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在梦里的旋律

夫英 原创作品 (拒加微 拒聊)

<h3>  </h3><h3><br /></h3><h3> 一首我喜爱的乐曲所传达给我的思想和意义是不能用语言表达的。这不是因为音乐不够具体,而是因为它太具体了。因此,我发现:每当我试图用文字或语言来说明一段音乐时,好象是说过了,但又好象说的都不令人满意。</h3><h3> &nbsp;</h3><h3> —— 门德尔松</h3><h3><br /></h3> <h3> 傍晚,从拉斯维加斯驱车赶回洛杉矶的家,大约要开4个多小时的车程。从繁华璀璨的赌城市区一出来,便是一望无际,渺无人烟的旷野荒漠了。放眼望去,穷荒绝漠,茫无际涯,大有"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暮霭沉沉,苍茫寂寥之感。一个人开车本就很孤寂,加上沿途的苍白荒凉,更是给旅途带来了意料之中的无味和枯燥。</h3><h3><br /></h3><h3>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并非漫长,经常往返于此也不觉乏味。主要是有音乐陪伴,单调的行程便也充实活泼了起来。或许,音乐会使旅途显得仓促,会使行程显得短暂。当音乐完完全全地让你沉醉其中,时间也就会变得适意而隽永了。太阳已经缓缓地向下坠去,远处的山峦缭绕在一大片黛青色的暮霭中变得飘渺虚幻起来。当音乐声缓缓飘来,眼前的一切就变成了另一番景象。</h3><h3><br /></h3><h3> 车内的音响系统堪称绝佳,无论是古典还是现代,都会在它高品质的传送下呈现出最佳的听觉效果。</h3><h3><br /></h3><h3> 一上高速公路,我便把手机里几百首事先编排好的曲目按顺序开始播放,小小的驾驶室便也在瞬间充满了柔和、幽婉、典雅、圆浑、恢弘、沧桑、高亢、悠扬的旋律。于是,我便被那美轮美奂的音乐沐浴了,润泽了,整个身心便也随着旋律的起伏飘荡起来。</h3><h3><br /></h3><h3> 柴可夫斯基,拉赫马尼诺夫,海顿,勃拉姆斯,门德尔松,德沃夏克……几个小时的行车路程,变成了我每次都必不可少的享受古典音乐的饕餮盛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柴可夫斯基的《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和拉赫马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开始的部分,很适合现在展现在我眼前的这种'敕勒川'式的景致,恢弘壮阔、宽广昂扬,仿佛斯拉夫悲壮、粗犷、带有史诗特质的情绪,正在美利坚辽阔的土地上回旋、震荡。我收藏的老柴第一钢琴协奏曲是巴伦博伊姆演奏的版本,我觉得他的演奏并不逊于高高在上的霍洛维茨。而此刻若是响起德沃夏克的《新大陆》或是勃拉姆斯的《第四交响曲》我一定会觉得不协调或格格不入。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感受而已。而以上的两首曲目同样也是我的最爱。</h3><h3><br /></h3><h3> 把音乐当成终生为之交往的挚友这并不是我的发明,但我却从中攫取了那么多美好的感受。将壮观的、辽阔的、气势磅礴的风景与雄浑的、恢弘的,荡气回肠的音乐以及清秀的、静雅的、田园村舍的景致与柔美的、温情的、缠绵婉约的音乐以悬河泄水的形式播放出来,情景交融,浑然天成。这既是刻意营造的一种视听氛围,也是作为发烧友的自己感受音乐魅力的一种独特嗜好。而驾驶、闲适、独处等等任何一种环境、氛围以致于不良的情绪和糟糕的心态都恰好能以聆听音乐的方式得以抚慰、净化和协调。当一个高贵的灵魂触及到了音乐或者让音乐所触及,便似春风化雨,冰消雪融;又如"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诚然,音乐才是一种至高至雅、实至名归的心灵鸡汤。