐钩（抬木头的钢制卡具）。6米键子一般2副杠4人抬。12米键子最多6副杠，要12人抬。起驾后，抬肩的人必须保持步伐一致，大小肩身体还要向里靠。同时还要听杠头喊号子的口令，并大家呼应：

大家准备好了吗一嗨哟！

哈腰上肩膀了呀一嗨哟！

挺起腰板来了呀一嗨哟！

抬头向前看了呀一嗨哟！

稳步走起来了呀一嗨哟！

要拐弯了，提醒大家。

龙头摆起来了呀一嗨哟！

龙尾要跟上了呀一嗨哟！

……随着吭锵有力的号子声，大家迈着整齐的步伐，将根根圆木抬到楞堆。

要说归愣，实际抬肩装车最练胆量。肩上抬着键子，走在距地面一米多高的颤颤巍巍的跳板上，让人心里不免肝颤。

抬肩装车有规矩：只要杠子上肩人上跳板，不论发生什么情况，必须咬牙坚持到底。因为只要有一个人松肩，失去平衡后果可想而知，几个人非死即残。

记得有一次装车，我们一组四副杠八个人抬一根十米键子。有一对父子一副杠。前一天父亲（老职工）感冒发烧，身体欠佳，状态不好。但由于当时装车任务重，人手少，老职工还是要坚持工作。当起肩上跳后，老职工感觉腿发软，体力不支，杠子有些晃。儿子鼓励他坚持住。就看老职工脸胀的通红，汗珠从头上往下吧哒吧哒往下掉。当键子平稳落下，松肩后。老职工一口鲜血喷出，他脸色惨白，汗水泪水交织在一起，瘫软的坐在楞上。儿子抱住父亲嚎啕大哭，我们也为老职工轻伤不下火线及忘我的拼命精神所感动而落泪。大家忙把他抬下车，送往医院。

回想当时，如果没有老职工的拼命坚持和他儿子的鼓励，稍有闪失，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伐木纪事4

在山上还有许多趣事。每逢休息日是大家最放松，最高兴的时候。早晨约上三，五个好友，打好绑腿，扛上枪，拿着板斧，木棒，背上绳子，麻袋，干粮。进山打猎，采松塔。

在山上野物真不少，有黑瞎子，狍子，野猪，狼，野兎，山鸡等。平时在伐木时偶尔能看见野兽，可真进山打猎时却不见了踪影。有时发现有野猪脚印追了很远，都不见影子，只好按原路返回。我们知道如果在原始森林里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去的路，那可就惨了。

野味逮不着，采松塔，捡松子相对容易多了。大家分头找母松树（松树分公松，母松，母松长松塔）。松塔掉在雪窝里，看着很完整，当扒出来一看，里面的松子个个都有小眼，咬开看，空的，没有松仁。据说这是一种小鸟专吃松子，就象啄木鸟啄树洞吃虫子一样。当然小松鼠也吃松子。

有人建议上树摘松塔，这个主意好。可是抬头看去有松塔的树足有三，四十米高，怎么爬上去呢？有人说把绳子甩到树杈上，顺着绳子爬上去。有人说搭人梯上去，只要够到树杈就能爬到高处。这个方法还真行，只搭了三个人的人梯就够到树杈爬上去了。当时我凭着年轻气盛，腿脚灵活，嗖嗖嗖一会儿就爬了二十多米。极目远望，层层叠叠的山峦在白雪苍松的掩映下，好似一幅气壮山河的美丽画卷。寂静的森林，传来阵阵松涛声，带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享受。树枝上硕大的松塔足有二，三十公分，用棍捅，脚踹，身体摇树杈，松塔一个个坠落，下面的人高兴的手舞足蹈，一会儿就装满了麻袋。

天色渐晚，收拾好工具，战利品，大家唱着打靶歌，高高兴兴的下山了。

伐木纪事5

晚上收工后是大家最快乐，最惬意的时候。外面冰天雪地，钻进帳蓬里面暖意浓浓。汽油筒做的地炉烧的木拌子(将树干劈成尺来长的木条)发出噼里啦的响声。这边是口琴，笛子，胡琴吹拉的悦耳动听，有人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着。那边有看书的，有写家信的，有聊天的。总之大家是自得其乐，其乐融融。

还有在汽灯下，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搓板图案，他说要写字，我说要画画，各种建议五花八门，最后推选写美术字好的出设计方案。

