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读书有关的往事——赵海萍

李唱白

<h3>  赵海萍,女,生于1980年,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文学院第十三届签约作家,邢台市诗人协会副主席,邢台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散文百家》编辑。出版有诗集《漱心集》,长篇小说《渐入佳境》。</h3> <h1> 与读书有关的往事</h1><div><br></div><div>   文/赵海萍</div><div><br></div><div> 《日瓦戈医生》、《万物静默如谜》、《插图本中国文学史》……我知道,它们出身正宗、装帧精美,并且那一页页启人智慧、阔人眼界、增人儒雅的文字正像一个个可爱的精灵朝我窥伺!但我的那颗安于浮躁和懈怠的心分明已“静默如谜”— 有多久了,我没有嗅到过那曾浓郁过我暗淡心灵的墨香,我没有汲取过那可以滋养瘠田薄土的养分和力量。我瞧见有一层细尘将它们覆盖,虽然是稀薄的一层,但,我仿佛听到了它们的悲戚和呐喊。</div> <h3>  书非有情人,但它可以充实、慰藉情感缺失的光阴荏苒;人是无字书,但穷其一生的书写,也难能尽言世事的善恶美丑。在这个凉意乍侵、秋阳柔煦的正午,面对一摞染尘的旧书,我的思绪再也不能安之若素,仿佛有一种力量驱使我沿一条静谧而温情的小径,一直走,一直走……有青山巍峨,有绿树幽然,有溪流闲逸,有鸟鸣清脆,有老屋静默,有农人憨健……有生着浓密头发的小女孩,她小贼一般趴在大伯家的土炕上心怀忐忑地阅读不太适宜的厚书,无非是《月唐演义》、《梁山后代小八义》、《水浒传》之类的简装版。</h3> <h3><br></h3><div> 那个小女孩便是我,便是飘摇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太行深处偏僻农村里一户穷苦人家的小女儿。对于重男轻女思想严重泛滥的中国旧式农村,对于一连有了三个女儿的家庭,我的降临显然不合时宜。但父母考量再三之后,还是将“抱养”我的城里人打发走了。家庭的贫困承载不起一个童真女孩笑声的张扬和愉悦。这样,我过早地学会了察言观色和逆来顺受,也过早地学会了从阅读中寻觅到一丝一点的乐趣和欢娱。</div> <h3>  我像生命力旺盛的菅草默默地成长,陪伴我成长的饥饿、恐惧、自卑已经如烟似雾般消散,但小贼一般趴在大伯家的土炕上读书的细节仍清晰可辨。大伯是地道的农民,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其他农民没有的看书嗜好,就连我那有过代课教师经验的父亲也不屑将时间耗费在读书上,这确实是一个谜。如此,我便有了充沛的理由迷恋大伯的石屋,虽然它低矮昏暗,但那一本本泛着奇异光芒的书籍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它们照亮了我的内心,消解着我的落寞,丰富了那和贫瘠土地一般瘦弱的时光。阳光透过仅有的那扇小窗的麻纸射下来,它们温暖而均匀地铺在土炕上,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一动不动地趴在土坑上,她将两腿翘起并微微摇动,但她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这样的姿势,她能保持几个小时,直到大伯一家下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她方才像机警的猫一般沿着梯子仓皇而逃。“干啥了,四妮儿,蹿得比黄鼠狼还快!你干啥了!”大伯那笑里愠怒的吼声早被我弃之身后。后来,大伯渐渐知道了我的嗜好,便不再愠怒,甚至,他和我讨论一些书里的情节。</h3><div>小学六年级时,我迷恋上文言文。我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契机让我迷恋它们,但在小学六年级时,我确实迷恋它们。我将大姐送我的《中学生文言文大全》视为珍宝,并且一有闲暇就忘情吟诵。《黔之驴》、《两小儿辩日》、《智子疑邻》等篇章就是在那时侵入我的脑海,并且至今能够一字不差地全文背诵。</div><div>初中的三年时光,我做了学霸型乖乖女。整整三年,我没有阅读到一本课外书籍,究其原因,除了学业紧张之外,大抵还是因为家境贫寒和没有渠道买书。</div><div><br></div> <h3>  课外读物极度端匮乏的时代结束于我16岁那年暑期,那一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县重点高中。在那里,各种课外读物像盘旋在空中的雪片充斥了青少年的天空。虽然学校明令禁止各种言情、武打类小说,但这写在纸上的禁言怎么能够约束我们那颗被禁锢太久的心灵呢!就在我为这霍然到来的无限自由而感慨狂呼的时候,我竟然痛苦地发现我对琼瑶、席娟、辛紫眉们的言情小说和金庸、梁羽生、古龙们的武打小说提不起任何兴趣。高二时,我从一个旧书摊上发现了《张爱玲文集》,粗阅之时便满心欢喜,于是,我果断地支出二十块钱,将它买回。要知道,这二十块钱差不多是我半个月的菜钱!张爱玲,我喜欢这个传奇式的奇女子,更喜欢她编撰的那一个个闪耀着艺术光芒、蕴藏着悲凉情怀、体现着小人物悲欢离合的故事。《琉璃瓦》、《金锁记》、《多少恨》……虽然,我忘记了故事的主人翁及主要情节,但那些文字曾真实地撞击过我的心灵,它们使我在阅读过程中享受到巨大的快慰,当然,它们也无意识地酝酿了我的写作情怀。</h3><div><br></div> <h3>  如今,我瞧见桌子上那一摞书被细尘覆盖,虽然是稀薄的一层,但,我仿佛听到了它们的悲戚和呐喊。“书非窘困才好读”,我这样告诫自己,心里便像涌进了一抹阳光,像多年前,在大伯家,在那间低矮昏暗的石屋里,穿透小窗麻纸的那一抹。</h3><h3><br></h3><h3><br></h3><h3>2015年刊发预《燕赵都市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