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炊烟

飞扬的青春

小时候，乡愁，是一个暖暖的炕头，我温暖着母亲，母亲温暖着我，相互间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长大后，乡愁，是一片茫茫的大海，我在这边，母亲在那边，远远的望着她黑发变白头。 乡愁是生长在河水边的水芹菜，荠菜……忽而随同河水干枯，不见了活生生的踪影。有些恰恰在陌生的城市，在果蔬的货架子上，在路边小贩的摊担里，看到病恹相似的身影。 乡愁是靠近故乡的心如鹿跃，是近在咫尺的归心似箭，是远在天涯的望眼欲穿。低矮的山丘，陈旧的土砖房，新翻的平整的田垄，电线杆子拉起的五线谱，嬉戏的燕儿，八哥，麻雀……依稀还唱着儿时的童谣。 乡愁是老去的父母，不断地给予，依恋。又不断的期盼，相聚，然而只是一次简短的问候！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伴着熟悉的歌声，眼前不由自主就会有缕缕炊烟在袅袅升起。炊烟是从房屋中开出的花朵，是柴草燃尽化出的倩影，是村庄和家庭的气息与呼吸。它们通过烈火的历练,经过黑色的洗礼，迫不及待地从烟囱中喷涌而出，循环往复不断推陈出新。炊烟，宁静轻盈，缥缈，古朴敦厚，温柔，超凡脱俗，优雅。 "炊烟袅袅，小桥流水，雨后彩虹……"都是亦真亦幻，虚无缥缈的景象，即便这样，我还是喜欢炊烟袅袅的画面。炊烟是我难以忘怀的情结，它一头连着灶台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头连着母亲佝偻的身影。时光每溜走一年，就有母亲风尘仆仆的三百六十五里炊烟路。母亲在炊烟寂寥中，磨着光阴，耐着性子，把袅袅炊烟换成了晚辈厚实的肩膀。许多年以后，回想少年平淡如烟往事静好的时光，主角全是母亲。灶前若是生活的苟且，炊烟则是母亲的诗与远方。无数次回眸当时的那幅画面，屋顶上冒出来的炊烟承载了太多：童年，母亲的哺育，少年，母亲的呵护，中年，母亲的帮扶，老年，母亲的牵挂。曾几何时，我想积攒点称颂母亲的文字，却希冀用炊烟为母亲编织一方手帕，拭去母亲为我们在灶台边忙碌时，被炊烟熏出的眼泪。 无数次脑海中浮现这样的画面：交通不便的山野乡村，落满积雪的屋顶，炊烟袅袅，白雾腾腾升起，慢慢消散在故乡冰冷的季节。而描绘炊烟缥缈图画的人，就是我的母亲。她用嘴，破扇子，竹制吹火筒，完成了一幅幅巨作。那是母亲最有烙印的温度，是母亲用宽厚、高尚、容忍，奏出与炊烟、锅台、烟火相关的交响乐！ 记得年少时的那个小村里，母亲常站在低矮的屋檐下，小桥边，草坪中，有时甚至挨家挨户，喊着我们的排行名，大伢子，二伢子，三伢子，快回家吃饭了……，疯耍的我们便满头大汗，裹着满身的灰尘往家赶。母亲从热气腾腾的大锅里，端出金黄的南瓜粥，红薯饭，还有自制的酸菜。看我们吃得津津有味，而母亲则静静的坐在一旁。年少无知的我们，根本没问为什么母亲不和我们一起吃。长大了才知道，那是母亲想用粗茶淡饭，喂饱我们，一年又一年，盼望着我们快快长大。 我最难忘的是童年时代的某些时节，因柴禾来不及干燥，只能用秋季从田间捆回来的稻草替代。尽管已经在房前屋后晾晒了许久，可除了表层的叶子是干的，里面的秸秆仍旧是湿的，所以一烧就满屋子是烟，熏得母亲满眼泪流。母亲只得用竹子做的"吹火筒"用嘴吹风助燃。尽管如此，时不时母亲还得到外面通通风，揉揉被烟熏得流泪的双眼。 我心里总有一个不解的结，一看到炊烟，就会想到母亲，好像炊烟是母亲的影子，或者说是母亲的标志。炊烟，温暖，叮嘱，心里总念着这几个与母亲相关的词语。看到人们手中的扇子，竹筒，就会想起母亲曾用它们，将炊烟袅袅升起。而母亲在炊烟萦绕中，鼓励我奋发向上的话语，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我曾异想天开的想：炊烟能飘多远，我的理想就会走多远！炊烟能飘多高，我的理想就能飞多高！可惜我没有如愿以偿，完成母亲在炊烟里许下的心愿！ 母亲的炊烟，我很喜欢你,像等了很多年自家的旧木门，独立寒风中等母亲开启。我很喜欢你,像老故事里的泛黄段落，半隐半现，虽然失了真实，可总是百听不厌。我很喜欢你,像秋雨渗透大地，默默无息。我很喜欢你,像日月星辰，闪闪发光。母亲的炊烟，秀色可餐，细水长流，渗透我的心头。母亲的炊烟，我很喜欢你，千年以后，就算你像秋叶枯藤衰败在故里，后会无期，我依然喜欢你。 小时候，乡愁是一张方方的小桌，我在这边，母亲在那边。 长大后，乡愁是一列奔驰的火车，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后来啊，乡愁是一缕淡淡的炊烟，我在云端，母亲在大地。 而现在，乡愁是一座小小的围城我在城里，母亲在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