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作者:向元兵(上图):生于1966年2月,四川省达州市达川区麻柳镇人,1983年10月入伍,1990退伍后在粮食部门工作,2002年改制下岗,现在一个改制的粮食储备库工作。</h1> <h5>(唐诚在建国69周年之际,他来到天安门前,向五星红旗和人民英雄纪念碑敬礼)</h5> <h3><br></h3><div><br></div><h1>在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光荣加入了少先队。记得班主任给我们讲:“同学们!你们知道红领巾代表什么吗?红领巾是五星红旗的一角,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染红了她。”这是我小时候对鲜血的记忆。 </h1><h1>由于我所在的英雄侦察连和英雄侦察队的震撼故事太多,我无法一一讲述,我身为一个战地卫生员,下面我给大家讲述的是,我与战友唐诚的一个故事。</h1> <h5>(这是时任团长徐富田陪同战区总指挥张太恒,与我侦察队员一一握手)</h5> <h1>1988年6月14日15时37分,队长谈利接到三排长董世勇在1169高地前沿潜伏的密电,发现了越特工两个班的小组编队,交替掩护,缓缓向1169高地机动。队长谈利向团指挥部作战室报告消息后,立即召集排、班干部,在猫耳洞指挥所研究作战方案,最后决定:由一排长黄林明负责带领侦察队2班为突击组,突袭进入1169高地的敌人;二排长何彪带领侦察4班6名战士迂回至1169高地前沿地封锁、断后,孤立1169高地之敌;三排长董世勇负责接应、穿插。在次日7时,团长徐富田出发前跟每位队员一一握手,并作简短的动员讲话,给每人散一支香烟为我们壮行。</h1> <h5>(左突击队员,苏振忠、沙达木、黄林明(一排长)、颜军、张权;下左起余兵、袁建洪、唐诚。)</h5> <h1>。当何排长的队员先进入设伏区后,由唐诚率领的突击组队员也向1169高地靠近,接受突击组任务的2班长唐诚、副班长苏振忠,加上班里的机枪手张权、队员朱俊明、沙达木等8名队员组成。黄林明根据地形情况制定了突击队的战术、布置了任务以及到达的最佳战术位置。</h1> <h5>(抵近侦察分队,图中前左杜刚、右陈建利,后左李明通、颜军、何正平、邬清华)</h5> <h5>(抵近侦察任途中左起:苏振忠、黄林明、配合执行任的工兵,代晓波)</h5> <h1><br></h1><div><br></div><div><br></div><h1>在离高地距敌约23米处,走在突击组前面的唐诚,由于赶时间,加上帮助队友携带了一些物品,在坡陡、路滑,加上负荷较重的情况下,造成身体倾斜一脚踏翻一块乱石,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他应声倒下。随即就听到1169高地的敌人一阵枪响。几秒钟后,正当准备爬起来时,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双腿已不再属于自己的,他明显感觉敌人就在二十几米前的高地。他立即吩咐突击队员不准靠近自己,迅速抢占自己的战术位置。这时苏振忠和机枪手张权抢占了最佳射击位置,由二人向高地上的敌人进行火力压制,转移敌注意力,减轻唐成受伤方向的火力压力。其余战斗小组在黄排长的带领下,迅速对敌形成合围,展开有节奏的打击。当时我迅速向唐诚靠近,在离唐诚约8米左右,他对我喊道:“不要过来!可能还有地雷”。虽然他发现身边还有6颗72式地雷,这时敌火力向雷爆方向依然很猛,向他靠近的我看到他拖着炸断的脚,用大臂的支撑爬着,排着和抛扔地雷,他看我快要靠近他时,突然向西北方向连续翻滚,我原以为是他在躲避子弹,原来是为了保护我,自己滚出一条安全通道,他把我引向敌火力死角区。“通道”到处洒着血迹,我沿着血迹翻滚靠近,看到他侧身趴在地上,他左脚没了,右脚掌炸穿,双脚血肉模糊,骨头、肌肉外露,鲜血不停地向外流,我心底抽凉,立即用一根止血带,在他的左脚皮肤完好处使劲地绑扎,然后用三角巾急救包将断肢处进行包扎,接着又迅速将他右脚进行包扎。我快速地为他处理伤口,就像痛在我的心里,两手时时打拌。没有想到他装着若无其事,反而安慰我说:“不要紧,还好,没伤着眼,只伤了一双腿!”由于剧烈的疼痛,只听到他牙咬得咯咯作响。</h1> <h5>(被战友们用担架抬回来的唐诚,临时紧急处理场景)</h5> <h1>这时战斗小组已成功对1169高地的敌人进行清剿,越军除丢下5具尸体外,另2名特工向西南方悬崖跳下逃生。一排长带领一突击队断后,掩护我们撤退。队长带领一支小分队对战场进行搜索清理。</h1> <h5>(战地卫生员抢救伤员的场景)</h5> <h5>(昏迷后的唐诚,战友们有点紧张,图背影黄林明,面孔中从外向内数,邬清华、沙达木、罗忠、次尔、代晓波)</h5> <h1>搬运伤员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艰难行走着,实在是太费体力了,加上路程很长,况且附近的几个阵地至少还有一个加强连的越军,我们处于被包围状态。