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春！重走老山路 记85-86年赴云南老山前线作战的597团政治处全体官兵重走老山路纪实

杨志华

前 言

2016年12月，原陆军第199师第597团政治处，85年至86年参加老山防御作战的官兵在江南名城无锡，举办了纪念参加老山防御作战胜利凯旋三十周年战友聚会。

　　这次聚会是由秦明贤597团政治处处直书记，杨延富597团保卫股长，陆兴元597团七连司务长后调政治处等战友筹措、计划、联络、组织安排完成的。感谢他们。战友间阔别三十年，在无锡重逢倍感亲切，三十年未见，相逢那一刻，彼此之间都能叫出对方的名字，说明一点，时间和距离改变不了战友间的相思情怀，相互之间在心中住着战友。这就是战友情。

　　相聚两天，虽然匆匆，战友间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原政治处副主任翟立国主持了茶话会，主任陈瑞林再次总结了政治处全体官兵在85-86年老山防御作战中取得的战绩，并自豪地说，政治处在1年半防御作战中无一人伤亡，86年6月胜利凯旋。

　　茶话会中，原政治处宣传股股长陈国贤发表讲话，并宣布了一个个人决定，他说，我没亲赴云南老山前线与战友们并肩作战，而是留守597团营房，对战友们在前线英勇表现我深感敬佩。86年6月部队凯旋的时候，我去云南进行了慰问，这次政治处战友聚会我非常高兴，回地方三十多年，我有些积蓄，我个人决定明年政治处所有战友及家属重走老山路，在云南，重走老山方向的所有费用我个人承担。

　　这就是一个老兵的胸怀、情怀，于是就有了2017年10月份政治处全体战友重走老山路的篇章。

第一篇大坪 麻栗坡

2017年10月24日，原597团政治处战友及家属从山东、江苏、湖北等地，坐飞机飞往昆明长水机场，统一在离昆明长水机场不远的雄得假日酒店集合，我是最晚到的，也是最后向组委会报到的。

组委会成员，以下所有称谓以85至86年在老山防御作战期间职务称呼。总指挥长陈瑞林主任，陈国贤宣传股长，总执行长秦明贤政治处处直书记，韩守元原九连班长老兵。参加人员共46人，他们是陈瑞林主任及家属2人，陈国贤及同事2人，韩守元1人，张修堂干部股长1人，齐有水及家属2人，奚耀文及家属2人，杨延富保卫股长1人，吴乃明二炮连连长及家属2人，徐寿凯宣传干事及家属2人，王育春宣传干事1人，陆发勇组织干事1人，夏晓及同事2人，郭本友1人，陆兴元七连司务长1人，周玉奇宣传干事及家属2人，刘生曦宣传干事及家属2人，王继启宣传干事及家属2人，刘传鲁宣传干事及家属2人，夏洪青宣传干事1人，张涛1人，杨志华组织干事1人，刘荣组织干事及家属儿子3人，孟宪波及家属、女儿、外孙子4人，毛汉新三营教导员及家属2人，秦明贤1人，王瑞庆及家属2人，沈曙华1人，原政治处副主任翟立国，原组织股长李胜庆，原宣传股摄影王赛，原干部股干事徐健，闫涛因事未到。

　　临时团队的组成是老、中、青、少，老的是看看曾经生活战斗过的地方；中的是印证他们曾经听闻英雄战斗过的地方；青的是学习为民族尊严而战，不畏艰难英勇牺牲的英烈们的地方；少的是去感染这绿水青山之间为何有战争的地方。总之都是去往受教育的地方。老的代表人物孟宪波股长今年70岁，中的代表人物夏晓同事小朱今年42岁，青的代表人物刘恩泽今年28岁，少的代表人物孟宪波的外孙子今年6岁。梯次组合，后继有人。

25日早晨7点30分，所有团队成员在雄得假日酒店门前集合，陈瑞林主任作了动员讲话，陈主任说：“第一，要一切行动听指挥，第二，要相互团结、帮扶，第三，保障安全”。

我们乘坐三辆考斯特旅游大巴车，按事先安排的三个班依次乘座，班长改为车长，1号车长杨志华，2号车长杨延富，3号车长陆兴元。开始了重走老山路的行程。

三辆旅游车从昆明出发，走昆文高速，目的地麻栗坡大坪镇，司机告诉我们行程约500公里。云南因地貌之原因，公路都在山的峡谷中穿行。从车窗放眼望去都是山。我与夏晓坐在车的最后座位上，夏晓说当年我们坐车前往前线，路没有这么好，那时候都是石子路，汽车行程有颠簸的感觉。是啊！三十年过去了，祖国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不同的变化，尤其高速公路已形成全国网状一体化。

