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常

仰望天空

<h3>  半月前,我有幸接到一位老同学的结婚喜帖,他的结婚典礼在县城的一家比较高级的酒店里举行。<br></h3><div> 来参加喜宴的人员不多,大半是双方的亲戚。不过当年几个从小学到初中玩的好的铁杆兄弟都到齐了。二十多年没有联系,大家聚在一起聊起少年时的往事,有一种说不出的久违的亲热。</div><div> 当年黑黑廋廋,像只顽劣的猴子的陈勇 ,如今个子不高却大腹便便,一身休闲便装气质不凡,言语间透出一种成功人士的优越,与其相比,我显得格外的猥琐。然而当年他却是一个淘气而调皮的学生,许多女生的小辫都被他缠在课桌上过,我们不知多少次被他连累受罚。初三复读两年考上了商专,毕业后进了一家供销社,没几年供销社就关门了,后来和几个朋友合伙做服装生意,由于人多各怀私心,生意亏了本,欠了十几万的债。又和朋友开了一家驾驶培训公司,眼看学驾驶的人越来越多,前景应该是很乐观的,可是公司信誉不很好,经常收了学员的钱不通知人家来学车,有欺诈学员敛财的嫌疑,没多久就被有关部门取缔了。之后的几年里都在外面和朋友做这做那的,好像也没挣到什么钱,倒是挣脱了结婚多年的老婆,说到这儿大家都笑的差不多岔了气。不过说来这人背时透顶了有时也会有狗屎运气的时候,前几年又和人在家门口的山脚开了一个休闲山庄,实际上就是一个聚纵赌博的窝点,靠那些赌棍赌鬼发点利势钱敷衍生活而已。但这地方占地几十亩,风水还不错,又逢贵安大道和沪昆高铁从这里穿过,土地征博和山庄赔款就有两千多万,这下子眼红了许多自认没有远见而又游手好闲的人。这小子终于从花果山大闹天宫的石猴子变成了在西天取得真经的孙大圣了,如今二十几万的轿车载着比他年轻二十几岁的美人来与我们这些当年的泥娃子聚会,很令我们自惭形秽。</div><div> 梁斌是个劳警,高三复读了两年进了龙洞堡警校,毕业后分到轿子山农场 看守犯人,如今混了个大队长的官来当起,说话酸酸的,一副小官僚的样子。这小子永远改不了他整洁文酸的模样,尽管岁月的流光在他脸上刻下了丝丝的纹路,却掩盖不了当年的英俊。当年只有我和他进了高中,尽管三更灯火五更鸡,学习成绩却远远落在我后面。造化弄人没商量,因某种原因,毕业后我早早就随打工大军走遍了大江南北,他仍然在老家的破学校里三更他的灯火五更他的鸡,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跳出了龙门。此儿说话虽然文酸,但总透着一种诗人的气质,他对国学特别钟爱,之乎者也之类的字眼不时总会从他的嘴里漏出来,就是现在也是如此,因此我们都称他梁秀才,哪天我们刚见面时,我叫他“秀才”,他一下子就知道我是叫他。他工作后虽然官运不是很亨通,但工作,婚姻,生活一直很顺利,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他没什么交往,下来班就直接回到他的小家,看看书,陪陪孩子,它把儿子教的能熟练地背完《唐诗三百首》。他是晚婚,三十几岁了才结婚,所以他儿子才十一二岁。他的晚婚大概与他的文酸有关。他老婆个子高高大大的,脸黑而显一副凶相,与他这白脸很不相配,我私自认为他在家里一定是陈季常一类的人,而他老婆便是河东狮了。不过看他们夫妻相处的样子,显然是一对恩爱夫妻。他没什么大的理想,也不想升官发财,厌恶官场争斗,“只求平安是福”,他说。这也许是大多数人的生活态度吧?</div><div> 我们当中有两位人民教师,其中一位是我们的新郎官,他的故事留到后面再叙。另一个经常见面,因为我每次回老家都会从他家的门前路过,天气好的时候他总会搬一个藤编躺椅坐在他门口的树下,和一帮闲来无事的公民闲聊,或是铺上一桌麻将,几个人在桌上战的昏天暗地,周围围他一圈人品头论足,还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呼。正好撞上了,免不了聊上几句,有时还会喝上几杯。我有几次就被他拉上喝酒,最后大醉而归,耽误了自己要办的事情。这老兄比我大两岁,姓黄名天才,由于平时散漫拖杳,懒惰贪玩又好惹是生非,加上排行老二,大家都叫他黄垮二。他为人豪爽仗义,交友广泛不论贵贱,朋友多而良莠不齐,似有见识而又夸夸其谈,有他在的地方无不热闹非常。和我们读一个班时他是插班生。当时我们正读初一,老师带他进教室时,站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高大而强壮的老大哥,头发凌乱,皮肤黝黑,两条龙涕不时从鼻孔里钻出又惊恐地缩回去,面容缅典中带着丝丝傻笑,动作忸怩而略显散漫,活脱脱一个玩世不恭的大宝。据说他在公社五七中学已经读到初三,初二升初三的考试六科总分才二十八分,XY怎么读都不会。刚开学他就惹上了麻烦,把一个其他班的学生打进了医院,学校勒令退学,父母不得已把他带到我们学校,从而进了我们班,成了我们的同班同学,也成了我们多年交情不断的老友。他这样一个贪玩的人,不知怎么会考上师范学校的,不过他也挺执着的,初三就读了五六年,相当于小学重新读过,年龄超过了考试的限制,就改成了他小弟的名字,档案上的年龄比实际年龄小七八岁,我想这老兄到退休时怕都快七十岁了,不知还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他刚进我们班时,由于个子高大,加上又听说他爱打架,所以大家都很怕他,都不敢与他交往。但他这人很是随便,和谁都想去说一下话,有时还动一下手脚,那样子憨憨的看不出有什么恶意,时间久了大家都接受了他,并都成了好朋友,而且这以后都没听说他惹过事,打过架。