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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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也晴

章台“漏粉”在北张很是胜行。北张在洺洲北六十华里处。京广线西。其地多产山药，山药即红薯。称作山药的也只这一带，在他处称“山药”的，就是另一种东西了。此村漏粉已有百年，然红薯到处皆有，并不限此处。

红薯性寒，富含蛋白和淀粉，易管理亦耐旱涝。早先沙镇人没少和它打交道，我就是吃红薯长大的人之一。漏粉、喂猪也全靠它，还能补充一季的口粮。

记忆里的冬天，村口随处可见晾晒的鲜亮粉条。我们家也做但不每年做。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选在冬天做粉呢？或是漏粉应属农事吧，庄户人冬闲才肯干的事情，此也不然，因为新漏的初粉即软又粘，趁未粘连时，放到滴水成冰的院里。含水的新粉在院里化成了玉料般的冰坨。待至晴暖的早晨，以木棒将冻成冰砣的新粉击碎，反复的敲打，一根根翡翠般的粉丝，自冰中剥离散开。抖落冰茬儿，留下一地的冰花，冰花银白，雪一样晶莹。将明亮剔透的新粉挂在冬日和暖太阳下，一天即干。

记忆里的冬天，街上南墙底下，磨红薯的机器隆隆转，柴油机抖动着一突一突地喷着青烟。有人扎了围裙，用特制的工具往机器里面推红薯。机器轰轰响，边转边四下甩着磨成稀糊的红薯浆汁，弹红薯是不掺水的，因为山药本身含水，所以苦了往机器里推山药的人，冬日的早晨在冷风里站着，往机器里推山药，一身的山药浆汁，织成了冬的景致。人们不断的以筐将山药送来，再以水桶把打成浆糊的山药浆汁挑去，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漏粉工程。

家中人口多而且生活”殷实“的人家，年年做粉条。事先洗山药，将山药磨成浆汁。做粉繁重琐碎，多少人也排的上用场，还要请村里最好的漏粉师傅”掌瓢“。

过箩、沉面冬日里都要手和搅冷水。”沉面“的”面“是过完两次箩还未成”粉芡“的浆水，沙镇称“面”，面在缸里沉淀。“面”沉好上头亦有一层灰绿稠糊，稠糊称“浆子”有人喜欢食浆子烙成的饼，也有人对它不屑一顾。浆子小心舀出，漆黑的缸底便是比雪还要白的“面”。“面”纯净白洁，犹如素洁的少女。我想大天底下最是白洁净纯的，莫也不过缸底的“面”！将雪亮的“面”挖出放进布包，裹严埋入沙土。谓“吃面”，利用沙土的干，透过布包将里面的水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