刻搓板的材料，采用椴木，它质地柔软细腻，无结，无疤痕，不易变形且白，又容易雕刻。刻刀就是钢锯条折断，磨一头成刀刃。另一边用布条缠绕绑紧，防止硌手。我在选好材料的椴木板上，量尺寸，画线，设计出体现北大荒风情的<北国风光>作图案。用铅笔勾出图案后，就可以实施雕刻了。开始刻刀掌握力度不好，不是出线就是跑偏，深浅不一，总是达不到理想效果。通过大家相互交流，学习，总结经验。由生涩到熟练，到刻刀运用自如，是与每天勤学苦练分不开的。抓住每一刻工余时间，手磨出了泡，手腕长时间用力抽了筋，活动活动，休息一会儿继续刻，那时真是废寝忘食，简直象着了魔。

由于刻的快又好，有人让我帮助刻，当刻好交到他人手里，得到称赞时，心里总有一种美滋滋的感觉。

如今刻有《北国风光》这块搓板我始终保留着，它有我太多的难以忘怀的北大荒青春的记忆！

伐木纪事6

我们住的山坳右边一座山，住着几户林场职工。爬到山上往对面望去，山脚下是一条蜿蜒的松花江支流，江面已被厚厚的冰雪覆盖，中心航道一条用冰雪隆起的高岗，被视做中苏边界线。两侧清晣可见汽车的车辙印痕。站在山上望去，集体农庄的木板房冒着缕缕炊烟，用小杆搭的牲口圈清晣可见。一座木制的边防站瞭望塔掩映在山脚下的密林中。

春节快到了，山那面的探照灯夜间经常开启，几束光柱扫过江面，照亮密林。

一天，三四个淘气又好奇的林场职工小孩，大的男孩十二岁，小的只有八岁，他们商量着过江去偷探照灯的电池。他们趁着夜色，冲下山坡，越过江面，到了对岸…。

当晚听到林场职工找孩子，大家三五成群拿着手电分头帮助寻找。直到第三天从我国边防站传来消息，孩子被扣在苏方边防站，理由是偷越边境。后经中苏双方边防站多次沟通，协商。决定中方用若干头的猪肉及大米和付食品，将过境的几个小孩换回为条件。据说：苏方边防站当时物资，给养供应十分奇缺，生活极艰苦。几个小孩的无意过境，正给他们改善生活提供了天赐良机。

北大荒的伐木经历，有酸甜苦辣，有美好回忆，更有刻骨铭心，又难以忘怀的眷恋。这种复杂，矛盾的心里时时困扰着我。借写追忆伐木纪事小文，以了难以言表的矛盾心态。

建点

1971年3月初，王进康指导员带领首批到普鸦河建点的26名先遣队员。登上团部派的两辆嘎斯车，依依不舍的告别了生活，战斗了一年半的汤原八连。告别了这青山绿树，荒草甸。 途经鹤岗参观<东山万人坑>进行忆苦思甜的阶级教育。据说是上边的指示。因为新建连队，白手起家，创业艰苦。让我们回忆过去，激发革命斗志。

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到达团部（二十八连）。稍做休整后，新八连26名先遣队员，揭开了普鸦河建连史的第一页。

汽车载着我们和建点器材开到距团部约十公里的地方停下，卸车后，指导员带领大家整队向毛主席向团首长，宣誓表决心：立志扎根边彊，艰苦奋斗，为毛主席站好岗，放好哨。慷慨激昂的誓言，回荡在茫茫荒原的普鸦河上空。

当指导员把红旗插在地上宣布：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八连，我们的家时。我的心忽的一下，感觉鼻子酸酸的，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是什么地方呀！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草原覆盖着白雪，远处几棵孤零的柳树棵子，在寒风中颤栗。凄厉的寒风裹挟雪粒在荒野上无情的肆虐，向我们宣泄着它的领地神圣不可侵犯。

指导员和老孙取出连队规划图，迈着大步丈量距离，定方位。我和小九子在后面插小旗，砸木桩做记号。其它人则分别根据木桩位置，支帐篷，打井，支锅灶。并紧张有序的忙活起来。

