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我的父亲和母亲

寧静致遠

　　今年，我的父亲去世整整27周年，母亲去世整整11周年。父母的去世在时间的节点上也尽显了二老一生的缘分。父亲病逝于1991年正月初三的上午；母亲病逝于2008年正月初四的上午。父亲和母亲都病逝于正月初，这或许是一个巧合吧。尽管岁月沉淀了这么多年，但父亲母亲的音容笑貌，言行举止无时不常常浮现于我的脑海中。对父母二老的思念，也常常于不经意间走进梦里。



　　父亲的肝癌经医院手术后，又整整的度过了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其实我们反复的问李茂珠医生，父亲大约还能活多久？李医生说高估能活三个月！就这样我们和父亲瞒着他肝癌的病情心有不甘的和父亲出了院。

在父亲出院后的那些日子里，父亲自以为是康复痊愈了，好时的那些重活累活又拾了起来。我记得有一次我找了辆车往家送的化肥，父亲二话不说从车上拽起那包一百斤的尿素就往屋里搬。还有队里分的菜园每天你都要浇水，你用家里的压井一下一下得压满盛水足足四百斤的两个水罐，然后再推到菜园给菜浇上，那个夏天你像往年一样几乎天天如此。现在回想瞒你病情的事觉得真是愧对了您老。不过，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真的是考验了您的毅力与坚强，您比医生估计得整整多活了一年，全家都为您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而庆幸。



　　1991年农历正月初三上午九时十五分，父亲因肝癌恶化永远离开了我们，年仅72岁。父亲去世18年后的2008年，母亲也终于走完了她的人生之路 ，享年80岁。 父亲和母亲都是走得是那样匆促，没有给我们留下只言片语，留下的都是我们无尽的哀悼和思念。



　　随着父亲病情的不断恶化，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父亲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年除夕的上午您的肝区疼得厉害，我说和你到寒亭人民医院看医生确是在骗您。到了医院，没有让您下车我就狠心的为你拿了四支杜冷丁，还骗你说医院里医生都回家过年了。事后，司机老徐告诉我，你在车上和他说：光叫我坐在车上这算看得什么医生？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心里更感到无比的愧对父亲。



　　父亲，在您那艰难的一年零三个月里，我们是多么的盼望您能多活几年享享福啊？然而你疼痛而又不愿让我们知道的表情更令我们难过，此时此刻我们大家既不忍心看到你难忍的痛又舍不得您就这样默默地离开我们！ 四支杜冷丁仅仅是用了一支就没有再用，因为初二的晚上打上杜冷丁后 父亲您与我们就连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父亲生于一九一九年农历腊月初十日，兄弟四人中你属老二，听奶奶说小时候你是四兄弟中最调皮捣蛋的一个。我的三叔据说是中了一种怪病又没钱医治还没娶妻就命归西天；四叔是四兄弟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但娶妻后生下了一男（我现在的二哥）一女（我的堂姐现居包头市）两个孩子后，也因病去世年仅三十二岁。从我记事的那天起就知道我的大爷不到20岁就被卖了劳工，去了东北也说被日本人掳走死在了日本，四婶也改嫁去了包头。然而恰恰是奶奶口中的“捣蛋鬼”是个寿命还算长的。

父亲虽没有念过几天书，但毛笔字写得和算盘打得都很有些水准。听母亲说父亲解放初期曾当过村长。母亲说那是刚解放，村长这差事危险，心眼多的都不干。母亲说，恩爹就是一个也罢，上边来的人叫别人干都不干，叫他干他就干，那年月杂牌队伍“拉锯”土匪到处横行，家里人经常的都为他提心吊胆。后来又在生产队当了多年的饲养员兼保管员。

父亲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父亲之所以能干了那么多年的生产队保管员，就是因为他的公私分明、铁面无私。生活在那个大集体年代的人都深深地知道生活的艰辛与不易，一个生产队的粮食及其它生产资料就掌握在一个小小的保管员手里，其它生产队的保管员或因偷吃或因多吃亦或分脏不平都是一年一换，时间长的也超不过两年，但父亲当保管员从没有换过人，直到1983年分队，这个中原因就不用赘言。



　　母亲的一生也是坎坷不平的一生。

母亲生于1928年11月17日，比父亲整整小了九岁。母亲和父亲是建国前结婚，母亲嫁给父亲时只有17岁。

母亲与父亲的结合，与其说是嫁给父亲不如说是因家庭贫穷三斗高粱换给了父亲。我的姥爷姥娘一生养了七个孩子：大姨二姨三姨四姨五姨外加大舅和小舅，大舅是老大，大姨是老二也就是我的母亲。当时日本鬼子在中国烧杀掠夺、国共两党争夺天下、游击队、杂牌队伍横行乡里，乡民到处逃荒要饭，民不聊生。姥爷姥娘养着七个孩子生活极度困苦，被逼无奈经后邻那个“三麻子”介绍硬是把虚岁只有17岁的母亲嫁给了父亲接到的彩礼是三斗高粱。因为当时我的父亲的家庭也是十分潦倒，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父亲当时已经是26岁的大龄青年。难怪母亲说上了“三麻子”这个“死尸”的当，是他把我拐骗进这个家门的。自嫁进这个门上有老下有小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其实随着我们的年龄的增长我们都看得出来父亲是时时事事都在让着母亲的。奶奶在世时虽家境贫寒，但凡有点好吃的父亲母亲都要孝敬给奶奶，母亲即便是怀孕坐月子期间也不例外，母亲经常说起自己的病就是那时留下的根。

