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蒲潭,百里鳌江上的一枚翠玉》</h3><h3><br></h3><h3>文字作者:潘孝平 </h3><h3>摄影图片:温在贵</h3> <h3>题记:为了“水之梦”,为了淡淡的乡愁……</h3><h3><br></h3><h3> 鳌江,从平阳西部的群山万壑中走来,带着一身苍莽和怡丽,悠悠缓缓地淌过丛林,穿过盆地,不舍昼夜,杳然东去。鳌江那长长的飘带为千年古县舞动着生气,平添了灵气。蒲潭是百里鳌江上最大最深的一个溪潭,玉润冰清。如果说鳌江是一位长袖善舞的娉婷女子,那么蒲潭便是一枚佩戴在她胸前的翠玉。</h3> <h3> 蒲潭坐落于“宠物小镇”平阳水头镇西部,位于进出南雁的咽喉要道之畔,潭水碧绿,滢滢可鉴,宛如一枚翠玉。蒲潭首先是一个潭,是鳌江上游蒲溪段上的一个溪潭,因古时潭内菖蒲丛生,故名蒲潭。从碧溪渡口至蒲潭一段称蒲溪,其溪面开阔,水流湍急,宽处逾百米,窄处仅容竹簰穿行,这是亿万年前的燕山运动和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中,南雁山脉山体断裂形成的一条大峡谷。在凌霄伟岸的蒲尖山和巍峨瑰丽的埭头山的拱卫之下,大溪至此,绕山岨流,奔放飘逸地拐了一个90度大湾,形成自然涡流,经年累月,潴有大潭。</h3> <h3> 唐僖宗乾符二年(875)春,吴畦陪同温州邵太守一起乘船,溯溪而上游览横阳雁荡山,途经蒲潭,“潭之水,青渟黛蓄,与天一色,鵁鶄往来可画。”这是1141年前吴畦进士眼中的蒲潭。清康熙二十五年(1686),潘耒西进南雁荡山畅游,记曰:“溪旁斩崖千丈,寸寸作劈斧皴,丹碧相间如古锦。”这是330年前翰林院检讨潘耒所目睹的蒲潭山光水色。</h3> <h3> 那从深山老林西来的溪流,或逶迤蛇行,或腾挪跌宕,或桀骜不驯,一旦汇入蒲溪,注入蒲潭,便服服帖帖无声无息了。蒲潭的溪面总是波澜不惊,盈盈如镜,而水下却激流涌动,生生不息。蒲潭那宁静背后的喧阗澎湃,令人敬畏;那温文背后的幽秘深邃,直教人望眼欲穿。没有人敢亵渎她那汪洋自肆的大气,哪怕是凫水的高手充其量只是在潭边游弋,也不敢在潭中恣意妄行。蒲潭到底有多深?从来没有人探过底,这已然成了一个千年之谜。</h3> <h3> 为了品读这一汪秀水的韵味,为了淡淡的乡愁,在一个秋风习习的午后,我孤坐蒲潭一隅。但见两岸山色空濛,竹树相映,红日在潭中水淋淋地晾晒着,波光潋滟,流露着朴实的俏丽。岸边,有三五钓客在默默地注视着水面上的鱼漂,倏尔,有点点白鹭在柔腻似绸的水面上掠过,那泛起的阵阵涟漪,很俏皮,也很缠绵。不远处,修竹间,有红衣女子,沐风而立,态尽其妍。这样简练的写意,如许乡野的风情,着实清新如画,不禁让人逸兴遄飞。</h3> <h3> 蒲潭东北一角有古渡口,这个船埠是水路进出南雁的中转站。据船缆石桩石刻记载,汉朝渡夫名玛瑚者于此撑船,因名渡口为玛瑚渡。怀想千年之前,玛瑚泊舟烟渚,一袭蓑衣任风雨,在渔歌缥缈间,在桨声灯影里迎来送往芸芸过客。玛瑚弓着身,摇着橹,把一船一船荏苒的光阴,迢迢的水路,摇成山乡静美的岁月。沧海桑田,当年的古渡口早已荡然无遗,而今徒留下“玛瑚路”的路牌,还有关于玛瑚,关于古渡的千年记忆。一个艄公,一棹秋风一叶舟,丰满了蒲潭的烟波往事。</h3> <h3> 宋建隆年间(960-963),南雁开山者愿齐披一身袈裟,负笈担簦来到蒲潭之畔,望溪水幽幽,尘心如洗,便率徒在蒲尖山南麓,玛瑚渡旁兴建石筠寺。于是,木鱼声,诵经声,还有晨钟暮鼓为蒲潭带来了梵音,使潭水显得愈发澄明了。蒲潭之滨有始建于清乾隆年间(1736-1795)的蒲潭宫,二百多年来,虔诚的信众所点燃的袅袅香烟,在每一个雾锁空山的时节,让蒲潭氤氲在空灵的意境之中。我凝视着蒲潭,渴望找寻千年之前愿齐在潭边徜徉的身影,渴望找寻寺僧到潭边挑水的身影,也许定力不逮,终无果。惟有蒲潭宫前的那一棵老榆树,我感受燕剪春风里,它的婀娜的身影在蒲潭里披拂了三百二十个春秋。