我和老孙，九子的任务是打井，由于缺乏经验，在挖到一米多深的时候，松软的土质出现了塌方，第一口井报废了。我们没有灰心气馁，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接着干。挥镐落在冰硬的土地上，一镐一个白印，反弹起的铁镐，震得虎口生疼，胳膊发麻。我们互相轮换交替的铇着，挖着。热了脱掉棉衣，甩了帽子。渴了，抓把雪放进嘴里。铁镐溅起的冻土渣掉进脖子里凉嗖嗖的。头发，眉毛上的热气凝结出了白霜，好似一个圣诞老人。手磨出血泡，虎口震裂了，继续干。当坑挖到近一米的松软土质时，接受教训，先将用木板做成的六棱形井围放下去。接一点砸一点，进度不断加快，井深不断加高。到三米左右时，下边有了泥浆。在下面干活的人，站在泥浆里，鞋被浸透了，双脚冻僵了，沾滿泥浆的身上却冒着热气。轮换上来的人点一堆羊草烤烤双脚暖和一下，喝口65度北大荒，抵御寒气。继续挖。当潺潺清水从井壁周围流出时，我们激动的抱在一起，分享打井成功的喜悦。

中午吃饭时，我们拿出每天早晨从团部食堂带的馒头，三，五个人围在一起，点起一堆羊草，将冻得梆梆硬的馒头，在火上烤烤，揭一层黄黑熏烤的皮层，一口馒头，一口雪的吃起来。刺骨的寒风吹在身上，冻得浑身哆嗦。大家却没有絲毫怨言。记得指导员为给大家鼓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苦不苦，想想红军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谆朴的话语时常盈绕在脑海。此情此景有诗为证：茫茫荒原无人烟，

放眼览望不到边。

一口馒头一口雪，

狂风呼啸建八连。

日月当灯不稀罕，

艰苦创业忆延安。

为有牺牲多壮志，

敢教日月换新天。

兵团战士决心大，

立志扎根在军川。

为了消灭帝修反，

何惧热血洒江天。

经过三天的努力奋战，井打好了，帐蓬支起来了。我们终于可以从团部搬到普鸦河八连一一我们的家！

谨以此记叙小文，献给普阳农场的开拓者，建设者及为此献出青春热血逝去的战友们！

　 　麦收

北大荒的八月，正值麦收时节。极目远望，万倾良田麦浪滾滾，金灿灿的麦穗随风摇摆，好似大海的万倾波涛。一派丰收的喜人景象。

各连队根据团部布署，进行麦收虎口夺粮总动员。因我连是新建连队，又建在山脚下，地少又没有种麦子，所以团里决定，我连支援十七连老连队麦收。

麦收前的准备工作在紧张而有条不紊的进行。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具的好坏，决定干活时的省力和速度。为把镰刀修的好用，我们请教有经验的老职工做指导。 磨镰刀要先开刃，角度，力度要均衡，不能操之过急，急于求成。直磨到把羊草放在刀刃处，用嘴吹气，一吹能断就说明镰刀磨好了。镰刀把的安装，角度要适中。把上山砍来的柞木小树根，选好粗细，节好尺寸，刮去皮，然后用火烤煨弯。为使刀头和刀把安装牢固不掉头，不转头，用布条垫后再加备楔。镰刀把要根据个人手大小，修削成后粗前细，手握自然舒服就可以了。工具准备好，就等一声号令开镰收割了。

北大荒的夏天凌晨2点多天就亮了。嘟一嘟嘟，尖厉的口哨声，打破寂静的山林，惊醒了睡梦中的战友。集合的哨音拉开了麦收的序幕。

当我连赶到麦地时，先到的连队已经展开了竞赛。吆喝声，口号声此起彼伏，一望无际的金黄色麦浪，再加上衬托在田间地头的各色彩旗，构成一幅优美壮观的视听画面。我们也分班组大家一字排开，每人五垅向前推进。在仔细观看和老职工手把手的指导下，我也学着老职工的动作。手握镰刀，身体前倾，双脚叉开，做半骑马蹲裆步式，左手拢麦杆，右手挥镰刀在麦杆根部二，三指位置下镰刀，随着几声清脆的唰唰声，左手往左搂住麦杆往怀里一带，左脚将割断的麦杆根部顺势前踢，割倒的麦子就拢在了脚下。取一把麦子，在根部拧两三圈再回折，然后分为两股，一根梱麦的腰子做成了。顺势用镰刀插入放倒麦子中间一搂，麦腰随即插入，围麦子绕一圈，两股麦穗

头部交叉上提，用镰刀头摁住麦捆压实，再将麦腰拧两圈一别，打好捆的麦子就直挺挺的立起来了。我直起酸痛的腰往前看，望不到边的麦田看不到尽头，往后看，一捆捆麦子象哨兵似的一队队一排排很是壮观。

各班各排在加油声，口号声中径相追逐，不甘落后。大家不约而同的割的快的，回过头来帮助割的慢的，男知青帮助女知青，体力好的帮助体力弱的。虽然当时北京小知青男女之间平时不说话，可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能够体现互帮互助精神的。当时在知青中流传着一句口头禅：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正是这群正值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毛头小青年，被青春荷尔蒙激素的刺激，让他们不知疲倦，不知劳累，争强好胜的拼命劳作，有的竟落下了终身残疾。