而正是因为有了音乐的陪伴,枯燥乏味的旅程就变得韵意绵长,兴致缱绻了。</h3><h3><br /></h3><h3> 而此刻,四个小时的车程,四个小时如痴如醉地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之中,这对于我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偏得、一种生命和时光慷慨的馈赠。</h3><h3><br /></h3><h3>&nbsp;&nbsp; &nbsp; 这是一条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路,路的两边是茫茫无际的荒漠。晚霞依依不舍的收敛起她那瑰丽的容影,把最后一抹玫瑰色的绚烂揉进那广袤的苍寥之中。于是,夜幕便铺天盖地的涌来了;于是,夜空也就变得更加广袤、苍寂了。在电影里好像看到过类似的景色,只是少了西部牛仔踏马挎枪的矫健英姿。如果此刻能够响起莫里康内《荒野大镖客》的背景音乐,那就是真正的情景交融了。吉他、口哨,寂寥、空旷……</h3><h3><br /></h3><h3>&nbsp;&nbsp; &nbsp; 我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路上几乎看不到其它车辆,汽车行驶的速度由我做主。车内回荡着马友友的大提琴深沉幽婉的旋律,浑厚的琴音,洋溢出无法言喻的深情,如清泉般缓缓流淌,透着一丝浅淡的忧伤。马友友,一个把音乐融化在灵魂里的世界级华裔大提琴家。他从来不需要粉丝,就像小提琴大师帕格尼尼19世纪在欧洲巡演时,根本无视女士们的尖叫,无视他身后用马车拉着的声势浩大的粉丝团队一样。然而,我却是他(马友友)的忠实粉丝。我用不着知道他的性别、长相,甚至用不着知道他的背景和国籍。只是用心去倾听、用生命去感受、用灵魂去体会他那用心、用生命、用灵魂演奏出来的音乐,那就够了。</h3><h3><br /></h3><h3> 在车上享受音乐,似乎成了我每天工作之余最幸福的时光。它不仅能消除我一天的疲劳,而且会把我从现实中领引到另一个充满迷幻梦想的美妙境界。狭小的车内,却宛若维也纳金色大厅般富丽、辉煌,它成了我享受音乐的神圣殿堂。在这里,我不仅体会到了音乐的美好,也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生活的充实。生活因为音乐而变得多彩多姿,人生因为音乐而变得幸福美好。</h3><h3><br /></h3><h3>&nbsp; &nbsp;&nbsp; &nbsp; &nbsp;车内依然弥漫着大提琴的伤感与怀旧,车窗外的景物也斗转星移般低变换着它一如既往的苍凉。天上那轮刚刚升起的明月, 一动不动地镶嵌在深蓝色的夜空中, 仿佛是一个忠实的听众,在痴痴的倾听着从我的车里流溢出来的那细腻而悠婉,寂寥而沧桑的旋律。</h3><h3><br /></h3><h3>&nbsp;&nbsp; &nbsp; </h3> <p> 如醉如痴的大提琴正在如醉如痴地演奏着《海上钢琴师》、《西部往事》《美国往事》、《天堂电影院》、《西西里美丽的传说》......这是马友友和意大利电影配乐大师埃尼欧·莫里康内合作的一张堪称绝世经典,百听不厌的大提琴演奏专辑。马友友的这把大提琴就是杰奎琳.杜普蕾曾经用过的那把叫'大卫朵夫'的琴。'大卫朵夫'高贵的身世和卓越的灵性,赋予了这两位杰出的大提琴演奏家无与伦比的演奏才能。杰奎琳.杜普蕾演奏的《殇》,缱绻淋漓、家喻户晓,那如泣如诉、幽婉绵延的旋律犹如浓雾般缥缈缭绕、不绝如缕。</p><p> 然而,对于《觞》是不是出自于杰奎琳,网络上一直在喋喋不休地探究与争论着。尽管,我似乎感觉到了人们对于此曲的出处所提出的诸多质疑,我却不愿意相信这个曲子不是杰奎琳演奏的这样一个事实。以至于"杰奎琳"这个名字及她那"比烟花还寂寞"的生命,已然与我理解的《觞》的悲情和浪漫划上了等号。