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子深情（之一） 一一 王红 （盛夏的午夜，月光下妈妈挥汗洗着的＂一脚盆衣服＂。）

王红

己进入三伏天的长沙，晚上显得比较闷热；久日不雨的午夜里，我虽像往日一样早早地爬到了床上，仍然翻来覆去迟迟不能入睡……，……。

我当年的老家，住小吴门崇兴里56号。从小吴门原老街（现小吴门邮局临建湘中路斜对面的巷子里）进去20米左右，左侧的一栋二室一厨房+丨.am洗澡间（共约50多个平方）的长条形土砖瓦房，就是我的家。

我当年的这个老家，又是一个新家。是一年多前，从新家由上往下至便河边铁路旁的小吴门老城墙边（现芙蓉路八一路立交桥左侧20米处)，由一些旧木板和草垫搭成的简易草掤屋，搬上来的。

那是，一年前初春的一个深夜，几天不见停歇的大雨，将我们家那几间简易的木板草棚屋冲得＂稀里哗啦＂，使我家成了＂受灾户。同时，我家＂灾情＂也及时受到了各方的重视。

街道办事处、居委会同意并借款100元，妈妈单位（銀星电影院）的廖书记，更要求工会立即组织力量，将单位可用树木和可拆用的旧砖，加上水泥、石灰、砂子等，迅速搭建＂安身居家房屋＂，即让我家渡过难关，更让我家好有个安身之地。

妈妈曾回忆说：就这样，总共花了大约不到600元钱（妈妈单位统算500元借款），在街道、单位及街邻的热情援助下，使我们暂时分别寄住街邻的一家9口人，在一个月后搬进了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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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三伏天，快到午夜的时分，仍然没有什么凉意，摆在爸妈房间床头柜上的那座木盒时针＂噹、噹、噹……，响过了12点。从家口路过（巷子里过道）的行人渐渐稀少，娭毑和弟弟己经在弥漫着＂蚊香＂烟雾的屋内入睡。

一天十分劳累的父亲，则躺在屋门外抬级上搭好的＂竹铺＂上，使劲的摇着一把＂竹扇子＂，以驱散热气和拍打嗡嗡飞响的＂蚊子＂，

满挂在天空上的繁星，正静静地瞧着：它幕下完全快要寂静下来的城市、街道、车辆和人们，那悬系天际的一轮晧月，则将它的亮光满满地洒向了大地。

此时，百般寂静中，一双熟悉的脚步声从街口由远而近，不一会儿，妈妈用她那双长满老茧有着裂纹的手，轻轻地将房门推开进了屋。

当妈妈自己洗完澡后，来到了廚房，妈妈两手把衣袖左右往上一捲，就一手提着装有＂搓板、马头肥皂、泡有娭毑、爸爸、第弟和我洗换下来衣服＂的大木提捅，一手提着大木脚盆和小矮凳，来到了屋门外的自来水宠头旁清洗那＂一脚盆衣服＂，……。

那年月，我们左邻右舍约40多户人家，共用一个自来水笼头。每人家里都配有一片钥匙，不用时，水宠头是用一个木盒子罩着并用一把大锁锁着的。

我从开着的半边门隙中，只见妈妈弯腰蹲着，先用马头肥皂将所要清洗的衣服，用马头肥皂都涂抹了一遍，然后，用手将每件衣服的领子、袖口，每条裤子的裆口反复搓擦、搓擦……，……。

接着，妈妈坐上小凳子，将搓衣板放置脚盆内，将脚顶着脚盆两边，再用手重重地将清洗的衣服一件件揉成＂团＂或＂条＂，将每件衣服再上下反复＂搓擦、……擦搓……＂；

毕后，妈妈站了起来，捣出口袋里那片钥匙，打开小木盒拧开了水龙头，……，于是，哗哗作响、水花四溅的自来水，也就溢满了五、至六次大木脚盆，……，

妈妈一次一次地将每件衣服先揉后挡，再一件件提起，在脚盆里打几个圆转，并迅速提起又双手将其拧干散开，这时的妈妈，不得不用右手或衣袖去擦干脸上、额头上渗出的滴滴汗珠……，……。

当最后一盆洗衣服水被妈妈倒掉后，又见妈妈麻利地从家里门侧边，拿出一块＂抹布＂，将用一根木叉从屋樑上，挑下的二根晒衣竹杆抹得干干净净，接着将洗干净的衣服一件件挂上晒衣钓，并把二根晾晒竹衣杆在左右屋樑一边一根放好后，这才转身进屋休息，……。

