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卫兵的长征

大树

《七律•长征》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据史料记载，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中央主力红军为摆脱国民党军队的包围追击，被迫实行战略性转移，退出中央根据地进行长征。

长征是人类历史上伟大的奇迹，中央红军共进行了380余次战斗，攻占700多座县城，牺牲营以上干部430余人，平均年龄不到30岁。击溃国民党军数百个团，其间经过14个省，翻越18座大山，跨过24条大河，爬雪山过草地，行程约二万五千里。

1935年10月红一方面军到达陕北，与陕北红军胜利会师。1936年10月红二、红四方面军到达甘肃会宁地区，同红一方面军会师。红军三大主力会师，标志着万里长征的胜利结束。

红军长征成为辉煌的历史，成为激励和鼓舞后辈人继续革命不断前进的巨大精神力量。长征胜利30年后，未成想文化大革命中的红卫兵小将又开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大串联式的长征。

1966年10月18日12时50分，雄伟的《东方红》乐曲响彻天安门广场，等候第五次接见的150多万红卫兵，排列在东西长安街两旁，夹道迎接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人检阅车队的到来。我们来自吉林省大安县第一中学井冈山野战军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的红卫兵，就是这百万队伍中的一员。十几个人，早上两点就由丰台中学驻地乘车来到东长安街。每人分得两个面包，两个鸡蛋，两个香水梨，没到中午就吃得三光，挎包里空空如也。十个来小时的焦急等待，终于盼来《东方红》乐曲声响起。

在红卫兵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中，车队急驰而来。由于人多拥挤车速又快，只见一辆辆车上绿色军装的身影晃闪而过，并没有真正看清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首长的脸庞。火热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冷淡下来，觉得有些失落沮丧。

10月22日，大连海运学院15个学生组成的长征红卫队来到北京，受到陶铸等中央领导人的接见。为此《人民日报》发表了社论《红卫兵不怕远征难》，号召红卫兵不坐火车汽车，徒步行军进行大串联，并称为：这又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创举。

学红军走长征路，是我们红卫兵壮阔的理想和革命志愿。学习大连海运学院，咱们也来一次长征！同学们不再郁闷，心情豁然开朗，迅速返乡，准备徒步串联。回到学校，经过讨论决定长征，第一目的地北京，第二目的地井冈山，否定了只在本县各公社之间的串联。当时我们是大安县第一中学红卫兵组织井冈山野战军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的队员，有七名同学同意参加长征。高三的王兴荣、徐庆祥，高二的张稼农，高一的常静秋、石晶、王祥、曹树中。常静秋改名常志红，和石晶俩是女同学。王兴荣和我为正副队长。

毛主席的红卫兵，赤胆忠心干革命

1966年11月15日下午，由七人组成的大安县第一支长征队来到县委大院门前，送上表达忠心的红色大字报，朗读了长征宣言书，背诵了毛主席语录，向县党委和全县人民表达了红卫兵誓死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意志和决心。家里人不同意我去长征，但抝不过我的执着，爸爸来送行又塞给我十元钱。我的班主任黄玉环老师把自己仅存的15斤全国粮票送给我，说小伙子饭量大，粮票用得上。县记者站的同志拉着我们的手让随时报信，表示要跟踪报道，及时将我们的信息传达给全县革命群众。在一阵响亮的鞭炮声中，在亲人们千叮咛万嘱咐和热烈欢送的掌声中，我们打着吉林省大安县第一中学长征队字样的鲜红队旗，迎着初冬飘扬的雪花，一路向南，朝着北京的方向走去 ……

我们的长征开始了！

吉林省大安县第一中学长征队。前排左起徐庆祥、石晶、常志红。后排左起曹树中、王祥、张稼农、王兴荣。

一杆大旗呼啦啦地飘，红卫兵战士出发了，学红军走长征路，革命豈怕路途遥。经风雨，见世面，炼就一双站稳革命路线的脚。这是当年行军日记开篇的一首小诗，愤青激昂，幼稚可笑。那时全国各地都一样，不论男女老少一片沸腾，破四旧，立四新，撗扫一切牛鬼蛇神。个个就象打了鸡血，吃了鸦片，思想狂热，躁动不安，中了邪一样。

下午5点25分走到北上台子，离县城有30多里地。队长王兴荣说，第一天走不宜太远，今天就住这儿吧。我穿着薄棉大衣，背着毯子包成的行李卷儿，后背潮潮的，已有热汗冒出。一双打了补钉的胶鞋稍微有点儿挤脚，趾甲磨得生疼，还好没有起泡。屯里老乡很热情，吃完晚饭被领去道班睡觉。

徐庆祥手执长征队旗

公路道班只有一个老头儿看守，一间小屋，半间大炕，四处透风。没有炉子，依靠烧炕来取暖。炕烧得滚热，烫屁股坐不住人儿。睡觉把大衣、棉衣、棉裤都垫上仍觉得很烫。身下热得难受，身上又冷得难挨。有诗曰，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现在成了炕灼背下烫，风吹腹上寒。翻锅烙饼子折腾了大半宿，临近清晨才勉强入睡。