说起这老兄是人民教师,我真不敢恭维,当了二十来年的教师,到现在任然是一个教师而已,一个小小的职位都没捞到。他给小学生上课,从不备课,也不怎么布置作业,义务教育嘛,反正成绩好不好都能上初中,何必那么费神认真?把学生管严格了,家长还回来找你麻烦,他是个不愿自找麻烦的人人,他这样说,仿佛他那是经验之谈,经历过非比寻常的人生阅历。他说话时依然是那样豪爽直接,其间增加了些许圆滑。我一直认为他教书育人实在是误人子弟,他闲余时间里总喜欢邀他三朋四友在一起喝酒打麻将,于是他家的门口常常是热闹的。他家正处在村子的路口,这条路又正好是通往县城和镇里的要道,路边几棵大槐树枝叶繁茂,夏天正好是乘凉聚会的好地方,不管是春夏秋冬,只要是晴天,他家门口总会聚集许多的人。他原先教书的那所小学,一开始本来有两百多学生的,也许老师大多都是他这样的老师,所以不几年便锐减到三四十人,还不足一个班的人数,上面大概发现了问题,就把学校撤了,合并到旁边化肥厂的子校,他也随之到了这所学校。到这里后,才发现原来学校的好多学生都到了这里,当然也不排除随父母外出打工在外面就地入学的,我就是一例。自此以后,原来学校上课时间老师打麻将的风气有所收敛,但直到现在他仍然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场的老友中数他说的最多最精彩,听的人都竖上了耳朵,尖着个嘴,听的如此聚精会神,不时还发出一阵阵大笑,把旁边的客人都吸引了过来。我们这位老友,看来是活的最开心的一位了,名字是天才,是不是另类天才?说是活宝,一点不差。呵呵,人们为什么要苦苦的追求什么呢,随缘快乐即是福!</div><div> 唐林开了一间小小的汽车修理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还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房子,他把原来建在公路路边的修理铺扩大搬迁到了县城的入口处,招收了十多个学徒,事业正处在蒸蒸日上的阶段。他和我都是没进科班的人,他自己当老板,我为别人打工,孰优孰劣,不分自明。我这人自小好学,无所书不读,无所事不通,好多难题一点即通,因此学习成绩一直排在这帮老友的前头,很让这帮老友自愧不如,煞是羡慕。别人认为我天资聪颖,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我也自认为是天之骄子,必定会“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来个“粪土当年万户侯”,不想天意作弄人,现在就数我混的最差,就像科举时代的落魄秀才,只差点没成了孔乙己,要不是当年连XY都不会读的黄垮二不是那种时位之移人的人,我真无脸再见到他。如今有如前世钦定,爱书便终身与书为伴,天天在图书馆里把弄书籍。性格内向的唐林不多言不多语,除了刚见面时见问必答说了些话,之后一直没见他说过多少话,大多数时间里都在静静地听别人说,唯一有所反应的时候就是别人笑时他也跟着笑,别人开心他也表现得开心,你看不出他有什么拘束或不自然的痕迹,也不会觉得他不存在,当你对着他说话时他会对你会心地点点头,我们说的沉默是金,大概指的就是他这一类的人。他这样的人天生不会得罪人,也不会主动去结交朋友,对任何人都是一样,无所谓朋友,也无所谓一般人,对朋友不是太亲密积极,对一般人也不会拒之千里之外,跟他交往的人大多是生意上有来往的人,平常他只会倦缩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这种自我的生活方式除了他本身性格的原因,大概跟他后来所从事的职业有关。这就是我二十多年没有能和他有多少联系的原因,之所以只道他开了间汽车修理铺,也是听黄天才说起的。他和楼上的黄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真不知当初五六十人的一个班里,单单就是这五六个性格迥异趣向不同的人会紧密地凑在了一起,成了最要好的铁杆哥们,人生本来就是很滑稽的一场戏。自我们在一起读书时,这位性格内向很少言语,虽然穿着整洁但仍然能闻到他身上的机油气味的汽修师傅,一直都是赢弱不堪的样子,直到现在儿女五六个,老友中第二富有的他任然是那样瘦弱,唯一的变化就是细长的脸上已经爬上了许多岁月留下的丝痕,表明他曾经吃过不少的苦,承受过不少难以言说的压力,经历过不少的坎坷与艰辛,虽然奋斗多年翻了身,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成功富人,老天却让他增财不富身,大概是老天爷还要继续磨练他,让他继续承担更大的重任,据说他的四女一儿都已长大成人,大女二已成了家,他三四年前就当上了外公,下面几个还要让他花掉一笔不菲的彩礼和嫁装。我真不知他这么瘦小单薄的身体是怎么搬动比他差不多重两倍的大货车轮胎的,在初中学物理时,他连杠杆原理都没学好,难道他的汽修师傅教给了他四两拨千斤的什么秘诀?喜宴结束后,几位老友话别时,他很腼腆地在口头上给了我们大家一个喜帖,说元旦是他二女儿结婚的喜宴,敬请几位老友届时一定不吝屈身光临。我们都大声地提前为他祝贺,边拉着他的手边说一定一定,把他瘦小的身体差不多拉成了几块。想不到这段时间以来喜事连连,这人生的许多迷茫难道要在进入了四五十岁以后才得以解开,才能真正进入不惑之年吗?</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