奶奶去世后又正值那个大炼钢铁吃食堂的年代。随后的日子虽说是为了孩子为了生计母亲和你经常的有过言语的磕磕绊绊，但总归是风雨同舟共度了几十个春秋，含辛茹苦养育了我们六个儿女。不，加上艳艳，应当是七个儿女。

在我们成长经历中，父亲和母亲都为我们付出了最伟大的爱，在父亲七十二载和母亲80岁人生路上洒下了二老数不清的辛酸和汗水！一桩桩一件件往事，令我们终生难以忘怀。



　　在那个生活贫穷的大集体年代，我们家祖孙三代共九口人，是我们队里的大户之一，但整劳力只有我的父亲和母亲两人，家家靠工分吃饭，一年到头粮食都不够吃的。父亲和母亲都是“老实人”，在那个穷困潦倒的年代，别人家胆大的敢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偷偷到生产队的玉米田地瓜地里掰玉米挖地瓜，而我们的父母不但自己老实胆小且把基因一成不变的传给了我们，尽管父母深知别人家胆大也是被逼无奈，但父母坚持教育我们从来不偷。曾记得有一次母亲给队里翻了一上午的地，因早上就没有吃饭，回到家已经饿得不行，家里又没有任何能吃的东西，被逼无奈嚎啕大哭。邻居家的二爷爷是在听不下去，隔墙递过了像手指大小的两个已经干了的胡萝卜，对此我们全家感激不尽，以后的日子里经常听母亲和邻居二爷爷说起这档子事。

父亲和母亲不甘于贫穷，肯吃苦能耐劳，为供养我们读书和贴补家用，想方设法养家糊口。寒冷的冬天，父亲早出晚归，推起小推车不是去潍坊就是去寒亭，什么苦力的活都干过，赚的钱买回地瓜叶、地瓜干，还曾经买回过苜蓿干以艰难度日 。曾记得父亲每年的年底都会去潍坊破烂市场给大哥二哥和我买回“新鞋”，虽然每双鞋子都补了多个补丁，但弟兄仨互相对比着，那高兴劲就甭提了。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搞“一打三反”时，父亲您被作为反面典型进过“学习班”。那时我和大哥正念高中，你被工作组的人用称钩勾鼻孔、挂下巴受尽折磨，但您为了两个儿子安稳的读取高中，安慰我们从来都是一笑了之。后来听说工作组队 队 长以把两个儿子从高中拿下来作为威胁，对父亲实施了惨无人道的严刑逼供。

父亲啊父亲！您为了我们这个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可我们从没听您抱怨过，而是对未来充满信心，对生活满怀希望！正像你经常说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直到我们成年以后才深深的理解父亲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父亲的一生靠得是这句话得支撑。



　

　　母亲自年轻就累成了病身子，集肺气肿冠心病肾炎于一身，但是没有得父亲那种要命的病，加上生活条件逐年好转，虽说不上是高寿，但是相比父亲的去世，我们心里就坦然了许多。

母亲自幼命苦，七兄妹中排行老二，从小就没有念过一天书，从小在家里就只有干活照看弟弟妹妹的份。嫁给父亲后，家里穷的叮当响，上有老下有小，又是一个受累受苦的命，用母亲自己的话说就是，嫁给了恩爹就是掉进了“火坑”，木有捞着一天好。

母亲一生信佛，每月的十五和月底上香烧纸。时间久了我们也见怪不怪了。家里每逢她认为是重要的事就随时上香烧纸。由于母亲信佛，我们家成了老人们集中念佛的场所。



　　父亲是一个随和、从来都闲不住的人。您的不少激励亲人上进的口头禅村里都老少皆知。曾记得父亲的口头禅从来就是村里街头巷子议的话题。父亲总有做不完的事，一把扫帚家里家外，一把铁锨种瓜种菜，从不清闲。曾经有一次小妹妹下班回家买的菜，好像数量有点多，父亲就有些埋怨：光知道吃，有钱买菜就不会给我买上把扫帚。

父亲啊！您一生心地善良，虽不信奉宗教，但您乐善好施，村子里东家长、西家短，谁家有难就去谁家帮忙。父亲您人好心善，也受到了大家的敬重，对于您的离去，全村人都流露出不舍。

有人说： 父爱如山，她是我们一生中深深眷恋的一种情怀，是我们始终不能放飞的沉重思念！今年农历正月初三是父亲您100岁诞辰纪念日，谨以此文表达对我们亲爱的父亲母亲的追忆。亲爱的父亲母亲，你们的思想，你们的爱心会永远激励我们不断前行，我们会继承二老的遗志，让孩子们世世代代发扬光大。

2018年正月初四日



大姐和小妹妹艳艳合影。



妻子、女儿倩倩和母亲的合影。



二妹和三妹合影。



大姐阖家照。



二哥阖家照。



二妹阖家照。



三妹阖家照。



母亲遗照。



四婶临终前留下的照片。



四婶和老公（后嫁）及孙子孙女在包头家中的合影。



本文作者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