长征队友徐庆祥、王兴荣、曹树中

刚睡不久便被喊起床，5点钟天还没亮就又踏上征程。30多里地走了一上午，12点多钟到达新庙。在人民招待所，一位退伍军人热情地向我们传授行军知识，介绍经验，教快速打背包的方法。背包带儿在他的手里上下飞舞，三下五除二，未等看仔细背包已打好，长方块，井字花，平平整整，干净利索，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长征队友曹树中、王祥、张稼农、王兴荣

下午两点半继续行军。刚出新庙火车站不远就遇到一群小学生，戴着毛泽东思想宣传员字样的袖标，得知我们去北京，高兴地喊叫着，非要跟我们一起去见毛主席。火车开过来了，司机拉响汽笛向我们示意，车门口的师傅微笑着频频招手，窗口的乘客探出头，摇动着手里的红宝书喊着向红卫兵学习！向红卫兵致敬！

长征队友常志红、石晶

早7点30分由木头出发，12点到达前郭尔罗斯蒙古族自治县。在县里休息一天半，后天启程去王府。给家里写信报平安，免得父母挂念。中央下发文件，大意是停止乘车串联，停止接见红卫兵活动，对徒步串联没有明确意见。我们理解，中央是支持徒步串联的，我们可以继续前进。

长征队友张稼农、王兴荣

19日早7点半出发，晚约5点到达王府，住在一所学校。老师和学生们十分热情，给我们打水泡脚，安排床位。第二天早晨，天色阴沉下起小雪，我们迎着风雪上路了。中途经过一处客运站专门为徒步串联红卫兵搭建的休息棚，站长和值班员十分热情，嘘寒问暖，给我们端来茶水，让坐下休息。更令人感动的是站长拿出毛主席语录，与我们一起学习最高指示。杯杯热水暖在身，句句语录暖在心。我们决不能辜负革命同志的殷切期望，一定要排除万难，去爭取长征的胜利！

常志红和邵葵（原名邵秀华）表演对口词《井野战士的脾气》

中午到了刘家店。雪依然再下，场院的粮食还没收起，粮食拌上雪就会糟损。我们听了顾不得吃饭，忘记了疲劳，来到场院帮助乡亲们抢收粮食。大家七手八脚一顿忙乎，很快将粮食收好。吃完饭又为村里新成立的毛泽东思想大学校写了激情洋溢的贺信。晚上走到一个小屯子住下，为这里的乡亲表演节目慰问宣传。王兴荣拿出路线图，查看下一站地的里程。与大家商量，决定明天来一次早起行军。

凌晨两点集合出发，中午到达农安县城。县红卫兵总部的同志热情接待了我们，赠送每人一册语录歌本和一些活页语录节选。下午休息，准备第二天继续早起长途行军，晚上到达小合隆安营扎寨。

长征队友石晶、王祥、常志红、曹树中

又是凌晨2点出发，走了100多里，晚6点到达小合隆。今天可是累坏了，腰酸背痛腿发软，脚底打了泡，趾甲磨出了血，浑身难受懒得动。硬挺着泡了脚，挑了水泡，在脚底板抹上肥皂增强润滑，鞋底也抹上一层，第二天走路减少磨擦，这是跟新庙那位退伍军人学来的招数。听到广播里播送八名解放军战士，迎风冒雪，徒步巡逻8000多里的英雄事迹，受到极大鼓舞。与解放军比起来，我们算得了什么？

邵葵、于淑云、常静秋、石晶

清晨出了小合隆风更大了，我打着队旗走在最前面。顶风走有些吃力，打着旗更觉困难。任可多消耗体力，也得让队旗飘扬！我暗中使劲儿，奋力高擎队旗，昂首迎风，阔步向前。行军虽然艰苦，心情却很愉快。几天来，战友们舞励我，让我放下思想包衭，轻装上阵，担起副队长责任，协助队长王兴荣开展好全队的工作。

李卫国

走到长春，住进红卫兵徒步串联接待站，决定休整几天。刷鞋洗衣服，写信报平安，上街看大字报，了解文革信息动态。虽说休息也没闲着，我们参观了抗大展览馆，毛主席为抗大制定的教育方针：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和八字校训：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显得格外突出醒目，这也是我们学习成长遵循的方向。我们要继承和发扬抗大精神，积极投入到火热的斗争中去。到了长春，不能不去著名的长春电影制片厂看看。我们又专程去长影参观，想看看影片拍摄制作的过程。没想到制片厂早已散摊黄铺，工作人员全都出去串联闹革命了，偌大的摄影棚空空荡荡，冷冷清清，连个鬼影儿都没有，什么都没见到！

石晶

在长春休息四天，体力恢复很好，28日早晨又开始踏上新的征程。出了长春，沿着铁路线直插四平。天气晴朗，风很大。冬天多刮北风或西北风，虽然一直向南走，但也有迎寒顶风的时候，今天就是逆风而行。张稼农身材魁梧象牛一样哞哞有劲儿，打着队旗走在最前面。风刮得大旗呼啦啦响，增加了不少阻力。大家劝他把队旗卷起来省点儿力气，他来了牛的犟劲儿，硬是弓着肩擎着旗与烈风抗衡。队旗迎风不惧，高傲飘扬，队员壮怀激烈，奋勇前行。