早晨的露水打湿了鞋子和裤腿。割到低洼麦垅和倒伏的麦子，还要踩着泥水，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泞的地里挣扎。泥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口渴的嗓子冒烟。随着一阵阵风，带来一絲凉意，就在大家感谢老天爷，说笑休息时，一大片云朵从远处飘来。瞬间狂风夹杂着雨滴，噼里啪啦往下落。有反应快脑子灵光的，将成捆的麦把打开做成斗笠状，套在头上，用来遮风避雨。反应慢的也只能任其浇成落汤鸡。有人还开玩笑说：老天爷真不错，知道咱们干活又热又渴的，给送来甘甜的圣水了。就在大家无可奈何的嘻笑，逗闹时。老天爷又开起了玩笑，风停了，云也飞走了，太阳又露出骄阳似火的狰狞面目，顿时感觉身上热烘烘的，在烈日的暴晒下，打湿的衣服如同刚出锅的包子，蒸腾起缕缕白雾，身上如同热锅里的蚂蚁，使人焦燥不安。

俗话说，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却不知还有：蚊子，瞎虻和小咬。它们可是24小时三班倒，不缺勤，不迟到，无领导，觉悟高。看见头发往里钻，闻着汗味它就咬，咬的渾身起大包，现在回想都发毛。提起这些经历，只有在北大荒生活过，才能有切身体会。

为记录这次麦收经历，随笔写了麦收感言，一并附上。

破晓集合哨，拿起小镰刀。动员会上讲，给康拜因打道。眼见红旗飘，耳边响口号。麦地不见边，挥镰下地了。脚下泥地踩，头顶烈日烤。腰酸胳膊痛，手上磨血泡。头昏眼发花，口干舌也噪。风起乌云过，浑身被雨浇。胳膊麦芒刺，蚊虫叮咬包。心烦又意乱，怎奈何无招。只盼哨音响，喝水吃饭笑。抓紧伸懒腰，麦垛堆上倒。怎晓潮湿气，只顾即逍遥。花季体充沛，花甲风湿腰。阶级斗争纲，谁又能躲逃。革命加拼命，豪言最实髦。青春年少时，方刚血来潮。不甘落人后，火线考验表。麦收终结束，班组总结搞。连队表先进，团部传捷报。

谨以此麦收会战纪实小文，献给曾经战斗在北大荒以及患病，致残的战友们，并致以崇高的敬意。

跑荒

阳春三月，冰天雪地的普鸦河畔不见一絲春的气息。难得赶上今天好天气，万里晴空，风和日丽。太阳晒到身上暖融融的。

今天连里安排我们的任务是，由王进康指导员带着我排，打出连队周围的防火道。大家分头找来树条子，人手一捆，做灭火工具。指导员讲了具体要求和注意事项。然后分成五，六个人一组，一人点火，其它人控制火势，不让其蔓延。上午的活干的十分顺利。十米宽几十米长的防火道，经过大家齐心努力展现在面前。在白茫茫的草原上，如同铺上一条黑色的地毯。

指导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看了看手表，抬头注视着大家，并操着浓重的四川乡音说：快到吃饭时间了，今天大伙干的蛮不错。再烧最后一把火就收工。如果下午天气好，再接着干！说实话，当时大家已经没有心情再干了。有人累了，蹲在地上聊天休息，有的互相看着手上磨出的血泡，有的互相逗着指着脸上流出的汗迹加上草木灰搞成的花脸取笑，还有的猜测中午食堂吃什么饭。就在大家说，笑，逗，闹的时候，可怕的灾难降临了。突然刮起的阵风，将羊草残留的火苗瞬间形成巨大的火势，在我们面前蔓延起来。而且越烧火势越大，波及面越广。

