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边防纪行(原创)

雪山(刘玉荣)

<h3>一九八一年夏天,西藏日喀则军分区组成工作组进行了一次边境勘查活动。工作组由分区司令部机关、边防六团、七团领导和作训参谋人员组成。我们边防七团有刘副团长,参谋长刘兴才,一营营长张帮华,二营营长张学明和我参加。</h3><h3>日喀则地处喜马拉雅山麓,与泥泊尔,锡金(1974年被印度占领),不丹等邻国接壤,边境线长达一千八百多公里。这次勘查地段主要是中锡,中不边境。工作组在边防六团驻地亚东县城集中后由该团团长白万年带队前往边境并作情况介绍。</h3><h3>为了隐蔽前行我们每天凌晨就出发了。车辆沿亚东沟把我们送到林区公路尽头,然后下车沿山路爬行。海拔越来越高,植被越来越稀蔬,慢慢进入雪线。回望山下海拔二千米左右的亚东沟雾蔼缥缈,三千米以下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雪线下方是稀蔬的杜鹃丛。此时正是夏天,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正盛开着,它们用白色,红色,紫色,粉色的花朵把大山装点得烂漫多娇。雪线以上都是荒凉的银色世界,整个边境线海拔都在四千五百米以上。</h3><h3>我们冒着冰雪严寒,经受着高山缺氧的折磨,一步一喘的前行着。山里的沟壑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我们随时都有掉进雪下深沟的危险。大家认真地勘察着边境走向,有无人员活动的蛛丝马迹,有无修建的建筑物等。在中锡边境中段边境线主要是以山脊分水岭为界,没有一块界碑,偶尔在个别人迹罕至的风雪山口会有一根高高的木杆插在那里,它就是边境线的标志,双方在这些地区都没有争议。</h3> <h3>白万年团长每天杵根拐棍不知疲倦的走在工作组最前面,他四十岁左右年纪,精力却十分充沛,边防工作经验非常丰富,每到危险路段他都会停下来提醒大家。有一次天还没亮,前面有河流挡住我们的去路,河面不宽但水又深又急,他第一个下河为我们踏堪过河路线,然后我们三人一组按他指出的路线过河。河水全是从雪山上流下来的冰水,到达河心深处淹到我们的大腿,凌晨寒气袭人,冰水浸泡着我们的下肢骨头里象针扎一样疼,这种疼痛随之浸入骨髓,慢慢的下肢就失去了知觉。我们好不容易到达对岸,脱下上衣把腿裹起来,很久才恢复了知觉。什么是刻骨铭心,这次我们算是真正体会到了。<br></h3><div>一天早饭后我们工作组一行乘车前往乃堆拉山口,公路一直通到山口,免去了我们的爬山之苦。乃堆拉山口海拔四千五百米,,常年积雪,严重缺氧,环境十分艰苦。</div><div>这里有边防六团一个连队常年驻守。连队宿舍低矮潮湿,生活物资和武器弹药用几层木材架着隔潮,地面不断滴淌着雪水。观察哨所建在山脊我方一侧,四周用玻璃作了封闭,双方哨所相隔二十多米。我们先后爬上观察哨进行参观,借助望远镜印军哨所周围的地形地貌和人员活动情况一览无余。当天天气晴朗,艳阳高照,看到印军哨所旁不时有人出来懒洋洋的晒太阳。印军士兵多为顾佣军,他们身上的军装没有什么特色,,一些人个子很高,留着络腮大胡子,打着套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懒散,精神面貌与我们解放军战士相比形成很大反差。我们的边防战士常年坚守在这样的艰苦哨所,他们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斗志,以苦为荣,乐于奉献,使我们为之感动。</div><div>接着我们又去了亚东边防的另一哨所——詹娘舍。詹娘舍哨所在乃堆拉南面,哨所建在海拔四千柒百多米的山口上,常年有一个班的兵力驻守。这里不通公路,环境异常艰苦,气候反复无常,一会天气晴朗,一会下起雨来,一会狂风大作,一会雪花飘飘,一天中就能感受到四季的变化。看到我们的到来,战士们整齐地站在哨所旁迎接我们,他们好象见到了亲人,显得非常高兴。</div><div>我们刚到一会,哨所就下起雪来,瞭望四周狂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到处是白莽莽一片。我们来到哨所伙房,看到案板上泡着一盆干莱,盆里的水是黑稠的。班长介绍说由于哨所不通公路,生活物资供给十分困难,平时很少吃上新鲜蔬菜,生活都以干莱罐头为主。由于极度缺氧和长期缺乏叶绿素,看到战士们一个个面色紫红黝黑,嘴唇开裂,嘴皮上起了一层厚厚的干壳。为了守卫边防他们默默地忍受着,从不言苦。他们的心灵如白雪一样纯洁,他们的意志向雪山一样坚强,他们的青春在这里闪光,他们是我心中最可爱的人。</div><h3><br></h3> <h3>回亚东县城短暂休息后,我们再向中锡边境最南端进发。我们乘车沿亚东河而下,然后沿小路爬山而行。山路很陡,每爬一段后大家都得停下来喘气,不久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年纪稍大的首长和战友更显得非常吃力。下午我们好不容易爬到海拔四千多米的边境线,然后沿边境线一路向南前行,徒步行程几十公里后到达边境最南端的中锡,中不边境三角地带的洞朗地区。傍晚时分我们在一个比较平缓的山头上歇下来吃干粮充饥,尔后准备宿营。一百多米外就是边境线,警卫分队在我方一侧布置了警戒,工作组全体人员在牧民用石头围成的羊圈里开始宿营。羊圈内的最北端牧民用木杆搭了一个简易的架子,上面稀疏地放了些牧草,大家就全拥挤在哪里。天黑下来我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做枕头裹着雨衣睡了下来,我的右边是我团参谋长刘兴才,左边是二营营长张学明。</h3><div>白天的行程使人十分疲劳,刚睡下我就进入了梦乡。半夜里突然下起雨来,大雨如注冰凉的雨水打在头上脸上使我从梦中惊醒,看看左右参谋长和二营长裹着雨衣靠着石墙绻缩在那里,他们说我睡得很死,他俩却怎么也睡不着。等雨稍小点我又昏昏睡去了,后来我几次被他们轻轻摇醒,原来是我的鼾声太大使他们受不了。大家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雨也住了,但我们的衣服却被雨水浸湿了,我们磕着牙冷得瑟瑟发抖。</div><h3>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在风雨中露营,它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记忆,但以常年坚守在边防哨所的战友们相比,我们一时受的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