常静秋、于淑云、石晶

休息几天再走，疲劳劲儿来得快，加上脚疼腿疼肩疼，有些吃不住劲了。语录员常志红高声朗诵起毛主席语录“发扬勇敢战斗，不怕牺牲，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即在短期内不休息地接连打几仗）的作风”。主席语录象一声春雷轰响在耳旁，顿感胸间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无穷力量！再苦再累也要坚持，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长征队友石晶、常志红

早晨下雪了，茫茫大地银装素裹十分壮观。我们七个人的小队伍，在火红的队旗指引下，急急向前行进。今天的行军有特殊的要求，沿着即定的路线，在指定的时间内行军、休息、到达宿营地。同学们都主动按着解放军战士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锻炼自己，努力提高自己的军事素养，在长征途中争取学到革命军人的意志和本领。经过一天紧张的急行军，按着指定的时间，到达了公主岭。

吉林省交通学校长征队

正值小雪时节，天气变冷了。出公主岭经过五个多小时的急行军，下午两点多钟到了梨树县的立新镇，也叫郭家店。接待站的同志热情接待了我们，一些大妈和小学生纷纷来看望，嘘寒问暖，要给我们缝衣服补袜子。小学生表演起节目，齐声朗诵毛主席语录，表达出了河深海深不如阶级友爱深的革命感情。几个小姑娘还在我们行军日记本上写下珍贵的留言，稚嫩的字体，火热的希望，纯贞的情感，瞬间的时光，已凝成永恒的记忆 ……

12月1日，来到四平住在市委礼堂，晚上听梨树县老贫农李大爷讲述家史，李大爷的血泪控诉，令人联想到雷锋的童年、大地主刘文采的收租院、白毛女喜儿的悲惨人生。阶级恨，血泪仇，我们永远记在心，永远都不应该忘记！

在四平休息一天，慕名去了趟李连贵薰肉大饼店。离着挺远就闻到阵阵肉香，铺面不大，吃客不少。伙计向我们炫耀，李连贵大饼已有七十年历史，煮肉与和面用的老汤已延续七十余年，味道独特，吃了头一回还想下一回。用料是祖传秘方，外人难以仿制。要了一份儿，果然名不虚传，大饼软嫩，薰肉浓香，舌尖儿滋润，回味无穷 ……

四平接待站给每人发了一双球鞋、一斤饼干和一些宣传品，这是党中央和毛主席对走长征路的革命青年亲切的关怀。捧在手上，暖在心里。我们一定要奋勇前进，夺取长征的胜利！

早晨出四平，行军60里，下午3点多到了双庙子。风很大，同学都很累，但要锻炼自己就不能怕吃苦。队长王兴荣决定再来一次夜行军、急行军、长途行军，半夜12点出发，行军60里，早7点左右到昌图，稍事休息，再行军60里，晚约5点到开源宿营。

听到起床命令，迅速打好背包，第一个走出宿舍。午夜12点，队伍准时出发。这时行军是最艰苦的，睏得难受，大脑昏沉，一片空白，两只脚机械地迈着步子。饿劲儿一上来，空落的胃肠不断提意见发牢骚，闹得心里憋屈巴拉的很难过。吃苦挨饿，受累遭罪，这是自找的，是自己折腾自己。锻炼就要经受磨难，这点苦和红军长征比算什么？不值一提！天亮了，按时到达昌图。

休息俩小时，9点半向开原进发。路上，我一直打着队旗走在前面。打旗虽然辛苦，却非常光荣。队旗是我们长征队伍的标识，是革命意志的象征，是鼓舞我们前行的力量，是冲向目标夺取胜利的召唤！旗手是神圣的，当旗手就要心存虔诚，致敬尊严，一絲不苟。队旗高擎，迎风飘飘，不到长城，不算英豪！我不断地激励着自己。离开原还剩18里地，两腿酸软，疲惫不堪，真想坐下休息一会儿。如果休息就不能按时到达，就没有完成即定任务。说啥不能休息，咬着牙也要坚持到底。

常志红朗诵起毛主席语录“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成千上万的先烈在我们的前头英勇的牺牲了，让我们高举起他们的旗帜，踏着他们的血迹前进吧”！“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常志红瘦小体弱，但却十分顽强，絲毫不比男同学差，让她当语录员确实是英明的决定。响亮的声音，刚毅的形象，亲切温暖的感情，鼓舞我们奋勇向前，按时到达了开原宿营地。