</p><p> 直到现在,的确也没有人能够证明《觞》是由杰奎琳演奏的,可同样也没有人能够引经据典、确凿无误地证明《觞》不是杰奎琳演奏的作品。如果说杰奎琳和《觞》只是一个虚幻的故事的话,那么,我倒是愿意信其有,却不忍信其无。就像奥芬巴赫的《杰奎琳的眼泪》和百年后杰奎琳用自己燃烧的生命演奏的这一曲绝唱一样。或许,都只是一个凄惨而浪漫的故事而已。至于对音乐的理解,我一向是感性胜于理性。为自己所感受,为自己所感动。闭上眼睛聆听,然后让旋律融化在自己的梦里,仅此而已。</p> <h3><br /></h3><h3> 前几天一个朋友问我最近在听什么音乐?也许是为了使谈话显得更轻松些,我忽略了平时我们经常谈论起的贝多芬、巴赫、莫扎特、瓦格纳、海顿、勃拉姆斯等等老一辈古典大师。我告诉他、我在听马克西姆、保罗.莫里哀、雅妮、詹姆斯·拉斯特、班得瑞,还有李建、刘欢、黑鸭子和汪峰等等,当然,也有《我是歌手》和《中国好声音》什么的。我的回答显然让他觉得有些失望,他沉默地注视着我,眼睛里流露出的惋惜和小视让我觉得既好笑又匪夷所思。对于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以及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议题,我和我的这位好友曾经有过多次面红耳赤的论战。尽管孰是孰非,谁胜谁负到现在也还没有决出雌雄,但各执己见、各取所好也只能是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妥协式共处最得体的选择了。</h3><h3><br /></h3><h3> 关于古典音乐,我愿再次重申:我始终是崇拜甚至是膜拜的匍匐在它那辉煌而神圣的旋律之中,深深地感受着它给我带来的感动与沉醉。向所有形式的音乐一样,我都能在那里尽其所能的汲取到灵魂的抚慰与享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对音乐的一种至高而圣洁的追求,但我还是感觉到了灵魂在旋律中所进行的一场洗礼与净化。"出自心灵,但愿它能达到心灵。" 音乐在我这里似乎已经达到了它的目的与梦想。或许这就是音乐与灵魂和弦后奏出的一种感悟吧。 </h3><h3><br /></h3><h3> 音乐是全人类的。它并不只属于一种认识与一种形态。对音乐理解和感受的不同,也不是区分高贵与低俗的界限。所谓的阳春白雪只不过就是自认为高雅之士把其实很简单的东西复杂繁复化,然后进行一番华丽而堂而皇之的装饰,让自己平视的目光抬高,而沉湎于空茫的虚无之中。目光以下的一切就变成了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下里巴人。而除古典音乐这个阳春白雪之外,其它的一切是否都是下里巴人呢? </h3><h3><br /></h3><h3> 把所有的下里巴人都变成阳春白雪,这是一种美好的愿望。也可能是一个漫长的、永远也没有尽头的过程。都成了阳春白雪也就没有阳春白雪了。古典音乐已经把它的精华与辉煌融进了变革与发展之中。从像马克西姆、保罗.莫里哀、雅妮、詹姆斯·拉斯特、班得瑞,还有李建、刘欢、黑鸭子和汪峰那些适应社会发展与时代进步的旋律中,我们不是也能看到古典音乐古老而雍容的身影,听到了它恒久缭绕的声音吗?但这并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螺旋式的上升。发展不是更换,进步也不是取代。习惯了用繁冗与复杂,就很难接受简单明快。更不习惯在简单里体会那蕴藏着的深邃与精奥。简单并不是肤浅,通俗并不是粗俗。从简单里能体会出深奥,从通俗里能感受到高雅,这或许就是一种至高的境界。贝多芬在给韦格勒的一封信中写道:"如果我有时让艺术之神瞌睡,也只为要使它醒后更兴奋。" 现代音乐的发展便是古典音乐从瞌睡中醒来后更加兴奋的旋律。