在车上战友间谈老山的事最多，讲当年的故事，讲211、讲6·11战斗，就会谈粟永生，讲12·2大捷，就会谈到陈惟扬。谈笑风生、各抒心怀。秦明贤总是开孟宪波的玩笑，说老孟这次可以到大坪寻找留在大坪的后人，如果找不到可登寻人启事，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在车内营造了和谐的气氛，同时也体现了战友间情谊深厚、苦乐同存。

说着说着旅游车一路向南通过了弥勒、开远等直到文山。我们车是领航车，带车人韩守元是陈国贤的战友、老乡，决定重走老山路，陈国贤提前一个月让韩守元把去老山路进行实地寻查，已好计划大部队的行程。

到文山下高速我们进城就餐，文山不是三十年前的文山，物是人非，有高楼，有规划的公路，有秩序的城市交通。刘荣从手机搜索就餐饭店，旅游车按定位来到搜索饭店的街道，饭店找着了可是已关门大吉，我们一行46人3个司机共49人，这么多人就餐，需大的饭店才能容下，到文山已是下午1点50分，每个成员已是饥肠辘辘，正好关闭饭店斜对面有一个江南公社，是个大饭店，大家一吆喝都到了江南公社饭店，目前最大的需求有吃的就好，大家在一楼找了5个桌子坐下，秦明贤、韩守元两人点菜，服务员都穿着70年代绿色军装，热情接待我们这些人。大家不奇怪，江南公社大食堂这种模式是毛泽东时代大跃进人民公社产物，2000年世纪，就是改革开放30年后，国人就是广大人民群众为了怀念毛泽东主席领导的那个伟大时代，在全国各地掀起了人民公社大食堂这个饭店模式，大炡蒸饭，大锅炒菜，吃的是家常菜，服务员都是红色根苗。50岁以上的人对这些都很有印象。

　　半小时时间，饭菜都陆续上齐，大家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所点饭菜一扫而光。饿了吃什么都香，那天是10月25号，也是党的十九大胜利闭幕的日子，我们这团人都在关心国家大事，虽远离家乡，身处云南南疆边陲，但仍心系党的政策和党的国家领导人，我们这一行老兵大部分是在毛泽东时代入伍的军人，那时提倡政治挂帅、思想领先、高举毛泽东思想的伟大旗帜，为保卫国家领土完整，人民安居乐业，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那个时代我们每个军人所做的一切都感到光荣，现在仍然感到光荣。

　　吃完饭已是下午3点，从文山城到麻栗坡大坪还有80公里，今天的计划是完成到大坪寻找房东，看我们三十年前曾住的旧址，尔后到麻栗坡县城休息。

三辆旅游车从文山向大坪开拨，一路向南全是高山峻岭，穿行在大山环抱之中，出文山城不久三辆车便各行其道失去联系，一辆车从麻栗坡到大坪，一辆车从马关方向到大坪，一辆从过去的老路到大坪，但目的地是一样的。

我们这辆领航车从麻栗坡方向于下午4点半钟到大坪，其他车辆也陆续到大坪。大坪是麻栗坡县的一个镇，镇上只有一条街，依然狭窄，这条街由东向西弯延而建，三十年前是青石板铺的路面，街道两旁是青砖青瓦的小矮房，如今街面换上水泥路，街两旁的房屋进行了一些改造和修饰，做成了2至3层的楼房。街面变化不是很大，我们任务是找房东，因为房东为我们这些从前线回来休整的部队，在当时作出了贡献。

我是85年11月下旬调政治处组织股，我原是火箭炮连司务长，火箭炮连在防御作战时阵地在天保农场前沿的一个山上，在那拉口方向与松毛岭方向之间，火箭炮的炮火既能覆盖松毛岭方向前沿敌军，也能有效的打击那拉口方向的敌人，我在前沿阵地坚守6个多月后由刘荣干事推荐，李胜庆股长同意调组织股。

当时组织股休整办公地点在大坪镇，沿镇上街道最西顶端靠近山脚的一栋木板楼里。我们车上有宣传股、组织股、处直的老同志。下车后我沿着街道直接向西走，不远处我看见了那栋木板楼，虽然被岁月风化有些破旧，但仍然屹立在那里，房前的那个池塘依然在，水面清澈，清波荡漾。我跟刘荣报告，我说：“刘院长这就是我们当时住的木板楼”，刘荣一看说：“是的”，我们两人走近木板楼，一楼是修摩托车的，原来的老房东已早就搬迁了。我向屋内的女主人打听原来的房东，她说有周惠的电话号码，当时我的心情格外激动，隔别三十年重返故地能找到当时房东的确是一种幸事，大坪镇三十年的时光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尤其是住房、街道比原来好多了，组织股住的木板楼可能就是唯一的旧址。