张稼农病了，不去医院，打病号饭也不让，非要挺着。任同志过来把我俩袜子抢去洗了，听说他病了，又抱来一床被子，拿来包正痛片。夜里稼农去厕所晕倒了，病得确实很重。早上王兴荣带他去看病，中午12点钟出发。张稼农觉得是因为他躭误了行军，影响了速度，便一个人急急向前走去。他把我们落下很远，一个病人单独在铁道线上行走是很危险的。我让王祥去照顾他，王祥追了一会儿说撵不上了。我不放心，跟兴荣说了一声追赶上去。天黑了，我俩走到平顶堡，到公路去截他们，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出乎意料地和他们五人分开了。

那时通讯落后，信息联络相当不便，只好到下一站再碰了。到新台子仍不见五人踪影，给铁岭去电话说已经走了，问新城子说没见到，问依路说也没有，真是莫名其妙！难道人间蒸发了吗？无可奈何，只好到沈阳再找了。来到沈阳南站附近的红卫兵接待站，仍没有他们的消息。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俩来到沈阳大北门终于见到他们，原来他们顺公路走，昨晚住在了市郊。虽然只分开两天半，就象几年没见面似的，那个亲切热乎劲甭提了！

在沈阳休息了九天，我的收获是最大的。因为从小在沈阳长大，这里有我童年和青少年的时光，有我的亲人、同学、邻居玩伴和朋友。我去看望爷爷、奶奶和姑姑。分开了六年，站在奶奶面前，已然象似大小伙子了，险些没认得出。听我说是走来的，奶奶惊讶地瞪大眼睛张着嘴，一副满脸根本不相信的神情，认为我是撒谎逗奶奶。直到我脱下鞋扒掉袜子，让奶奶看第二、三趾甲全磨秃了的一双脚，奶奶才心疼地抹着眼角的泪花点头认可。望着爷爷奶奶苍老的面容，心中充满悲凉之感。问询几个叔叔家的状况，当得知三叔家的曹阳弟弟早已丢失不知死活的信息，难过哀伤的心情实在无法控制，失声痛哭起来。

奶奶家就在我小时的学校附近，我去看望了母校——和平区西塔街小学校，还是老样子没啥变化。去看了看西塔，塔尖依然倾斜着，大铃铛依然垂挂着，一个也没掉下来。和平区西塔街民族里十号的旧居大院，有的人家已经搬走。小学同学李玉庭家还在，万分幸运，竟能见到。已改名李岩松，就读于锦州石油技工学校。又见到已搬走的邻居玩伴卢俊义，把我俩合照的相片送给我。

我的发小，沈阳邻居家的二哥卢俊义，这次长征到沈阳又见到了他。

二叔、三叔分别到红卫兵接待站看望我，临走时给我十元钱。那时工资都不高，十元钱也是一家人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啊！我不要，硬是塞给我，叔叔的心意一辈子也忘不掉。我去老姨家，看望了老姨父和妹妹，吃了一顿丰盛可口的晚饭。在休息期间我们参观了刘英俊和红九连英雄事迹展览，去参观尉凤英事迹展览时坐错了车，来到北陵公园。即来之则安之，游览一下帝王陵园也是不错的活动。小学时，每年都能来北陵踏青游玩。陵园里草木葱茏，古松参天，湖水荡漾，楼殿威严，琉璃金瓦，灿烂辉煌，建筑宏伟，锦绣非凡。冬天了，草木失色，秀水凝波，但仍不减壮观气魄。

休整期间我们座谈讨论，交流学习心得，斗私批修，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排练节目，看电影。王兴荣特意去沈阳音乐学院看了看，这是东北地区最高的音乐学府，是艺术家成长的摇篮。王兴荣已考上音乐学院，因文化大革命通知他延缓报到，不知缓到什么时候，也许好事怕是黄了。16日早晨下了小雪，本应出发，志红病了，稼农也不舒服。王兴荣让石晶带志红去看病，等问清病情再走。

17日早晨出发，走了60多里，掌灯时分来到了彰驿站。据说清初这里被设为皇庄，封为皇家第一驿站，罕王亦在此狩猎。这里文化遗存厚重，偶有文物出土，流传着许多近乎传奇的历史传说。晚饭后我们进行了慰问宣传，为乡亲表演节目，受到村民热烈欢迎。

18日天降大雪，纷纷扬扬，行军艰难。经过一天跋涉，晚7点多到辽中。70里地磨出三个大水泡，收获不小。没有艰苦的磨练，那有坚强的意志！趾甲都磨掉了，水泡算得了什么？

19日晚到西佛，住在学校的学生宿舍里。上下大通铺，我们睡上铺。哈尔滨一个长征队睡下铺。屋子里一只炉子带死不拉活地呼达着，煤不好，燃不起火，没多少热乎气儿。我们爬到上铺，觉得热气上行能比下边好些，实际都一样，在那儿都冷冷嗖嗖寒气逼人。没办法只好囫囵个儿往铺板上一躺，能睡即睡。刚半夜，哈尔滨的冻得受不了开拔了。我们也被冻醒好几回，情不自禁的大声喊骂着，太他妈冷了！冻死了！终于挺不住，也赶紧集合向下一站走去。中午到了台安，住宿条件不错，好好休息睡一觉，明天继续赶路。