意识还清醒的唐诚叫我们放弃他,怕危及战友们。背部被手榴弹炸伤的副班长苏振忠说:“我们今天轮流扛也要把你扛回去”。我坚定地跟他说:“血肯定止住了,命不但可以保住,而且这半截腿拿到医院接上就是了”。然后我又鼓励他:“我可以保证今后你还可以登北京八达岭长城”!他欣慰地笑了一下,之后进入了休克状态。在后撤的途中,我坚持每半小时松一次止血带,以保障伤肢供血。</h1> <h5>(这张照片是战友周传荣收藏的,担架上的是唐诚,前面的是陈建利、中间的是向元兵、后面一位是邬清华)</h5> <h1>战友们将他抬上担架,这时候我突然想起唐诚还有左脚断肢没有捡回,我又和张开权班长返回去找炸掉的断肢,抱着或许可以愈合的幻想。就在离炸点3米多远的地方,找到那断肢,我赶紧用急救包把他包好,然后捆在自己的背上。</h1> <h3>(2016年10月,唐诚为了兑现当年卫生员向元兵一句鼓励他的话:“我保证你今后还可以登北京八达岭长城")</h3> <h1>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奔袭,我们终于将唐诚送到最前沿的医院救护所,早已做好救护手术的王医生赵所长迅速地展开紧急手术。我抓住赵所长的手,恳求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唐诚的断肢接上”,他看后说:“幸好你第一时间处理很得当,我会全力保住他的右脚不截肢,左脚炸得连肉都没收全,根本找不到断肢的皮怎么接呀!”</h1> <h5>(唐诚的近照手机摄于家中)</h5> <h1>现在想起来,唐诚还算幸运,假肢安好后还可以走路,对生活有一定的影响,但还可以自理。由于唐诚多处负伤,又是训练尖子,突击组组长在半年多时间里两次荣立二等战功,两次跟他申报一等功都被他坚定拒绝。他的理由只有一个,自己受伤早了些,该他去完成的任务还很多,自己炸掉脚反而享起清福来了</h1> <h5>(1986年,八一电影制片拍摄《神功在连队》,唐诚表演汽车过身的功夫)</h5> <h1>唐诚退伍后,从来没有居功自傲,从未把自己当成一个残废军人,以至于很多身边人都不知道他是截肢伤残军人。他也时常跟周围的同志讲:“战争让我失去双腿,但我从未后悔过。”他经常拿牺牲的战友比,比如老侦察连的熊泽太,由于自救互救时没扎紧动脉,流血过多而牺牲。他却保住了右脚未被截肢。幸福也是来源于比较,他是幸运的!2016年国庆,或许唐诚为了实现我当初对他的鼓励,他去了北京,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和飘扬的五星红旗敬一次军礼!还爬上了八达岭长城。</h1> <h1>(一排长黄林明(前排图中右)和他的突击队员,前排左第一个是唐诚,后排左起是第四个是苏振忠)</h1> <h3>仅在侦察队中,受过枪伤、炸伤的人还很多,至今还有十几位身上残留许多弹片。还有一位战友杜刚与我同住一个洞,他脸、手、脚看似完好,但他的背部、腹部、烧伤、炸伤,跳弹伤,病伤集于一身,用体无完肤来形容一点不过分。侦察班长贾益明伤成闭合性气胸,肺部贯穿离心脏不到一厘米,经过4个多小时的手术时,打开胸腔抽取积血达1800ml,幸好胸腔手术及时,才保住生命。值得特一提的是我们的文书许建新,他长期与武器,弹药,烈性炸药TNT,被排除来的一筐筐地雷,爆破筒同处一洞。由于每天处于高危环境中,工作量特别大,积劳成疾,在后来的一个晚上,引发胃穿孔吐血不止,战友们用担架冒着暴雨、摸着黑夜、踏着泥泞及时把他送往前线救护所,幸运的是当晚我们送救及时,才没导严重后果。后来,在他长时间的住院期间,他的艰巨工作不得不交给另一位战友程平。当然我老连队侦察连,在1984年侦察作战中,有4名班长程韶岭、王绍成、吴忠明、熊泽太光荣牺牲,其中重伤致残的有李祖成、张广建、廖幸福、于恒军、李明强、张传明等战友。我耳闻目睹他们的英雄事迹与军人风采,时时在灵魂中震撼着、感慨着、敬仰着,同时那又是血肉融入灵魂的痛苦,是我钻心刺骨的记忆。</h3><h1><br></h1> <h5>(一排长黄林明、三排长董世勇、雷达技师毛光慧,一班长廖永安、副班长苏振忠,以及侦察队员陈健利、余兵、王俊碧等在麻粟坡烈士陵园悼念牺牲的战友)</h5> <h3><br></h3><div>这些被誉为八十年代最可爱的人,用血肉之躯去构筑了南彊长城。和平年代的军人依然是国家的钢铁脊梁,要担当起太平盛世来的坚强后盾,军人的付出与牺牲,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立于世界之林的铜墙铁壁。一批人有一个时代的担当的责任,在任何时期,军旅生活最有激情,最能炼人,最显英气,军人,永远是我们最可爱的人。</div><div><br></div><div> </div><div>向元兵于达州</div><h1>2018年1月15日</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