　　我、刘荣和他全家都在楼前照相留念，85年春节我们组织股全体与房东全家也曾照相留念，今日看来确实体现出军民一家人。周玉奇、孟宪波、秦明贤等他们也在找房东，他们当时住在大坪镇供销社楼上，找到了地方但已改换门庭，过去认识的人也不知去向。

我和刘荣与周玉奇等汇合，周玉奇说他们找到了过去在大坪照相馆的小刘，周玉奇说他们家还在街上老地方，我们一行去了她家，小刘住文山，这次回娘家正好与我们遇上，周玉奇说小刘过去是大坪镇最漂亮的女人，当时已结婚称女人，她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两眼顾盼生情，所以对她印象比较深刻。我们这次到大坪就遇见了她这位故人，周玉奇安排我们几个年纪相仿的刘荣、周玉奇、小刘加笔者一同照相留念。时间已到下午5点半，陈瑞林主任号召大家一起在大坪照大合影，以组织股住过的旧址为背景合影留念。

　　在大坪逗留，寻访近两小时天色已近傍晚，我们一行往麻栗坡城赶路。为什么到大坪，因为大坪是597团休整所在地，在大坪近半年的时间里，我们做了如下几件事：一是在陈瑞林主任的带领下与山东大学一起开展了轰动全国的“双心”活动，即“祖国在我心中，战士在我心中”极大地激发了全国大学生和广大青年的爱国热情；二是完成了整个战评，597团在老山防御一年半时间里未丢一个阵地，一个哨位，未丢下一个伤员，一个烈士，没有一个俘虏，并成功出击拨点405高地，就是12·2大捷，出色的完成了上级领导赋予的战斗任务；三是妥善安置了烈士和伤残人员；四是接待了八一电影制片厂，总政歌舞团等以及地方省市慰问团体。再见了！大坪，希望这里的人们生活会更好。

汽车走出大坪已暮色苍茫，大坪离麻栗坡近40公里，汽车在黑夜中行走，只能缓缓而行。到县城里时间是7点半，我们一行人住进了靖达酒店，吃饭在离酒店不远的四川饭店。吃完饭组织股的房东在靖达酒店大厅里与我们汇合。三十年过去了时光也把我磨老了，真是岁月有情也无情，我们与房东互相介绍情况、留电话、建微信，合影留念，原组织股的郭本友也找到了在大坪镇的初恋情人，他们谈笑风生不亦乐乎。

第二篇 南温河 烈士陵园

10月26日吃完早餐按计划上午先到南温河再回麻栗坡到烈士陵园，八点准时出发，三辆旅游车向南温河开进。

南温河离麻栗坡约28公里，过去是麻栗县的管理区，记得85年4月我们接替1军换防，部队夜间走到南温河，汽车灯可以开，从南温河往前沿出发汽车灯全部关闭，防敌炮火袭击。说明南温河是分界线，从南温河向前是敌军炮火打得到的地方，是战场就有光荣的可能，南温河向后是安全的，后来战士们曾传言南温河是生死分界线。

旅游车在大山中穿行，云南的南方都是大山，而且是山连着山，群峰叠峦。在车上秦明贤讲了一段当年的秩事，他说在打6·11之前67军参谋长粟永生带着警卫员，他穿着迷彩服短裤来到南温河找597团团长陈惟扬，当时值班卫兵不认识他就向秦明贤报告，秦时贤也不认识他，只好打电话向团长报告说军的有人找你，团长过来后一看是军参谋长立即打敬礼，秦明贤这才认识。那时没有军衔，干部战士穿的衣服一样，又怕越南特工侦察闹一些笑话，正常。1个小时后我们一行来到了南温河渡口，其实我早有耳闻，南温河被水淹没水底，那里早就是一片汪洋。我们这次来就是来看看被淹没了的南温河，10年前因麻栗坡建设规划需要在南温河地建立了一个大水库，记得85年8月间，我从前线下来，那时我还在火箭炮连当司务长，住守在天保农场，专程到南温河看望了老乡战友刘荣、刘平，在我印象里南温河有奔流的盘龙江，有过江的铁索桥，有千年的古树。南温河没有多少人家，大部分驻扎的都是准备轮换上前线的部队。老百姓种植的主要是香蕉、芭蕉。三十多年过去了，记忆里都是些散落的片段。上午9点三辆旅游车顺利到达南温河水库渡口，所有成员全部下车，南温河村的确不复存在，眼前就是水汪汪的水面，青山作坝，峡谷作床。渡口有几只机动船，渡车的渡车，渡人的渡人。秦明贤、韩守元与渡口处商量，我们46名成员坐渡船游览南温河水库，渡口处有生意做答应爽快，1人10元只是每只渡船只能坐30人，我们46人分两行，我坐第一船，渡船沿水面前行，成员们穿着救生衣在水中央摄影留念，不亦乐乎，说实话在这群山包围之中，有这样水库作伴真是风景如画、绿水青山、碧水蓝天。