21日晚上到了胡家镇，走了100多里地真有些累了。常志红病未好，身体虚弱，大家抢背她的背包，今天我抢到了。背包不沉，但远道无轻载，走长途增加一点份量也是不小的负担。虽然很疲惫，心中却感到很愉快，能帮助同学减轻行军负担，再苦再累也值得。

从胡家到石山90余里，天已擦黑了。遇见石山的一位同志十分热情，陪着走了很远，一直把我们送到红卫兵接待站。他说，看到长征的学生很激动，能帮红卫兵做点事儿是应该的！话语质朴，非常感人。

23日晚上到锦州，累得棉裤没脱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浑身难受。在这儿休息两天，去街里看了看，想买小鼓和秦琴，啥都没有，一无所获。给家里写信报平安，给校文革写信汇报长征情况。26日晚上和抚顺石油学校同学联欢，庆贺毛主席生日。石油学校的节目好极了，表演精采，感情真挚，对党对毛主席无限热爱的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感人至深，值得我们认真思考和学习！

27日早晨出发，路过解放军部队营房前，战士热情地向我们问好，端来杯杯茶水，还送来主席诗词活页传单。战士的热情深深感动激励着我们，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行进的脚步似乎轻快起来。傍晚，走到杏山公社附近，看到修水库的农民正在休息，想到文艺要为工农兵服务，我们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来场工地慰问演出。农民兄弟高兴坏了，跑了大老远拎来一壶开水给我们喝，每看一个节目都使劲鼓掌，想用热烈的掌声来表达自己喜悦和感激的心情。晚上住在杏山公社，一位英雄老前辈给我们讲述了塔山阻击战惨烈悲壮的战斗故事。

28日中午来到塔山。塔山并不是山，原来也没塔，只是锦州与锦西之间一个有着百多户人家的村庄，称塔山堡。距锦州30多公里，距锦西10公里，周围是平缓的起伏坡地，它是锦西至锦州的必经之路。1948年10月10日至15日，东北野战军一部在塔山地区浴血奋战6昼夜，成功阻击了从葫芦岛援锦的敌军“东进兵团”。塔山阻击战使塔山闻名于世，战后在这里修筑了高高的烈士纪念塔，使塔山真的有了塔。烈士的鲜血和生命，使塔山永放光芒！

我们站在塔山纪念碑下，望着四周浸染烈士鲜血的红土地，望着棵棵挺拔伟岸的松柏，心潮汹涌澎湃。祖国的大好江山是多少革命先烈和战斗英雄，用热血和生命换来的呀！我们一定要紧跟伟大领袖毛主席，狠批修正主义，防止和平演变，捍卫红色的革命政权永不变色！我们高声朗诵毛主席语录，举拳宣誓，在纪念塔下合影留念，并题字“革命自有后来人”，以示心志。

锦西县接待条件很好，准备多住两天，因给养不足，需等待学校寄款。早上起床听到一条令人无比振奋的好消息，昨天，12月28日，中国在西部地区又成功地进行了一次核试验，这是中国第一次进行氢弹原理试验，获得成功！人们奔走相告，敲锣打鼓，燃放鞭炮，热烈欢呼又一伟大胜利！晚上，锦西县革命群众组织举办了盛大的联欢会。第一次看到中国人民解放军表演节目，特别是海军文艺宣传队的节目更为突出，令人大开眼界，激动，兴奋，赞叹不已。

锦西县红卫兵总部邀请我们，参加企业职工辞旧迎新联欢晚会，并出演几个节目。昨天苦练了一整天，估计不会有啥问题。但这么大的舞台，这么大的场面，又是异地他乡，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忐忑不安。当地职工和驻军的文艺宣传队，人数多，场面大，气势宏伟，节目精采。我们演出，全都上台也就七个人，虽然人数少，但气势不弱。表演群口词、对口词，声音洪亮，语句紧凑，动作有力，配合默契，气氛火爆，令人精神振奋；小表演唱，歌舞优美欢快活泼，令观众耳目一新，每个节目都赢得一阵热烈的掌声。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报幕员，把大安县报成了大安市，虽然有点儿脸热，但却十分受用，听起来心里非常舒服！

1966年的最后一天，在这特殊的活动中即将过去，人生岁月又翻开崭新的一页。明天毛岁就二十了，应该成熟些了，但总觉得自己还是非常单纯幼稚，不会料理事务，考虑问题不周全，应该多向同学们学习。

元月4日，继续踏上征程。阳光明媚，天气格外晴朗，同学们的心情也都非常好，一路上有说有笑。志红的行李又被我抢来背上，同学们都想为她分些负担。走在城郊的荒原上，一马平川，视野开阔。忽然觉得脚下一闪，似乎崴脚了。原来是个马蹄坑，没踩好，脚背挫了一下。当时没觉得咋样，不影响走路。晚上住在曹庄公社生产队，宣传表演了几个节目，一位贫农老大爷讲述了劳工时的生活，我们又上了一堂生动的阶级教育课。

