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个碧石铁路

来吧朋友

　　我们踏上已有八十余年历史，现在已废弃不用的个碧石铁路（云南个旧--碧色寨--石屏），这个冬日的天气正好和暖，空气非常清新，润润的。

　　走在宁静的铁路上，不必担心车辆往来，行人也很少，再安全不过。

所要注意的是，一定要留意脚下，铁路枕木的距离与脚步不合拍，脚不能崴了。

这样一来，既要走路，又要看风景，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枯寂的铁路上，只有我们“踏踏”的脚步声，偶闻头顶上方的鸟声远方的犬吠，路遇两头水牛，被棕绳栓在铁轨上，悠闲地嚼着干稻草; “咩咩”叫着的山羊，不得自由，见行人走过，越发委屈地叫着。

　　春天的脚步近了，树梢头已经噙着春影，沉睡的一切都有了渐渐活泛的迹象。

农田里，豌豆花尖上，蜜蜂正忙。淡淡的野花香随风飘着。

　　我们全身放松，只觉舒适，所有的疲劳，压力都不见了踪影。枯黄的野草下面，满是黄绿的小脑袋，嫩嫩的; 铁路一旁的几棵攀枝花正在初吐蓓蕾，艳艳的; 苦刺花探出了头，开得怡然自得，柔柔的。

　　眺望群山，一片青黛色，清雾在山间弥漫，漂移，回荡。

村舍在山间若隐若现。

　　路过了不再使用的法式火车站建筑，它依然在坚守，墙面屋顶上爬满了灰褐色的常青藤，石桌上是铺满的枯叶和灰土。

　　枯寂的铁路，和相隔并不远的高速公路，映衬得并不协调，迥异的时光掠影。

　　个碧石铁路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条民营铁路，全线位于今云南省的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境内。由于历史原因，个碧石铁路的施工技术参考或模仿自之前法国人设计滇越铁路，二者的工程建筑在很多方面都比较类似，但其中因地方文化因素也不乏包含一些民族特色。

　　铁路自清末民国初（1914）就开始筹建了，真感服当时石屏人陈鹤亭等人的远见和大气。他们反反复复论证，力争石屏有自己的铁路，克服了难以想象的诸多困难，边设计边施工，与日月相栖，只为还一个夙愿。

　　石屏人陈鹤亭（1873--1931）：云南石屏县郑营人。年少即聪慧过人，清光绪十七年十五岁时中举，二十九年中进士，被派往日本考察政治，回国后曾任湖北天门县、黄陂县、宣都知县等职，颇得民心。

光绪三十二年，他将宗祠资产移拨兴学，学校。村中子弟悉数劝导入学，又亲赴各乡，宣传兴学办学，使石屏全境成立学校者众多。蔡锷闻其名，征为省参事，旋升内务司长，任内勤政廉洁、禁娼查腐，为人称道。1922年，又首倡兴建石屏中学。

1912年，以陈鹤亭为首的滇南48位名士上书省督议请修建个碧石铁路，蔡锷准予照办。旋因蔡被袁世凯软禁，未能开工。1914年，滇督唐继尧任命陈鹤亭为个碧石铁路总理，陈将公司改为民营商办，成为全国民营铁路之首创，并果断决定实施轨距为600毫米的寸轨，既避免了法国人的干扰，又节约了筑路成本。1936年个碧石铁路全线通车，成为中国当时第一条主权最为完整的民营铁路，在国内外引起巨大反响。

1915年护国运动爆发，军费猛增。滇督唐继尧调陈鹤亭为省财政司长兼盐运使以筹措军饷。他上任即厉行清理税厘盐课、点滴归公，呕心沥血扩展财源，终于筹齐军饷，保证了护国军需。

1922年，陈鹤亭被任命为个旧锡业公司总理，由于前几任总理的贪污与经营不善，此时的锡业公司已面临倒闭，陈鹤亭顶住各方压力，力行改革，不到三年，不仅还清所有债务，还盈余200余万元，使负债累累、濒于破产的中国最大的锡业公司奇迹般起死回生，开创了中国民族锡工业融资经营开发的新局面。

1925年陈鹤亭调任蒙自道尹，任内清剿匪患，保境安民。1928年龙云上台后，陈鹤亭被举为省政府委员。1929年任满后被聘为省府高等顾问官。1931年7月，病逝昆明，享年58岁。

陈鹤亭生平廉洁自持，居要职30年，掌个碧石铁路、云锡公司事，过手银钱以百万计，除薪俸外一无所取；公益事业，无不乐于提倡，倾囊资助。为云南近代民族资本和教育做出卓越贡献。



　　遗憾的是，陈鹤亭先生没有听到火车的汽笛声在石屏响起，就去世了。

但后继者依然在全力施为，前后二十余年，1936年10月10日，“嗷嗷”的火车轰鸣声，终于传到石屏人的耳际，是旷古未闻的绝美乐曲。

　　从此，石屏人迈上了快车道。当时的决策者恐怕并不知道，他们铺设的这条铁路是中国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条民营铁路！

　　其时的石屏唯一特科状元袁嘉谷先生（1872--1937），专门早早写了一幅对联以示庆贺，深深反映了老先生的欣慰有加:

占文彩目武乡侯，云端千年严与中州并驾

造飞车仿奇弘国，风行万里斯为发剙之初

　　进行通车仪式的时候，石屏车站人山人海，石屏人终于知道火车为何物。

在火车站附近的石屏中学（现在的石屏一中）大操场上，搭建了灯楼，形状是两层五间棂星的竹木结构，灯楼内在重重叠叠檐口上点蜡油灯，灯的种类很多: 挂宫灯、明角灯、鳌鱼灯、龙头灯、鱼虾灯……可谓五彩缤纷，金光闪闪，并且用火车头磨电照明，景象夺目，观者甚众，一时水泄不通。石屏人也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电为何物。

　　据记载，当时凡光临灯楼者，皆免费大吃宴席，见者皆有份，一天到晚随到随吃。这种宴席叫“蚂蚁上树”，有的在东校区吃了饭菜，又到西校区坐席喝酒（当时的石屏中学分东西区）。

更甚的是，除了石屏中学各招待点，整个石屏县城也免费享用酒饭，一时蔚为奇观。这种不分男女老幼，大快朵颐的吃喝场面，实属一大血本之付出。

以我想，当时的铁路股东和政府，一定有着“山潮水潮，不如人潮”、“大吃大发财，小吃财不来”的理念。火车金疙瘩都来了，是天大的喜事，破费是值得的！用今天的话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整个石屏城成了欢乐的海洋，敲锣打鼓，蒙自龙灯、个旧狮子舞、河西台装戏、通海高跷、四川、大理这些远道而来的都尽兴表演，尽欢十数日方散。

　　不过，当时的这条铁路上的火车，却被戏称为“大少爷车”，显出几分慵懒，现在看来颇有几分无奈，款式落后，车厢为中间开门，车厢里左右对面一排长凳子，旅客相对而坐，膝盖相碰，中间同行必须侧身，连声说着“对不起”。

车却太慢了，县志上说“马力不足，上坡跑不动，其速度甚至与步行者相差无几，且只能拖三四节车皮”，爬坡时，机车喘着粗气，哼唧着“站长吃钱，站长吃钱，喔--喔--！” “苦讨苦吃，苦讨苦吃，喔--喔--！”的调子，慢腾腾地移动，如果乘客的物品不小心掉到车窗外，不必担心，从容地下车捡起来，还可以顺便观赏一下风景，再跳上车也来得及，哎呦喂，从个旧到石屏，竟然两头黑，其艰难不言而喻。

火车慢就慢吧，丝毫不影响石屏人民对它的热爱。能坐一次火车，巴不得它再慢一点，可以多坐会，事后可以逢人自我夸耀许久，回味上一段时日。

　　但是，这条寸轨铁路成了滇南地区的经济大动脉，连接了滇越铁路，闻名于世的个旧大锡，因为它，直接外销，蜚声世界。时至1949年底，个碧石铁路收归国有，才慢慢有了高大上的感觉。

　　现如今，这条铁路真的完成了历史使命，有几分悲怆，早已经无人管理，枕木有的已经在朽化，铁路石中，铁轨外，荒草肆意生长，好多路段根本不可以行进，铁路湮没在时光的流逝中。

　　间或看见几多野花，孱弱地不屈生长在铁路中央，向行客展示自己的威风。

　　铁路终于沉寂了，在锈迹斑斑的铁轨上面，延伸着无尽的乡愁，弥漫着无际的思绪。

七十年代的时候，多少石屏人口粮不够，小屁孩们纷纷跟着大人到建水去买红薯丝，买回来后再掺杂在数得清颗粒的米饭中，蒸了吃，那味道，没有吃过的人绝体会不到。

这条铁路就承载着孩子们的好奇与期盼，要知道，当时的各家各户都有着好几个饭量大的孩子呢！只有听话的，才可以有幸跟着大人享受坐火车的乐趣，那时，应该是很高级的享受吧！

穆然间，现在只能依稀回忆了。这条铁路真的就这样了吗？火车声音难道真的在石屏沉寂下去，成为绝响了吗？在荒草快活生长的铁路上，我们都悠悠神往，心底一阵怃然。

　　铁路串起了一串串历史，在建水一域，铁路重新进行了定义，对旧有的路面进行了改造，仅作为旅游之用，舒服绵躺的座椅，让人们感受昔日的光景。

沿途有许多追古溯今的建筑，比如红色历史的相会桥，比如古朴庄严的洄澜阁，比如造福民生的双龙桥。

无数游客徜徉其间，追问那一段段无尽的历史话题。

　　忽然想起我们在学校时，将这种走铁路称为“量铁路”，大多是用于情侣之间的。

那时的我们都很天真、浪漫、无忧，甚至满脑子都是理想的风华正茂，然而一转眼，时光易老，走入社会，走上自己的工作岗位，为了生活而奔波在不同的行业之间。

也常常会在同学和朋友间，埋怨生活的不易，感叹人情的淡薄，社会的险恶。

　　但我们改变不了很多东西，那就自己调节吧，有心了，就观察，去留意吧！美丽真诚其实就在身边，甚至就在我们身上展示，我们自己或许就是这些美丽花朵中的一小片花瓣，或者，我们也是铁路上的一根枕木吧。

　　脚步一踩一踩地朝前丈量，时不时地停下来稍事休息，而后继续走着没有尽头的梯子。

　　社会犹如列车，往来古今是运行时刻; 人，不过是上上下下的一拨拨乘客。车的行止是人把控的。

我是人，但我左右不了社会，因为我只是一介乘客。然而，乘客对于列车并不是被动受载，心里总要有一个“我”。

个碧石铁路的前世今生，其实早已经给了我们再清楚不过的答案。

手机拍照，部分文字查阅资料以后整合而成; 历史黑白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