</h3> <h3> 我凝视着蒲潭,依稀想见蒲潭的一帘清梦,总是被撑簰人那粗犷的号子给惊扰的。在熹微的晨光里,那一张一张满载着木柴、木炭、土碗、铁锅等山杂的竹簰,自顺溪、青街、迢岩出埠,撑簰人为了赶水头街商埠的集市,朝着太阳上升的方向,在高山峡谷之间,凭一根长篙一路闯急流,涉浅滩。</h3> <h3>当那游龙似的长串竹簰一头扎进蒲潭的时候,早已汗流浃背的簰工们方可喘一口气,悠然自得地吸一筒烟。这样开阔的潭面,平静的潭水,俨然是雁溪上一个天然的休闲服务区。要启程了,大伙喊一嗓子壮行,继续顺水东行。孩提时代,眺望那雁溪簰影,一竿秋水,还有簰工那点篙收篙时鹰击长空般的潇洒,每每令我佩服不已。随着陆路交通的发达,水路的渐渐萎缩,竹簰悄然淡出了人们的视线。</h3> <h3> 我凝视着蒲潭,渴望那久违的香鱼凌空一跃,让人惊艳。民国《南雁荡山志》载:“香鱼,鳞细不腥。春初生,月长一寸,至冬月长尺余,则趁潮漈生子,生已辄槁。惟雁山溪涧有之,他无有也。今雁山香鱼惟蒲潭最多,生子即赴水头大滩潮所至之处。</h3> <h3>土人以为鲊饷,远色若金鱼,风味超胜。”香鱼是蒲潭的荣耀,是十里雁溪上的精灵,是百里鳌江上的浪里白条。那白闪闪的矫健的身姿,在北港人的心海里游动,游过少年的脚丫,游过渔翁的梦境,游过元明清的如烟岁月和民国美人的眼睛和两岸依依杨柳。</h3> <h3>一尾香鱼像一枚银针,在每一轮的洄游中,把水头、溪心、南雁串成了线,于是,蒲潭有了关于大海的心事。曾几何时,香鱼已然芳踪无觅了,这跟水头的制革有关,这成为人们心头上的深切遗憾。三十年前,蒲潭上,“深夜满潭渔火集”(刘绍宽《香鱼》),那渔父站在一张张竹簰上点亮盏盏渔灯,水面上灯火阑珊,那恰似夜空中的繁星点点的壮观场境,而今已无法重现,只能铭刻在童年的心版上。</h3> <h3>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人们利用得天独厚的南雁溪水资源,让当地找到制革的财路之后,便一发而不可收,北港地区制革转鼓声四起。1992年,鳌江水系尚属二类水质,1994年降到四类,1995年之后,发展到劣v类水。高峰时段,制革污水日排放近8万吨,百里鳌江成墨色,一条雁溪在哭泣。污水流经之处漂浮着蓝黑色粘液,臭气熏天,河道丧失其功能,成为浙江省八大水系中污染最为严重的水系。2003年,水头制革基地列为浙江省“811”污染整治的重点区域,水头制革上了国家环保“黑榜”。一边是年产值40多亿元的水头镇支柱产业,一边是这个产业带来的严重污染,怎么办?从2004年开始,水头镇以壮士断腕的决心,抓铁有痕的干劲,吹响“全城治水”的集结号。将镇域之内1000多家作坊式企业,通过或关闭或转型或重组,削减到39家大型企业,摆脱以环境为代价的原始发展道路,并于2007年10月成功“摘帽”。</h3> <h3> 2014年,水头镇吹响“五水共治”新号角,将39家制革企业整合升级为8家规上环保企业,昔日的“中国皮都”通过凤凰涅槃终于“浴火重生”了。眼下,鳌江清流淙淙东去,蒲潭日益还原了本真的丽质,同时赢得了外来游客进入南雁景区的第一声喝彩。</h3> <h3> 临水人洁,近荷心香。南北朝文学家吴均在观赏富春江的奇山异水后,概叹:“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今天,我在水之湄,蒲潭里的山峰、竹树、游人的倒影,像云朵一样漫过来,一种超然物外的洒脱慢慢地涌上心头,令人快慰。蒲潭,是南雁山脉留给鳌江的信物,是水头这一座亲水古镇的自豪。冥思间,起风了。夕阳将入山,我起身环视着蒲潭,当做道别。今夜,我的水之梦,我的蒲潭和潭中的香鱼注定会在我的梦乡荡漾。</h3> <h3> 祝贺平阳县文联副主席潘孝平先生的《蒲潭,百里鳌江上的一枚翠玉》荣获“浙水千秋.水之梦”原创主题文学大赛一等奖。</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