5日一早向绥中进发，马不停蹄的连续行军累坏了，因为脚背疼痛感加重，每走一步都觉得很艰难，汗出的特多。晚上到了绥中，大衣后背汗湿了一大块，棉裤也湿透了。绥中盛产苹果，王兴荣、徐庆祥他们去商店买苹果，我们几个直接来到红卫兵接待站。走进食堂，看到厨房桌子上摆着一碗碗白花花的米饭，心里甭提多高兴了，有大米饭吃，浑身的疲惫感顿时减去一大半儿！我给男同志每人要了两碗，一碗五两，两碗一斤。卖饭的厨师惊呆了，楞楞的眼神瞅着我，象瞅什么怪物。被不住他们在心里想，这帮人也太能吃了！饭端了过来，近处一看，天哪！哪是什么大米饭？原来是白苞米楂子！别说两碗，一碗都难吃得下！近视眼就是躭误事儿！我只好向厨师道歉，又退回去一半儿。

6日晚上到凉水，社员要求表演节目，我们不顾劳累宣传演出。社员十分热情，一些小朋友也表演了节目。有对四、五岁的小姐俩演唱学习老三篇，有趣极了！睡觉前，稼农不知从哪儿弄来半瓶酒，给我揉搓脚背。崴三天了，脚背已经肿起。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能影响行军，必须忍痛坚持走，走一会儿就是一身汗。稼农说抻筋了，每天晚上揉一揉能减轻疼痛，也利于明天走路。

稼农轻轻地揉搓着，舒服极了！一股革命友谊兄弟情深的温热暖流涌入心房，传遍全身。望着老大哥憨厚纯朴的脸庞，心中万分感动！感恩长征路上有你同行！

7日从凉水出发，中午到前所，在供销社买了两本毛主席语录，给在供销社门前休息的社员演出了几个节目，晚上住宿万家屯。早上3点出发，太阳刚刚升起就到达了山海关。天下第一关，万里长城的第一个关隘，关里关外的分界线。城楼高耸，关门洞开，气势恢宏。遥想当年，自己的祖辈就是经过这里闯东北的，不免有些苍桑悲凉之感。我们休息了一天，照了两张相留做纪念。

9日又起个大早，2点出发，天刚放亮就到了秦皇岛。在这里惊喜地遇见了高二级的丁光辉、张利、刘焕民。他们在县里了解到我们一些信息，也想长征，根据我们行程时间提前赶到秦皇岛迎接我们。长征队伍扩大了，增加了三名男同学，真好！在这里一连休息三天，文化路小学的几个红小兵来看望我们，帮助打水扫地烧炉子，还跳舞唱歌表演节目，都是12岁的小姑娘，天真活泼，热情可爱。其中一个叫孟英的小故娘长得眉清目秀，玲珑乖巧，声音柔和甜美，一口一个大哥哥，叫得让人心中温暖甜润感动。临行前的晚上，几个小姑娘又来坐了好久，难舍难分。我们把主席像章送给她们留做纪念，她们激动地要求我们，再来秦皇岛一定要去看望她们！

13日早起出发，中午到北戴河。本想晚上赶到昌黎，但多了三名同学，他们又刚走长途，有个同学关节还有炎症，不宜急走长行，只好在留守营安营扎寨了。

14日中午到昌黎，决定休息。志红的大姨家在抚宁县的马家裕陈庄，距昌黎不远，请假去探望。队长让石晶陪同一起去，没啥礼物，同学们拿点粮票送给她。河北农村比较贫困，不如东北农村富庶。关里人多地少，大部分是红土地，土壤缺肥瘠薄，庄稼不茂盛，产量不高，收成很少，家家粮食不够吃，得用红薯干儿撑着。志红说，路上看到农夫搂柴禾，筢子把地都搂冒烟了也不见柴禾。哪有什么柴禾呀？只是一些碎草根而已！尽管如此，那个农夫还是契而不舍认认真真地搂着。地垅沟里的庄稼茬子挷扎得象艺术品似的，一梱梱一排排，精细齐整完美。看着村民辛苦劳做一絲不苟无限虔诚的样子，令人可怜心痛！农民啊，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顺着垅沟刨食吃的草根一族！石晶说大姨家人很聪明，很会利用能源，用铁皮做个长圆筒插进灶坑里，饭好了水也开了，一举两得，节省了烧柴。志红从大姨家带回来的地瓜干儿很好吃，冷丁吃一回还可以，挺新奇的，经常吃就受不了了。小的时候在沈阳挨饿时，没少吃地瓜干儿。志红说，大姨非常感谢同学们送给她的粮票，可帮了大忙解决了大问题！民以食为天，珍贵的粮食谁也离不开啊！

15日晚上到滦县，出了新的状况，石晶的脚又出了毛病。行军就靠两只脚，我深有体会，现在脚仍在痛。同学们要多多关照石晶，关心照顾她。晚上解放军小宣传队来慰问演出，表演的对口剧《谁是病号》很感动人，深受鼓舞。

