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 夕

云往北飘

今年的年夜，家里的人吃过年夜饭各自找地方去睡觉了。只有我，我还是比较珍惜这个风俗的。只有我，站在厨房的窗前，望向对面的街道，外面长长的街道安静而明亮，尽管街道上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可是，依然有着一种与小时候不一样的年夜，隐藏着一种压抑的气氛。我特别想出去走一走，于是，我穿衣服走下楼，沿着安静而空旷的街道向前走去，在那些闪闪烁烁，妖冶摇拽的灯光里，我，不知道何处可以停留。

　　年，在过去的日子是我们盼望并且注重的传统节日，进了腊月的门槛，家家户户就开始张罗着过年的种种事宜。一家人热热闹闹、欢天喜地地，看着从街上买来的冻梨、冻柿子；糖块、年画、鞭炮，兴奋地一刻都不曾闲下来，一直都在蹦蹦跳跳的享受着那种喜悦。那时候，年轻的母亲扎着围裙，开始在厨房围着灶台，剁馅子、炸丸子、炸油条、麻花，烀猪肉，切酸菜，一直在忙乎。厨房，一切就绪后，再打扫房屋，张贴年画，换上洗干净的被褥，给孩子大人准备出新衣服，等吃年夜饭的时候换上，预示着迎接新的开始，年夜饭即将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个讲究，就是孩子大人都要按照传统，规规矩矩的围着饭桌不能乱讲话，等着家长发红包，红包完毕，开口都要讲吉利话，祝福的话，每一人脸上都挂满了甜蜜的微笑。

过去的年夜，还能看到街道上成群的小孩儿，手里提着纸糊的灯笼，兜里揣着小鞭，小男孩儿手里拿根香，或者一根香；欢喜地点燃那小鞭炮再扔出去，倾听那“噼啪’炸响的声音，捂上耳朵开心的笑。那些小鞭儿、烟花，是父母或哥哥、姐姐们省吃俭用买来分给弟弟、妹妹们。尽管很少，孩子们却乐的合不拢嘴，能坚持守岁到初一的早晨，那时候，我就愿意跟男孩子在一起放鞭炮，小编扔出去啪啪响的感觉极为刺激，每到这时候母亲都会说，我上辈子一定是男人。

年夜饭桌上的饭菜除了鸡、鱼，也就是天然炖干菜，炖粉条，菜丸子，苏白肉，挂浆土豆、拌凉菜。我最爱的就是凉菜，那是用白菜丝、海带丝、干豆腐丝拌上红辣椒。哪有青菜、海鲜和红酒啊，拿出仅有的一瓶一面坡产地的山楂酒就算是极为奢侈；可心里却那样欢喜，那样美滋滋的。那些年，对一年一度的春节只能在年夜12点，穿上盼望一年的一件新衣服的孩子，是那样的幸福。那时候人人都怀有一个简单的愿望，一颗易于满足的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人们随时都可以买新衣服，吃新鲜的蔬菜、水果，吃到饺子，却很少有人说我很开心；相反内心却常常泛起无端的忧愁。

长长的冬季，寒夜漫漫，过去的春节寒冷却热闹，孩子大人那样真诚，一年一次的煎炒烹炸，样样都是满满的年味，意味着我们一年这几天是快乐而放松，内心完全在一种休息的状态。

年少时，继父和母亲一年的时间都在吵架、怄气。唯有快过年的时候，继父是和颜悦色的说什么都不会生气，还会每个人发几毛压岁钱。也会将一些好吃的东西分给我们大家。那时候的我，是那样盼望过年，过年继父会带领我们包饺子，给我们买新衣服，还会与母亲和睦相处，常常想让时间停留在年夜，那满天的星斗不散，天可以不亮，太阳可以不出来。让他永恒地绽放笑颜，每一天乐乐呵呵地点起的红灯笼，如今继父带着我们的种种埋怨，理解和宽容去了天堂，想起那些年的挣扎与努力，想起那恍恍惚惚的时光；当时的难过与艰辛；都已成为一种无法追回的年华，让内心的盼望穿越宇宙；走向墨蓝色的天空，把那些愿望给予在浩瀚的宇宙间，渴望年夜过后不要再怀着一种遗憾；在困顿的年夜各自去睡，而我，一定要像小时候那样守岁到天明。我们有多久没有感受到小时候那份热切的盼望与期待了。

今夜，我一直想把气氛烘托起来，想寻找我童年的情景，可是配合我的只有一声声懒惰的回应，我也觉得无趣，便决定上街看看年夜的风景。

走出家门，长长的路，灯火通明一直延伸到远方，一排排路灯下面以麦子为造型的节日彩灯一个一个高高悬起，远远望去那样斑斓温馨，楼群里家家户户阳台上亮起红色灯笼，一幢一幢明亮起来的楼房，却异常安静；是那阵午夜跨年的钟声之后的安静，我想这会儿的人们都在忙些什么，偶尔有几声鞭炮的鸣响，有几个烟花串上夜空，我踩响脚下的雪，倾听节日里低低的丰盛。远处墨蓝色的夜空有几颗亮晶晶的星星，冲着今夜燃起的灯笼调皮的眨着眼睛，我眼前不时地晃动着小时候年夜的情景，那时候的人们多简单，多快乐。

今夜和昨日一样是我所盼望春天的消息。会在春节过后，雪迎着节气，沿着屋檐在每一个阳光充足的中午；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大地也缓缓地舒展开来。今夜我在街上就闻到了一股春天的气息隐隐向我袭来。这年夜也会慢慢就这样转身离开，我还未曾尝到她的欢快，我还未欣赏到往日的那些欢快的秧歌，扭秧歌人那些欢快的笑声呢？终于，我在这长长的路上，被这黎明的茫然拥入怀中，被这潮湿的岁月轻轻拍打着年轮的节拍；我所盼望的时刻，就这样安静留在了身后，如同我的生命之河脉脉流淌着青春和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