</h3><h3><br /></h3><h3> 刘欢的《今夜无人入睡》《菩萨蛮》《翻身农奴把歌唱》、李建的《想念你》《一辈子的十分钟》《八月照相馆》、黑鸭子的《葬花吟》《山楂树》《重归苏莲托》,这些歌曲都是我的最爱;恩雅、安德烈.波切利、莎拉布莱曼、里奥纳德.科恩都是我十分喜欢的歌唱家;朗朗、王羽佳、凯文·科恩、马友友、安德列加侬、埃内斯托·科塔萨尔,皮亚佐拉等等,他们的演奏都能可以让我神魂颠倒、如痴如醉。</h3><h3><br /></h3><h3> </h3><h3><br /></h3> <h3><br /></h3><h3> 而更让我为之着迷的当属电影音乐。《与狼共舞》《时光倒流七十年》《燃情岁月》《辛格勒名单》《廊桥遗梦》《美国往事》《忧郁的星期天》《危情十日》《简爱》等等等等,举不胜举。电影音乐不仅能把你带入那些经典电影情节的回顾之中,还可以让你发挥充分的想象,按照旋律所给予你的触动和感知,把自己领引到一个特定唯美的情境之中。当然,对电影音乐的理解也是因人而异,比如《危情十日》这部影片就很好地引用了诸如柴科夫斯基《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和贝多芬的第十四号升C小调钢琴奏鸣曲《月光》。电影版的《歌剧魅影》开头恐怖魅影出现的时候,就采用了巴哈的《d小调触技曲》;而电影《七宗罪》引用的《G弦上的咏叹调》则更是别有深意。尽管经典原创所试图表现的内涵与影片的情境渲染大相径庭,但效果却往往出乎人们对作品固有的理解与想象,产生了既是出乎预料又是情理之中的艺术效果。</h3><h3><br /></h3><h3> 我自己制作的小视频就尝试性地采用了很多经典名曲。比如《走进墨西哥》引用的《出埃及记》,《LA假日》引用的《与狼共舞》,《情人节之吻》引用的《廊桥遗梦》以及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柴可夫斯基的《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燃情岁月》《似曾相识》《英雄的黎明》等等。自我感觉还不错。更主要的是,通过用这些音乐来展现自己编排的画面,把自己的感觉与想象融入到其中,这更是一种近乎完美的视听享受。</h3><h3><br /></h3><h3> 夜色,总是会使人产生很多奇幻的遐想。尽管夜路是那么的漫长,尽管浓重的夜色遮蔽了旷野的寂寞,但美好的音乐伴我而行,在这美好的夜晚却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遐想。</h3><h3><br /></h3><h3> 汽车在无边无际的夜幕中飞驰,仿佛穿梭在时间的隧道。空气中弥漫着电影《放牛班的春天》宛若天籁般纯净而清亮的童声,那歌声如细雨霏霏,绵长悠远,使人心旌摇荡:</h3><h3> "……黑夜仍然笼罩大地,</h3><h3> 你那神奇隐秘的宁静的魔力,</h3><h3> 簇拥着的影子多么温柔甜蜜。</h3><h3> 难道它不比梦想更加美丽,</h3><h3> 难道它不比期望更值得希冀。"</h3> <h3><br /></h3><h3> 深蓝色的夜空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屏幕,伴随着《放牛班的春天》孩子们那如泉水般纯净清澈的歌声,屏幕上的画面把我引领到了很久以前朦胧而又青涩的旧日时光...... </h3><h3><br /></h3><h3> 儿时,大概是刚上小学一、 二年级的时候吧。 每当学校放假我都会去奶奶家住上一段时间。奶奶家在沈阳,与故宫只有一墙之隔。高高的围墙那边深锁着清王朝的兴旺与霸业。那些古老斑驳的青砖瓦砾,总是会使人进入一种悠长的回想。就好像那清亮而孤寂的笛音,总是如梦如幻地在耳边缭绕。 </h3><h3><br /></h3><h3> 吹笛子的人今在何方?没见过他的音容笑貌,却只闻那凄美的笛音在夜空中回荡。</h3><h3><br /></h3><h3> 围墙的对面是一栋破旧不堪、没有窗户的灰色楼房。