16日晚到达古冶，同学们累的够呛，张利、丁光辉的腿脚都不行了，刘焕民的脚又打了好几个水泡。尽管如此，同学们仍未灰心，不打退堂鼓，奋力向前行。17日又经一天长途跋涉到达唐山。18日放假一天，大家去医院看病，去市场逛街。我和稼农来到农贸市场，腊八节市场很热闹，购置年货的人来人往。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那是北大荒，关内达不到那种程度。虽是极寒季节，但唐山人只戴一顶小耳薄棉帽，棉袄间系一布带，缩着脖抱着膀袖着手，也能应付过去。唐山人见到我俩就象见到了稀奇动物，不仅驻足观赏还要采访细问。你俩东北的吧？北大荒那边怎么样？比这儿冷多了吧？棉帽啥毛的？很暖和吧？伸手摸一摸大衣，还要看看有多厚。回宿舍跟同学们一学，大家乐的够呛！下午和几个新疆的同学学舞蹈，跳的太好了！一些要领和特点，一时半会儿很难掌握，需要下一番功夫，慢慢练吧！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总会练成的。

19日出唐山不远，途经一条大长沟渠，几百人正在清除淤泥，垒筑渠坡，干得热火朝天。看着这浩大的劳动场面兴奋不已，巴不得也投入其中干起来。行军赶路，躭搁不得，我们只能用散发传单和歌声口号声为他们加油鼓劲。来到一座桥头，正好社员们休息，我们表演几个节目进行宣传。午后两点多赶到塘坊，宿营休息。

20日中午到了芦台，队长说下午休息明天再走。几天来同学们身体都很虚弱，慢点走也有好处。来到食堂，男同学每人要了一大海碗小米粥，外加5个小玉米饼。两个大师傅听后楞了一下神儿，以为听错了，又问一遍确认后才犹豫着把饭菜端上桌。两个厨师，40多岁，扎着白围裙，系着白套袖，红黑的脸膛纯朴憨厚。坐在我们对面，一个抽着烟袋锅儿，偶而巴哒一下嘴，冒出一口烟；另一个捧着个大铁瓷缸子，时不时吸溜吸溜地喝着水，两双眼睛牢牢地盯着粥碗和玉米饼。我们毫不客气，来了个三光政策，粥光、饼光、菜光！两位师傅惊讶地说，小伙子，体格子就是好！俺们这儿一顿饭也就是一海碗粥，顶多再加一个饼，没想到东北人这么能吃呀！

21日从芦台出发，大家都挺有劲儿，走的速度很快。中午到达芦农六分场，休息一小时，晚上到潘庄。同学们来了兴致，要求连夜行军，明早赶到天津。从芦台到天津，一天一夜一百八十里地，真够喝一壶的。两个女同学没意见，大家都赞同。兴荣队长决定，那就来一次挑战，给长征留下一页光彩，留下一段难忘的记忆。吃完晚饭，在潘庄一户房间休息。我们躺在大炕上闭目养神，常志红和石晶啍唱起《唱支山歌给党听》。轻轻的歌声饱含着对党无限的热爱，对旧社会，对阶级敌人的无比仇恨。起风了，风敲打窗户纸，呜咽着，似乎要闯进屋来。两位女歌唱家触景生情，又唱起了《北风吹》。八点半了，风停了，也该出发上路了。夜色漆黑，我们互相应声着，一个跟着一个，向遥远天边的一抹亮处走去。

夜行军累了好说，可以休息一会儿，睏了没办法，只有忍着挺着。实在睏大劲了，也可以走着睡。闭起眼睛跟着前面的同学，机械地迈着双腿，脑瓜一片空白就可以打个盹儿，睡个几秒钟。打个盹儿，头脑就清醒一下，打几个盹儿睡意就过去了。临近天津，空气灰蒙蒙的，雾霾很重。我和刘焕民並排走着，突然他脚下一绊，向前趔趄了好几步才停下。人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行走已变得十分机械，稍有磕绊改变节奏，人会消耗巨大的体力。难怪刘焕民气急败坏地晃着小脑瓜，打着手电筒，非要找出绊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找来找去，原来是个小树根。气得焕民一脚踢去，结果疼得跳着脚呀呀叫了半天，真是弄巧成拙，反受其害，得不偿失。

找到红卫兵接待站，天已大亮。接待站里乱乱哄哄，工作人员服务态度不好，一点儿也不热情，老半天才通知我们到区委住。来到区委也是那个样子，冷冷淡淡，爱答不理，似乎我们成了最不受欢迎的人。这也许和中央文革领导小组通知有关，通知要求红卫兵停止串联，复课闹革命。但对徒步长征串联的还是应该好好接待。住了一宿，23日找到二宫，这里条件不错，住宿环境挺好，工作人员也很热情，准备在这里休息几天。我们去商场，去街里看大字报。整个一条街，大字报一层压着一层，墙上贴满了就用砖头压在地上，真是铺天盖地，让人目不睱接。当时最大的新闻是天津市委书记万晓棠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在浴盆中自溺身亡。文革形势发展到开始全面夺权阶段，斗争异常激烈。