秦明贤、刘荣等坐第二船，秦明贤坐船回来在碰见我说：“志华，你知道为什么叫南温河吗？这次我问清楚了”，我说：“那你告诉我南温河的来历”，他不说，卖关子，我就随口按南温河三个字的本意说南温河就是南方一条温暖的河流，大家一笑说我是胡编乱奏，其实秦明贤他也不知道。回到岸边大家各自照相留影，全体成员也照了一个大合影。近1个小时的时间我们结束了南温河的访问，淹没在水底下的南温河现在只是一个记忆。从79年到88年10年间所有参加老山地区的作战的官兵应该都记得南温河，因为南温河是一条生死分界线。三十年过去了，我们这代人还记得它，假如再过三十年，我们这些人都已故去，南温河这个记忆也将永远消失。

　　王育春看完南温河水库感慨万千，浮想联翩，于是写下感怀诗一篇：

青山座座云雾绕

湖光漾漾鱼儿跃

不闻盘龙咆哮声

更无横江铁索桥

岸边村寨何处去

城子山涧山歌飘

夕下篝火踏歌舞

欢歌笑语破天晓

　　当时发表在明水亲老山情的微信群里，笔者做了原始记录。

告别南温河水库我们一行沿原路返回麻栗坡，到麻栗坡烈士陵园缅怀在收复老山地区牺牲的革命烈士。10点50分我们来到麻栗坡烈士陵园正门。齐有水、郭本友举着花圈在前，紧跟后面的是陈瑞林、刘荣、毛汉新、张修堂、徐寿凯、吴乃明、杨延富等全体成员，夏洪兴、周玉奇两位摄影家在最前面负责摄影，奚耀文举着明水亲老山情的旗帜，我们沿着台阶健步向上，走到山腰是老山地区防御作战纪念馆，纪念馆的负责人接待我们，同时参观了纪念馆，接待我们的人向我们介绍了从79年到88年间参战的部队的人数以及参战部队，帮助我们回顾了那曾经战斗的岁月，并引导我们观模了整个老山地区战区地貌的沙盘。在沙盘上清楚的看到哪是那拉口，哪是松毛岭，哪是老山以及重新划定的国境线，半个小时的参观留给笔者太多的疑问、困惑，还有为什么？大家结束参观沿台阶继续上行来到人民英雄纪念碑前，齐有水、郭本友将花圈放置纪念碑前，陈瑞林上前整理了挽联，我们一行整齐排三排，面向人民英雄纪念碑，纪念碑是按天安门广场的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模式建造，碑上仍然是毛泽东主席题写的字体“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刘荣代表明水亲老山情整个团队成员向为收复老山地区英勇牺牲的革命烈士报名，他用庄重高亢的声音说：“在85年至86年间参加老山防御作战的原陆军第199师步兵第597团政治处全体官兵以及家属向在84年间为收复老山地区英勇牺牲的英烈们！战友们！三鞠躬，“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响，烈士们你们听到没有？我们来看你们啦！我们绕碑一圈尔后下山。周玉奇、夏洪兴用照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在下山的路上，笔者有太多思索。躺在烈士陵园的960名烈士他们是国家的功臣，人民的英雄，他们为了捍卫祖先们留给我们的领土，不怕牺牲、英勇战斗，用生命和鲜血与敌拼杀，保卫并收复了被敌占领的土地，所以他们是功臣，是英雄，他们与青山相伴，永垂不朽。麻栗坡烈士陵园躺着的烈士只是众多烈士中的一个宿影，从79至88年间，还有很多牺牲的烈士。他们都是人民的英雄。

　　笔者经历了这种战争以后，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活着就好，活着就有人生，活着就有恋爱、有婚姻、有家庭、有子女、有亲人、有牵挂、有太多太多.......。活着可以争名利、争地盘，可以升官，可以发财，可以做一个平凡的人，也可以做一个不平凡的人，可以高谈阔论，可以遨游世界.......，什么都可以，但是这些死了的烈士们他们什么都没有了，真正成为英雄无语，青山有泪。