高高的围墙和高高的楼壁之间挤出了一条狭窄的、用青砖铺成的小路。路的尽头便是奶奶家的那个房顶上长满了荒草的小屋。 我睡觉的床头边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窗户, 正对着那条用青砖铺成的小路。常年累月,青砖已被人们踩得发出了溜滑的亮光。 到了晚上,如水的月光洒落下来,小路就会发出细碎的、涟漪般银白色的光斑。就像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在幽幽的述说着那些久远的往事。我睡不着觉,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窗外挂在枝头的那轮朦朦胧胧的月亮,感受着夜的宁静、感受着月光的清冷和孩童时隐隐萌发的那种无缘无故的忧伤。</h3><h3><br /></h3><h3> 忽然,从小路的那边,悠悠荡荡地传来一阵凄楚的笛声,那么空寂,那么柔绵。 空寂里带着一丝幽怨,柔绵里掺夹着一丝哀伤。 "是谁?" 我问哥哥。 哥哥告诉我吹笛子的人叫阿杨, 是个盲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体弱多病, 三十多岁了,依然孤苦伶仃地过着清贫的生活。他从不说话,从不和任何人沟通。他把自己深锁在痛苦与伤感之中。他的唯一的朋友便是那只跟随了他多年的笛子。 通过它,可以把他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哀怨,所有的愤懑和所有悲情都统统的宣泄出来。那笛声,便是他的心声。 我静静地倾听着那仿佛是从月亮里飘溢出来的笛声。那优美的旋律,在如水波般潋滟的月光下轻轻的荡漾着,在我幼小的心灵上荡起了阵阵涟漪。我不但在他的笛声里第一次感受到了音乐的魅力,也感受到了人世间的不平。每天夜里, 我都是在阿杨那柔美的笛声里进入梦乡的。 开学了, 我怀着依依惜别的心情离开了奶奶家, 离开了阿杨和他的笛声。</h3><h3><br /></h3><h3> 回家以后,我让妈妈给我也买了一只竹笛,开始练习吹笛子了。或许是阿杨的笛音萌发了我对音乐的悟性,很快地我就掌握了一些吹奏的方法。 一到晚上, 我便拿个小板凳,坐在我们家门前,吹啊,吹啊……</h3><h3><br /></h3><h3> 到了再放假的时候,我又回到了奶奶家,回到了那个小小的,月光凄凄的窗前,回到了像以前一样的夜晚。我依然睁大着双眼看着窗外那寂静的小路,看着悬挂在天上的月亮。可就是听不到阿杨的笛声。没有阿杨的笛声,夜就显得那么寂寞,那么空廖。 哥哥告诉我:" 阿杨死了!" 我记得,在一个没有月亮飘着细雨的晚上,我坐在小窗前,吹着我最熟悉的那首《蝶恋花》 : " 我失娇杨君失柳, 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 那凄楚的旋律, 始终不能使我忘记,吹着吹着,我流下泪来。 </h3><h3><br /></h3><h3> 奶奶告诉我,在雨天的晚上,不要吹笛子,笛声会招来鬼魂。从此,我再也不在雨天吹笛子了。我害怕看到死去的阿杨,可是,他那如泣如诉的笛声,仍然久久地在我耳边萦绕。</h3><h3><br /></h3><h3> 多少年过去了,笛声依稀,却已事是人非;开着车行驶在美利坚茫茫的荒野,月光如故,却已斗转星移。</h3> <h3>  一辆吉普车从我的车旁呼啸而过,车里那震耳欲聋的音响听了足以使人魂飞魄散。那狂烈的节奏夹杂着重金属碰撞的噪响,似乎在淋漓尽致的散发着那些人过剩的荷尔蒙。而我听了却感到心惊肉跳。美国的青年人都喜欢这样的音乐,不知他们是否也会在这样的音乐里感受到一种心灵的震颤? 但毕竟很多很多的人都在喜欢, 很多很多的人都在热切的感受着从那里震荡出来的激昂与亢奋。音乐所带给人们的感受千差万别;音乐所赋予人们的想象更是无所不及。滚石永远不会取代贝多芬,就算巴赫还活着,是否也会对摇滚和R&amp;B饶有兴致?