这是大家所料不及，我们手忙脚乱，不顾一切的扑打着，叫喊着。手里没有树条的把棉衣，绒衣脱下来扑打。尽管奋力扑救，但已经无济于事。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眨眼之间火头已窜出二十几米开外。有生以来弟一次遇到此场景，真是吓呆，吓傻了，有的女知青吓哭了。王指导员当时脸胀的通红，布满血絲的双眼瞪的大大的，眼角溢出淡黄色的眼屎，歪戴着一顶黄的褪了色的狗皮帽，帽耳朵无力的耷拉着。他沙哑着喉咙，声嘶力竭的高喊：跑荒了，跑荒了，薜学富（上海知青连通迅员）拿枪来！快！快！通迅员气喘吁吁的跑来，把枪递给指导员，只见他哆哆嗦嗦的拉枪栓，推保险，举枪冲天，向团部方向鸣枪报警。啪，啪……枪声划破寂静的普鸦河大荒原。枪声震惊了八连战士，大家峰涌而至，奔向火场。有的端着脸盆，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拿着扫帚扑向大火。而火头象雄狮，象猛兽，象一面火墙，以势不可挡之势向前冲去。我们拼命的追呀追，在距火头十几米远就感到逼人的热浪，根本无法靠近。没有亲身经历荒火时，想象着火势是顺风而行。而这次荒火却是迎风舞动，似一条呼啸的长龙，疯狂的吞噬着一切可燃物。 团部救援的战友坐着嘎斯车风尘仆仆的来了。然而大火却象是与人赛跑，将我们远远的抛在后面。虽然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号激励着我们，但人的体力和精力必定是有限的。大家拖着疲惫的步伐走着，跑着，追着…从连队追到江边，从中午追到夜晚。眼睁睁看着火头撺过十几米宽的江叉，撺到江对岸。我们停止了追击。

在返回连队的路上，当精神完全松懈下来以后，才感到肚子饿了，身上冷了。晚风阵阵袭来，潮湿的衣服被风一吹，顿感冷风刺骨，冻得牙齿打架，浑身哆嗦。这时才发觉身上的棉衣不知什么时侯抛到哪儿去了。身上的绒衣怎能耐得了北大荒的刺骨寒风。我只得抱紧双肩坚持着。这时佟连瑞看我冻的嘴唇发紫，浑身颤抖，把他的棉衣脱下，披到我身上。几番推让之后，棉衣最终还是给了我。看着他瘦弱的身躯被寒风包围着，还露出一副谈笑风声的样子。让我感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同志之间的战友情谊！使我不禁热泪盈眶。时至今日每当回想往事都感到絲絲暖意。

东方映出淡淡的鱼肚白。距离连队越来越近了，没有了说笑打闹，就在大家疲惫不堪，拖着沉重的步伐相互搀扶往连队走时。忽听有人喊：火！火！回头看，远处一片火光。不知谁又大喊：不好了，是回头火，快跑！就在大家惊慌失措的时候。又听谁喊：前边是水泡子，往泡子跑！抬头一看，果然右前面一片冰面，正是离连队不远的水泡子。大家搀着，拽着，拉着拼命

拼命往前跑。跑的快的已经到了冰上。有人又喊：都趴到冰上，别动！跑的慢的回头看，火头快追上了，有的人哭叫着但还是拼命的往前跑。忽听身后扑通一声，有人摔倒，我急忙跑去拉她，但死活拉不起来，她已经连吓带累瘫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我叫身边的几个人，连拖带架，推着，拉着，好不容易跑到水泡。就在趴到冰面二三分钟，肆虐的火舌呼啸而过。我们又躲过了一场灾难。

这次大火据说烧了两天两夜。工程连烧死了一个因病在帐蓬里休息的哈籍知青。指导员为此记一大过处分。这次亲身经历的跑荒，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里，终生难忘！

学俄语

69年珍宝岛事件，中苏关系异常紧张。各连队也都根据上面的指示，积极备战。早晨跑步，练拼刺刀，野营拉练，学战场用语。

魏瑞福是北京老高三毕业，俄语较好。连里让他担任俄语老师，教大家学习战场用语。大家兴致很高，晚上吃完饭就到食堂学习，我还准备了笔和本，下决心好好学。做为69届的我，自知只有小学本科毕业，中学英语只学了：*****！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就敲罗打鼓的到了北大荒。所以有学习的机会一定要努力。学字母音标，太枯躁又不好记，也没兴趣。有人提议，干脆直接教用语，什么：屋哈寄，（出来）斯拉立机，阿鲁衣，你屋不要姆（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有人提出这哪学的会，记不住呀。有人就闹出了笑话，说你记住：出来就是，我哈气。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就是：死了拉痢疾，我撸你，你妈不要我！别说大家一逗一乐，不论音准不准，对不对还真记住了。

在后来的一次野营拉练中，还真用上了。记得那次是凌晨走进八家子屯，指导员命令全连分两拨，模拟演习俄语喊话，两拨在屯里东躲西藏，左右乱窜，搞的鸡飞狗叫，有的老乡点上油灯，扒着窗户往外看。还真以为老毛子进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