我们开会学习中央文件，分析当前形势，讨论长征队下一步的工作。根据文件要求和当前形势变化，大部分同学说，还是应该按照中央文件办，打回老家去，复课闹革命，再继续走没人接待了会更困难。我和徐庆祥都不同意，长征队当初定两个目的地，一是北京，二是井冈山。井冈山是达不到了，北京已离不远，再走三五天怎么也能达到。进北京是徐庆祥最大的心愿，由于受家庭成份和父亲被打成走资派的影响，限制外出串联，这次是借助长征队才出来的，为了同学的情谊和理想怎么也应该再坚持一下。但同学们各有各的想法，有的走腻歪不愿再遭这个罪了；有的觉得北京去过了，到处乱糟糟的没啥意思；有的怕真没了接待站吃住没办法解决。王兴荣不知在那儿听说北京的红卫兵接待站已经撤销了，更增添了大家的畏惧心理。最终决定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结果二比八，返回老家的意见占了绝大多数。

我心情郁闷，没能帮助徐庆祥实现愿望心里觉得难过，没办法，长征队是一个集体，只能是少数服从多数。我安慰庆祥，以后也许还有机会。队长去定票，我们自由活动。去商场买了两本硬壳的日记本，一本封面是北京，一本封面是东方红。纸页清白细润，皮面精致工巧，插图优美，价格不贵，很喜欢。要回家了，去浴池泡个澡，轻松轻松，干干净净地返程。浴池挺大，床铺满员。服务员迎过来打招呼，请客人脱篓。地上摆着一排竹筐，没有床位的把衣服放在筐里，先去泡澡，待床位空出，再按顺序分配。我脱光衣服走进浴池，慢慢进入水中。好舒服哦！身体渐渐冒汗，把几天来的不愉快、烦躁、郁闷统统排泄出去，心情爽快了许多。十多分钟大汗淋漓，我边擦脸上的汗水边走出浴池，坐在浴室门口边的一条长櫈上。这时浴池管理员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同志看到我赶忙过来扶我躺下说，小伙子，你这是晕池子啦！躺下歇会儿，别再进池子啦！在外面冲冲算啦！我眼前模糊发黑，耳朵听到的声音好象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听不清楚。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怎么回事，异常害怕紧张。是不是要死啦？死在这里可咋办？爹妈这么心疼我，如果死了，爹妈肯定得疯了！我往最坏处设想着，虽然眼发黑听不见，心里却很明白。过了一会儿，那个老同志往我胸口上和脸上淋了点儿凉水，淋一点儿我一激灵。他边淋边说着，你这是虚脱了，澡堂子里常有这事儿，泡的时间长了，汗出多了，一看你脸煞白就知道你虚脱了。我缓了过来，眼睛看得见耳朵也好使了，只觉得浑身没劲疲乏得很。我向老同志连连道谢，按照老同志的嘱咐在脸盆里洗洗头冲冲身子完事儿。在回住地的路上遇见水果摊儿，心想今天差点儿死在澡堂子，拣了一条命，得庆贺一下。别心疼钱了，挑了大个的苹果和鸭梨买了俩，一边走一边吃。吃着吃着觉得挺有意思，苹果鸭梨，鸭梨苹果，真是凑巧，讨个口福，讨个吉利，平安离开！天津，让我平平安安地离开你吧！

27日上午，王兴荣把票办来了，晚上10点钟的车。就要离开天津了，心里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儿，总觉得空落落的。同学们都默默地准备着自己的东西，想着自己的心事儿。晚上也是默默地来到车站，一路上谁都不讲话，往日的欢声笑语没了一点儿踪影。28日后半夜到了白城子，在候车室对付了小半宿，29日10点多钟回到大安。想想真可笑，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地走了两个半月（75天），走出两千五百多里地（1296公里），两天半就干回来了，真有意思！憧景无限的长征，一个目的地也没达到就结束了。来也怱怱，去也怱怱，豪情壮志一场空！现在想想，再坚持三五天，长征队最起码也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徐庆祥也能了却自己的心愿，没有白跟长征队出来一回。如果在天安门前留下十名长征队员的雄姿靓影，那将是一种怎样的荣耀？耄耋之年翻开影集回看青春光采，回忆激情往事，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惬意？遗憾啊！五十一年已经绝然而去，岁月已逝，谁人能补？只能空留悲叹，唏嘘遗憾！

（整理于2017.11.15.）

看长征1966群友头像有感

七人长征已剩六，物是人非泪双流

五十余载慵碌碌，不堪岁月难回首

思念情怀未曾变，天长地久意更稠

青春容貌刻在心，尽管西山落日头

（2017.2.12）

队长王兴荣书录小诗的书法大作

常静秋 2018的近照 

送静秋五绝四首 红梅花儿开

（一）

寒梅依瑞雪，洁素映花红

感叹夕阳美，欢呼不老情

（二）

红纱迎雪舞，苍柏笑颜开

冬尽春风起，奇葩异草来

（三）

弄雪红梅笑，欢歌翠柏听

人心多欢乐，不怕皱纹生

（四）

雪压松柏挺，冰冻腊梅红

胸有凌云志，辉煌铸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