　　老山精神就是无私奉献，他们奉献了，但是他们的家人、他们的亲人、子女都过得如何呢？我们不清楚，三十多年过去了，烈士们的亲人们你们的伤痛抚平了没有？我们这些活着的战友们一直牵挂着。

回到烈士陵园正门，大家分原组织股、宣传股、干部股、处直以及家属在正门用刻着老山精神、无私奉献的门牌为背景，分别合影留念。

王育春又写诗一篇，缅怀革命烈士，瞻仰麻栗坡烈士陵园：

青松翠柏满山坡

半面山坡埋英烈

重回陵园慰故友

天公恸哭江鸣咽

御敌杀寇真勇士

血洒南疆写悲歌

未有英雄保国门

哪来神州好日月

第三篇 落水洞 曼棍洞 天保口岸

我们一行人回到麻栗坡，在四川饭店吃完中午饭整理好行装，于下午1点准时向落水洞、曼棍洞、天保口岸方向行驶，我们这辆车是头车，车上刘荣与周玉奇谈着往事，刘荣在部队干了38年直到退休，周玉奇在部队干了25年后转业回地方，他们俩都是从597团政治处调199师政治部工作的，对199师过去的老干部、老战友去、留、升迁比较熟悉，现在的生活也略有了解，所以他们的话题比较多一些。我们行驶这条路上应该有三转弯，三转弯是暴露在敌军的炮火打击的明处，当时车辆从三转弯过都有可能被敌炮火袭击，非常危险，但是我走过这条路也不知道哪是三转弯了，时间久远又在车上，也许过去的老路被改道了。

落水洞当时67集团军在前线的最高指挥部所在地，我们下午第一站就是去看军指挥部原址。旅游车在缓慢行驶，快到落水洞的时候，周玉奇对我说，他说：“志华，在落水洞这个地方出过大事件”，他大概讲出了三十多年前的秩事，他说：“6·11战斗结束没几天，军部炊事班一个新战士85年入伍，可能对炊事工作不满意，工作上有些懈怠，被军某首长看见，这位首长当面训斥这个新战士说，你要是不好好干，把你送到最前线，当时6·11战斗刚结束不久，也牺牲了很多我们的战友，可能是“把你送到最前线”这句话刺激了他，第二天中午这个战士端着一把冲锋枪，在窗口对准正在吃饭的军首长们一梭子打过去，军长胳膊受伤，其他都迅速扒在地上，无大碍，当时以为是越南特工。这个战士知道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错，他自己跳进蓄水池自溺而亡，三天后才找到”。

这件事已过去三十多年了，也没有人再提起。也没有人去记载，在当时传言中也有很多版本，具体真实的情况只有当事者最清淅。这的确是大事件，这个事件是我军史上仅有一次，值得深思。

讲完这个秩事旅游车也顺利到达了军指挥部所在地，全体成员全部下车，放眼望去，一栋红砖水泥建筑的两层楼房依然在那里，战时的配套设施没有一点痕迹，已没有人居住，周围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当时那就是军指挥部，靠公路旁树立了一块石碑，上面用金色的正楷字写着战场遗址，碑的背面写着：此处系云南省麻栗坡县麻栗镇豆豉店村落水洞，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云南边境地区坚守防御作战期间，中国人民解放军若干军师级领导机关曾在此指挥作战。参战部队全体官兵共同铸就了以爱国奉献为核心的不怕苦、不怕死、不怕亏的“老山精神”。全体成员都在这块石碑旁照相留念。

　　在落水洞短暂停留后我们三辆旅游车继续南行，落水洞军指挥部那栋水泥红砖楼房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有当事人清楚，也许只能从他们的回忆录里才能知道。

　　下站我们前往曼棍洞，199师在老山防御作战期间战时指挥部，车在山中穿行，成员们在车上谈着感受、谈着见闻、谈着回忆，约40分钟到达曼棍洞，这里比较宽敞，停车方便，全体成员都下了车，地面都铺上了水泥路，几棵南方的菠萝密树上结满果实，曼棍洞山脚下用活动板房做了几间房子，在上山的左右两边，左边是一个老山老兵饭店，右边屋子已关闭。我沿着铺好的梯坎路向曼棍洞进发，曼棍洞在山腰间是一个洞，向上爬大约100米，我们到了曼棍洞，正门上方用大红字写着曼棍洞，我们走进洞里，洞里面积很大，约近1000个平方，这就是我们当时的师指挥部，过去设置都没有了，我们看到的是原始洞穴，除了做的楼梯和安全栏杆，洞的顶上有的地方还滴着沁水，沁水往下滴答。霉气很重，我们的师前指就在这里住了一年半。