尽管听觉上的落差使我总是对那种所谓的时尚音乐有一种勉为其难的感觉,但我还是为它们的生活态度所感动,就像古典音乐所带给我的感动一样。"用嘻哈和蓝调精神来过二胡一样的生活:用乐观的态度去面对悲惨的生活 。"这是谁说的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多好!我不得不对自己的浅见而惭愧、不得不对落伍的听觉而茫然。是时代的差异吗? 是年龄的差异吗? 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吗?</h3><h3><br /></h3><h3>&nbsp; &nbsp; &nbsp; 谢天谢地,直到那辆吉普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那刺耳的鸣响才慢慢的在空气中消散。我也才如释重负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nbsp; &nbsp;&nbsp;</h3><h3><br /></h3><h3> &nbsp;马友友又在不知疲倦地拉起来他的大提琴,他和莫里康内共同合作的这个新的专辑。里面刻录着莫里康内十几首的电影音乐。此刻正在演奏着的是经典影片《美国往事》的主题曲。我看过这部片子,里面的音乐美得可以让人忘乎所以。这段音乐是在影片里的两个美丽的男女主演深情对望中展开的。音乐抒情而悠缓,让人的心灵荡漾在青年男女情窦初开的浪漫之中。使我想起往日的美好时光,想起了我的青涩的青少年时代...... &nbsp; &nbsp;&nbsp;</h3><h3><br /></h3><h3> 那时,根本没有什么好的音乐可听, 我们家唯一的一件家用电器便是那台已经听了几十年的小北京收音机。 打开收音机的开关,除了嘈乱的杂音外,听到的节目都是隐隐约约飘忽的声音。 尽管如此,我还是对它倾注了极大的热情。 每天趴在收音机的旁边拧啊, 播呀。 然而听到的除了那几个样板戏外,歌曲啊,音乐呀,几乎是寥寥无几。后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在我家收音机的后面, 有一根露着铜丝的地线,只要用手捏住那根地线的铜丝,杂音便会减弱或者消失。可是妈妈却不让我那么做,说是会杀掉我体内的白血球。我才不管什么白血球红血球呢,只要爸爸妈妈一上班,我立刻趴在收音机旁,手里捏着那根地线, 尽情地重复听着那几个可怜的听了无数遍的音乐节目。当时,芭蕾舞剧《白毛女》和《红色娘子军》的音乐就会让我如醉如痴。</h3><h3><br /></h3><h3> &nbsp; &nbsp; 后来, 改革开放了。音乐节目也渐渐的丰富多彩了。我们听到了海顿、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听到了柴可夫斯基、肖邦、德沃夏克、车尔尼 ; 听到了《天鹅湖》、《茶花女》、《胡桃夹子》《费加罗的婚礼》、《卡门》和《蓝色的多瑙河》《春节序曲》《瑶族舞曲》等等。还听到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外国歌剧、交响乐、轻音乐、电子音乐、太空音乐、还有邓丽君,台湾校园歌曲等等。甚至听到了《雪绒花》、《重归苏莲托》和《跳蚤之歌》,这些音乐节目都会激动得手舞足蹈。生活有了音乐是那么的美好,美好的音乐也给了我的生命注入了那么多美好的憧憬与遐想。 &nbsp;&nbsp;</h3><h3><br /></h3><h3> &nbsp; 那时,我刚刚走出学校的大门, 呆在家里整天和几个同学一起吹笛子啊、吹口琴呀、听音乐呀、唱歌呀。那段充满音乐的无忧无虑的日子真是如神似仙,如梦似幻。 &nbsp; &nbsp; 提到吹口琴,可以说,我吹口琴的技术在当时我们那个小的范围内算是一流的,起码在我所及的圈子之内无人能及。