这时，空气中总算有了一丝丝风动，晾晒好的衣服也随着热风在前后摆动，滴哒，滴哒的时针，在不经意中走到了午夜一点二十几分，……

这一夜，我始终无法入睡；这一晚，我彻底失

眠……，也正是这无法入睡和彻底失眠的一夜让我更加成熟和懂事。

这难忘的不眠之夜，它使我＂更加懂事＂，使也还渐渐懂事的我，（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捡拾废旧报纸，以贴补家用）再一次猛然懂得：＂做子女的，要知道父母的辛劳，要学会疼爱自己的父母亲，要懂得：学着家务事多做一点，试着用＂小手＂去托＂大手＂，以减轻父母背负着的，生活和家务事的双重重担与压力。

这一年，我12岁，上小学六年级。我虽然还是一个懵懂少年，但我早己知道：我的爸妈都出身于十分贫苦的农民家庭，虽进城多年，仍是＂城市贫民＂。为把我们五姊妹拉扯大，和维持一家8口人（还有娭毑，嗲嗲嗲己在住进新家不久的日子离世）的生计，爸爸妈妈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那时，爸爸妈妈一个月的总工资只有50多元钱，于是，爸爸只好从原单位退职，成了起早贪黑的＂菜贩子＂，一天到晚吆喝的＂小商贩（卖烤红薯、炸红薯片，卖洗好和削了皮的芣荠，热天，火车站、电影院和沿街叫卖三分钱、五分钱一支的＂白糖、绿豆＂冰棒。）

妈妈从一个捡破烂（废品）的＂破烂王＂到＂灶蟋蟋（厨房做饭的）＂，在单位（原银星电影院），一个人每天要做80多个人的饭菜，还要喂二头猪，并兼做一些勤杂活，虽然调到了新华电影院＂票房＂卖电影票，也仍然每天要从一早，一直忙到晚上深夜……，……。

五姊妹，大姐虽刚参加工作（学徒工，月工资18元，在工厂寄宿，月底休假才能回家），但二姐和哥哥又在一个月内相继＂上山下乡＂，分别去了岳阳和常德农村＂知青点＂，还有70多岁的娭毑需要照顾。

于是，我想到了：爸爸妈妈每天这样的辛苦和劳累，两个姐姐又都不在身边，而我有时间，也有力气，我在＂家务事＂方面，完全应该替妈妈＂分担下来＂，学着帮妈妈，把爸爸、娭姆、弟弟和我自己每天的换洗衣服洗干净；

这样，辛劳一天午夜下班后的妈妈，就可

以不再需要＂披星戴月＂，去洗那我们几个人每天换下来，＂泡＂在提桶里全靠妈妈洗的＂一脚盆衣服＂了。

于是，第二天晚上，我吃完晚饭做完作业后，就要娭毑、爸爸和第弟及我自己早点洗完澡，9点多钟前，我就默记着妈妈洗衣服的方法，用了一个多小时间，第一次＂替＂妈妈，洗完了妈妈每天要洗的那＂一脚盆衣服＂。

依然到了午夜时分，妈妈照常回家，到了门口看见凉晒在屋檐下的两竹竿衣服，妈妈忽然楞住了。＂哎，今天是谁把衣服洗完了＂……。

爸爸细声地告诉了妈妈，是＂五毛伢子（我的乳名）＂洗的。＂五毛伢子讲：看你一天这样劳累，他从今天起学哒洗，你以后下班回家就不用再洗衣服了。＂

＂哦＂，原来是这样！妈妈轻声走到我床头，细声细语道了一句：＂五毛伢孑，越来越懂事了＂。

也就从那天起，我不仅＂抱揽＂了家里每天要洗的＂一脚盆衣服＂，而且，从那时候起，家里清洗被子、床单、枕套、蚊帐等，以及每天的扫地、抹桌椅，搞卫生等都成了我干的＂活＂。也由此至今，我养成了自己的内衣服，都是自己用手洗的好习惯。

悠悠岁月，风雨人生；那一夜，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每当忆起，总是犹如昨曰。

（注：1，主篇《我这样陪娘到老》)

2，待续《我的母子深情之二 一一 ( 那年的秋季，二姐读中学的学费，是妈妈＂卖血＂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