　　我记得在中央9台曾看到一个地理节目，这个洞穴为天坑，是地下水流冲击后形成，在云、贵、川大山里有不少这样的天坑，属自然形成。

　　成员们在洞穴里照相留念，每个人都在曼棍洞门前照相留念。因为曼棍洞是一个福洞，战友们称这个洞为将军洞，至于在这个洞里出了多少个将军，笔者是个小人物，真的不清楚，只是偶然在微信上看到过，曼棍洞是将星闪耀的地方。

离开曼棍洞我们一直向南行驶，下一站天保口岸，我们沿盘龙江右侧向南前行，路况不是很好，应该说是颠簸前行。盘龙江的江水奔流南下，韩守元说盘龙江流到越南境内叫红河。这一路人烟稀少，只是盘龙江里有两艘挖沙船车挖沙，河水混浊，近1个小时我们到了天保，口岸的正名叫中国天保。旅游车停在口岸附近，全体成员在这里自由活动1小时，韩守元领着大家到口岸去看看，所有成员都在中国界碑那里照相留影。离开口岸大家在口岸附近四处转转，过盘龙江桥是中越物质贸易市场，那里都是双边民族特色物品，这边应该是天保农场场部，这里是一个集镇，门面林立，但人群稀少，也许是下午的原因，1小时后大家集合，在离口岸不到1里的地方有一个比较大一点的酒店住下。韩守元说在楼层顶端可以看到211高地，天色快晚大伙都到了楼层顶上，向南望去是一片群山，到底哪个是211高地确实难说清楚。

　　211高地海拨211米，在口岸的时候，刘恩泽曾测量这里的海拨与海平面平行，为什么要看211高地，因为这里有太多的故事，在这个高地上出现了很多英雄，也牺牲了很多烈士，三十多年前，口岸前是那拉口，望南望去右边为那拉地区，左边是八里河东山，当时595团就在这里防守，所以笔者在这里根据了解采访到的一些情况作一个简略性的叙述。

　　85年4月下旬，我师奉命全面接访1军防务，595团就在那拉口地区，596团在老山，597团在松毛岭方向，全线防御面为33.6里，1100个哨位。

敌军在我刚接防之际，5月31日越军以一个团兵力，从那拉口方向，向我防御前沿发起进攻，我军奋力反击打退了敌人进攻，取得了战场胜利。但也出了问题，越军的一个突击分队趁战火之际，在我军防务的211高地夺取了1号哨位和2号哨位，并抓捕了我军4名士兵。5·31不几日外交部找国防部，国防部找总参，总参找67集团军，67集团军查询199师说明211高地1号哨位，2号哨位失守，并俘虏4名中国士兵。211高地从这个时候开始就成了举世瞩目的焦点。于是就影射出了6·11战斗的匆忙出击，以死伤200多名干部战士为代价惨败收场。后经过2个多月的侦察计划，85年9月8日，师侦察连副连长袁明带领18名勇士，顺利夺取211高地1号，2号哨位。

这211高地牺牲了多少烈士？受伤了多少战友？成就了多少英雄和功臣？具体数据笔者不详。

但今天，我们看到211高地周边地区也就是那拉口地区已成为越南地盘，我们只能隔山相望。这是不是留给我们这些老兵太多疑问。军事是为政治服务的，那么政治又为谁服务呢？

天色已晚，群山消失在夜幕中，经筹委会安排，我们就餐就在边境线附近的一个农家山庄，山庄旁边就高高的铁丝网。我和毛汉新夫妇，刘荣一家，，王瑞庆夫妇，张修堂等一桌，在餐桌上毛汉新说，当时我在三营任教导员595团撤下休整，我们三营就接替了那拉口地区的防守，自9·8战斗结束后，这里基本无战事，双方除了零星炮击外，两相无战。他说他庆幸自己作为一个军人参加这次防御作战，我们的干部战士真正得到锻炼，得到成长，我今天来到这里百感交集，心中无法用语言表达，就用这杯酒表达自己的心意，那就是活着就好。他一饮而进，同时他的眼泪也涮涮而下，我能理解这个老兵此时的心境。

我们住的宾馆正门向南，后门向北，正门手机信号是越南的，后门信号是中国电信，中国联通，我想今晚我们住的地方是头枕边关的明月，享受和平带来的安宁。

第四篇 南榔 662·6高地 松毛岭方向 老山

10月27日我们6点起床，在天保农场小集镇上吃过早餐后，我们一行向东沿山腰而行，横穿天保农场香蕉种植基地，当然也经过了我曾战斗生活过的火箭炮连阵地，来到南榔寻找团前线指挥所，南榔在我的记忆里是597团战时机关所在地，后勤处军需股就南榔山脚下，我们在山腰的这条路上对我没有多大印象，周玉奇、刘荣、王育春他们熟悉，在这里也确实找到了一个洞，名叫卧龙洞，参战部队几度轮换，这个洞也得到改造，周玉奇认定这个洞就是团前指。我们在这个洞里巡视一番，尔后大家在写有卧龙洞的字下面照相留念。