没事儿的时候往院子里一坐,一首首好听的曲子便从口琴里流出,不一会儿,便围过来很多邻里侧耳聆听,我便更加兴致勃勃了。《溜冰圆舞曲》、《杜鹃圆舞曲》、《西班牙斗牛士》、《多瑙河之波》等, 都是我的拿手好戏。 用口琴模仿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也会让我演奏得惟妙惟肖。 当时会吹口琴的人很多, 但只要我的口琴哇啦哇啦一响,其他的全部鸦雀无声。 </h3><h3><br /></h3><h3>&nbsp; &nbsp; &nbsp; 我听别人说,在我们中央大街的西边,人民电影院的楼上有一个老头口琴吹得棒极了。并说他的口琴吹得比我还好。我不服气,总想和他比试比试,但怎么比试呢,人家会理我吗? 我想了一个办法,每天晚上,我和几个伙伴坐在老头家的楼下使劲地吹,为的是"引蛇出洞"。 这一招果然灵验,到了第三天,老头终于出现了,他静静的立在我的身边,仔细的听着我的演奏,而我也使尽了浑身解数,把那些拿手好戏一一抖落出来,尽量的吹一些快节奏的,难度比较高的曲子。我的炫耀只是想震住老头, 让他知难而退。如果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句"不如我"的话,那就再理想不过了。可是老头只是面无表情的倾听着我夸张而无所节制的卖弄,直到我累的精疲力尽,口干舌燥,几乎吐血的时候,才无力的放下口琴,傻傻的看着他:"行吗?" 我问,显得有气无力。"不错!" 他走到我身边,微笑的向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h3><h3><br /></h3><h3> &nbsp; &nbsp; &nbsp; 胜利了吗? 我感觉不像,心里有一种酸酸的失落感。我仍不死心,每天还是在他们家的楼下使劲地吹。终于有一天,他又出现了,手里拿着一个很精致的皮兜,打开拉链, 露出了一个很大的,闪闪发光的口琴。 这是一个能抽拉变调的高级口琴,我从没见过。我吹的都是那种廉价的、普通的、几块钱就能买到的低档口琴,这回也算是大开眼界了。把我的口琴和他的口琴比较一下,就像是美丽的白天鹅和寒酸的丑小鸭,我悄悄的把口琴塞进了口袋。 &nbsp;他慢慢的把口琴从皮兜里拿出来,把皮兜递到我的手上。先是吹了一个美丽的琶音,然后缓缓的吹了一个很抒情的曲子,节奏很慢。我不知道他吹得是什么,像是一首很古老的外国民歌,好像从收音机里听到过。 曲调优美,节奏缓慢, 难度很高,里面的一些技巧,我是无论如何也吹不上来的。接着他又吹了一首节奏比较轻快的曲子,我听出是那首《啤酒筒布尔卡》。他吹的松弛有序,流畅稳健,有条不紊, 曲调优美欢快,节奏铿锵明亮。</h3><h3><br /></h3><h3> 我服了,而且发自内心的甘拜下风。我为我的轻浮而羞愧,为我的不知深浅、争强好胜而内疚。 我悻悻的离开了那里,以后再也没见过那个老人家。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的羞愧、 我的内疚。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的口琴依然回响在美丽的山水间,回响在集体活动中,回响在工作的闲暇里。在我忧伤的时候,在我苦闷的时候,它都陪伴在我的身边。</h3> <p class="ql-block">  汽车仍然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 马友友终于结束他的演奏。接下来的便是"神秘园"优雅登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神秘园是由挪威作曲家兼键盘手罗尔夫.劳弗兰和爱尔兰女小提琴手菲澳挪拉.莎莉组成的一支著名的新世纪风格的乐队。其演奏融合了爱尔兰幽婉空灵、绵密缥缈的乐风以及挪威民族音乐及古典音乐,乐曲的风格。恬静深远,自然流畅。优美醉人的弦律和绝妙的音色犹如晨雾般缭绕、薄纱般绵密,低婉动情,浸人心扉。