　　站在山腰向下望去，那一片都成了香蕉林，山坡上，峡谷间到处都是，香蕉林与群山相映美不胜收，真是江山如此多娇。周玉奇、夏洪青摄下了这片美景。

　　告别卧龙洞，大部队正准备向662·6高地前行，我们在这里遇上了当地治安员老盘，他是本地人，在这里出生长大，他伴随着这场战争的结束，他跟我们说他知道662·6，并且愿意当向导。老盘骑着摩托车在前带路，我们随行，没多长时间我们来到662·6高地。记得当年火箭炮连侦察排长张灿武就说过，火箭炮连观察所就在662·6高地，他还在观察所用炮弹箱和钢丝做了一把土吉他，被送入军史馆收藏。这也体现了在恶劣环境中战士们的苦与乐。

在向导的引导下，我们三辆旅游车从662·6高地左侧穿过，往松毛岭方向前沿行驶，这时都是土路，走到一半车不能走了，有泥坑，同志们全部下车步行前往。沿山路而上，路旁设有明显标志“小心雷区”，在出发前已告知我们小心有雷不要乱走。走了近40分钟，我们到了原四连的防御前沿，团的当时设的观察哨还在那里，这个哨所现在就在边境线上，准确的说，哨所的位置已归越南，离边境线一步之遥，但我们还是在这里照了相，也算冒了点风险。四连防御前沿和“12·2”出击拨点的405高地也是越南的，我们这些重走老山的老兵已看不到了。那些三十年前的往事只能是个故事。看完松毛岭方向最前沿，我们立刻返回，在回的路上我与吴乃明走到一块，他是我们成员里唯一的军事干部，当时他是二炮连连长，他和我们政治处的这些干事关系都非常密切，常联系，在无锡聚会他就去了。这次重走老山路自然有他，他说这条路应该是后来修的，他说二炮连阵地在山下的一条路上，时间久了也看不清了，是啊！时间久了，虽然山还是那座山，但路不一定是那条路了。

　　说来也巧，在我们回撤的路上碰到138师的战友，他们是从西宁过来的，四个人带着他们的妻子，也重走老山路，我们握手言别，照相留念，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曾经在这里战斗的老兵，对老山地区的情结。

　　老盘，边防安全员，其实年纪也在40岁出头，矮个，1.6米出一点，脸黝黑，典型云南南边疆本土人的长相，他身穿迷彩服，手臂上戴着红袖标，袖标上写着安全员。他对我们极其热情，他仍然给我们做向导，看完松毛岭方向已快到中午12点，他骑摩托车在前，我们仍然与他随行，20多分钟我们到老山，原596团防御地段，85年我们上前线时这里已是后方 。现在公路都修在山腰，在山腰处有一个老山老兵饭店，我们就在这里就餐。当然韩守元早已联系好。这里早就摆好5桌，都是当地土菜，应该说是露天就餐，这样好，吃饭也亲近大自然。

这个饭店的老板姓冯，叫冯魁，他自称专为老山老兵服务的志愿者，他说自己是当地人，在这里出生长大，十二岁时曾为作战部队送过弹药，送过物质。他说80年代初期，越南军人经常越过老山，对老百姓，对耕牛用枪打，老百姓生活、生产受到威胁，不得安宁。看来，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这场战争是正义的，为了保卫祖国领土完整，保卫边疆人民的安宁，我们解放军有责任出重拳打击敌人。而且要狠狠打击，只有这样边疆人民才能安宁生活，安全生产。

这时笔者也专门找到老冯，向他打听一人，我说，老冯你记不记得在85年间，在南榔山脚下有一个开小卖部的小江，当时她可能只有18岁左右，天保农场人。他说他记得，那时他只有13岁，也去过她的小店，后来听说，在一次去麻栗坡进货途中汽车翻车，出了车祸再后来不知去向。他还说这几年老山老兵也有几人打听她。我说老冯，既然你认识她，也是当地人，是老山老兵志愿者，请你利用你的关系，想办法联系到她，老冯也答应了。为什么找小江，因为小江是唯一一个在南榔，当时应该称战地，开小卖部的青春少女，那时在在我们眼里她是一个美丽的姑娘。而且有胆识。如果三十年前那场战争只是一个故事，那么她是这个故事中不可缺少的亮点，而且是实实在在的亮点。虽然时间久远，我还是会记得这个人，这个事。