或使人凝神静思,或使人潸然泪下。绷紧的神经会在旋律中纾缓,烦躁的情绪会在旋律中平静。她的浓郁的唯美情调会让你沉静其中,难以自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nbsp; &nbsp; &nbsp;"神秘园"是我的新宠,开始的时候朋友把"神秘园"介绍给我,我并没有在意,甚至对她不理不睬。直到有一天觉得百无聊懒的时候,我才下意识的按动了播放"神秘园"音乐的按钮。当音乐徐徐飘来,或许只是最初的那一小段旋律,便让我的整个身心都被那魔幻般迷人的音色和旋律征服了、溶化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得,是那首《下雨的时候》。 接下来,我便如饥似渴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走进"神秘园"就仿佛走进了美丽的梦乡,它是那样的恬静,那样的安详,就好像是一个温柔的少女,在向你娓娓的叙述着一个美丽却略带凄美的故事。或许,现代的人们不会再想起"神秘园"了,不会再去细心地聆听她了,但"神秘园"优美的旋律始终伴随在我的音乐世界之中。&nbsp; &nbsp;</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nbsp; 汽车终于下了高速公路,在繁华的马路上行驶着。"神秘园" 继续着它的恬静与温馨。 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夜光下闪着瑰丽迷蒙的光焰,似乎在炫耀着城市的富丽与繁华。相较之下,我更喜欢宁静和宁静里荡漾着的清流般的旋律。更喜欢那深情、安静、幽婉而神秘的神秘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nbsp; &nbsp; 后来,我仍掉了口琴拣起了吉他。又扔掉了吉他拿起了画笔,考入了美术学院。记得我们的第一堂人体课的老师搬来了一个很大的录音机把拉威尔、李斯特、德彪西、拉赫马尼诺夫的钢琴曲放给我们听,让我们在古典音乐那优雅的旋律中作画。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创举,因此,我们在以后所有的课程里面都加进了录音机,加进了音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有了儿子, 我给儿子买的第一个礼物便是一架钢琴, 我寄予他能在这架钢琴上弹出我的梦想与希望; &nbsp; 后来,我来到了美国,聆听了那么多我过去从来没听过的音乐......我似乎来到了又一个新的音乐的殿堂,我感觉有些应接不暇, 我的体内充满着那么多美丽的音符, 我的生活荡漾着那么多醉人的旋律,这里面有刚刚进来的,也有过去永远留存在记忆中的。过去的和现在的组合成一个巨大的乐谱,一起奏响迎接未来的宏伟乐章。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nbsp; &nbsp; &nbsp;很难想象,如果生活中没有了音乐会是怎样,但生命中如果有音乐来作伴,你会活得更富有、更精彩。然而,我的笛子呢? 我的口琴呢? 我的美丽的童年呢? 我那清纯亮丽的歌声呢? 还有那把充满着浪漫梦想的吉他呢? 都不见了,消失了。然而他们那美好的旋律却仍然跳跃在我的记忆里,在我生命的乐章里回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到家了,汽车缓缓的停在了我的温馨甜蜜的神秘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完成于2011年2月 &nbsp;</p><p class="ql-block"> 刊载于夫英散文集《梦中的旋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