吃过中饭，老冯领着我们三辆旅游车在直上老山，约10分钟，我们到了上老山的检查站，原来这里住着一个边防连，两个值勤士兵拦住我们，要求我们下车，出示身份证登记，我们愿意配合，老冯是当地人，与这里住防的连长熟，他打电话连长，他说这三辆旅游车车上的人都是原199师的老兵，85至86年曾在这里参加过防御作战，这次来是专程到老山看看，故地重游。连长听后答应每辆车出示两个身份证登记可放行。停留一会办完手续，我们继续上行，快到山顶有一个大的停车场，修的比较完善，我们的车停在指定位置，全体成员全部下车。

这天天气阴雨天，山上雾气很重，还下着毛毛细雨。上老山主峰必经路上修了一个牌坊，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老山主峰”，因雾气环绕现在看模糊不清，照相照出来也是模糊的。

我们这行人经过牌坊陡步上行，上行有楼梯坎，有战壕，有猫耳洞，战壕是用水泥和石头砌成，应该说是永久性工事，非常结实。约半小时陡步上行，我们到了老山主峰。迎面是在主峰石壁上刻有“老山精神万岁”六个大红字，很震撼人心，旁边是大方块牌，用大红字写着“军队打胜仗，人民是靠山”。小字记录着10年间文山州，麻栗坡人民如何支前的内容。往里走不远处也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理解万岁”。左右两旁是名家名人题字，笔者一个都不认识。再向南走一点就是战壕，也是我们回山的路，虽然阴雨天，雾气重，老山顶上到处长满了挺立的翠竹和青松。我们沿战壕环形而下，在南坡面我们看到界碑。原来老山已不完全是中国的，从老山主峰分，北是中国领土，南是越南的，一座山一人一半。笔者苦苦一笑，无语，所有成员都在老山顶上照相留影。

　　我们沿战壕而下，回到出发地，在下山右侧立了几个大石头，上面刻着当时军营歌曲“望星空”，“再见了妈妈”，“我爱老山兰”.等，旁边搭建着一个大凉棚，下面桌椅板凳齐全，向北不远处有一片小青松林，介绍人说是将军林，我进去看了看的确是将军林，青松下面有几排小石头，小石头上刻有现在将军的名字，从上将到少将都有，笔者记不清名字，也不知有多少位将军。

　　老山是个名词，也是无形资产，它承受了太多的英雄故事，也承受了无数的生离死别，它是一个标杆，它激励一代一代青年爱祖国、爱家园、爱人民。再见了老山，你的光辉，你的精神将永照于世。

　　参观完老山，也是我们这行老兵重走老山路的最后一站，为这次活动画上了句号。我们坐上旅游车下山北上，晚上下榻砚山，砚山是我们临战训练基地。第二天早上我们返回昆明，再游石林，然后集中返雄得酒店。本次活动圆满结束。

后 语

这次重走老山路，我们从昆明出发，走大坪、麻栗坡、南温河、烈士陵园、落水洞、曼棍洞、天保口岸、南榔、662·6高地、老山等10个地方，尔后返回昆明，历时4天，行程约1600公里，圆满地完成了预期的计划，所有成员安全返回，值得庆贺。也完成了我们这些老兵的一个梦想。所走之处虽然是匆匆一览，可又一次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三十年前，我们这些人正值青春年华，有幸成为军人，有幸成为能奔赴老山前线与敌拼杀的战士，我们的青春在生与死，血与火的战斗中得到了真正的燃烧和锤炼。虽然只有1年半时间，但我们青春无悔。保尔柯察金说过“人最宝贵的就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回首往事，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临终之际，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当时我们就是这种境界。

三十年后的今天我们重返老山地区，是对青春的回顾，岁月的联想，足迹的追寻，我们怀念在老山牺牲了的烈士，我们珍惜与我们同甘共苦的战友之情，这次老山之行只是我们人生中的一个片断，却体现了我们这些老兵与老山结下的情怀。

遗憾的是我们曾经防守的阵地现在已成为异国他乡，我们的足迹、汗水、鲜血留在了那里。俄罗斯人提起我们的祖先忽必烈就竖起大拇指崇拜他，他开疆扩土、攻城掠地、所向披糜，他的胆识、英勇、智慧，是中华民族子孙的骄傲。所以我们是不是要问我们收复的领土为什么没有了。当然我们这些底层的小人物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本文所述是笔者所见、所闻、所思，都是个人观点，也是送给战友的一个纪念，因本人水平有限，有不足之处请战友们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