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color="#010101"> 守宗堂,顾名思义是各取先伯父大一(爷)和先父名中一字而来。 先伯父讳守前,先父讳宗前。 我爷爷是没见过,据说民国晚期在淮阴做过讼师,又在八集该上开过源昌号店铺,想必生意做的不是风生水起,估计后期也家道中落了。不然,在我记事起,看到的不会是先伯父和先父两家分别住在四间草房的一分为二里。</font></h3> <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大一家住东首,我家住西首。大一家锅屋坐东朝西,与我家锅屋正好对门,两家同院,虽分家过日子,可还是亲如一家。印象里大一家有土夯的东院墙,院大门,四奶家有西院墙,一院三家人,但就没见过我家和四奶家有院门。我家和四奶家有一巷口之隔,记事的第一次站在巷口里,便看到家后的刘姓二陆(六)爷的老父仙逝,在后汪捱那摆两条长板凳,上面担一张草帘,孝男孝女披麻戴孝地围着转圈,让三岁的我却却地不敢上前。 朝每天的圩里人家唯独称呼长辈上还有沿袭南北朝时的遗风,爷爷叫爹,父亲叫爷。我知道的圩西几家几乎都是,中门陆(六)块大爷家,大刚哥家也是叫爷。圩东的前金大爷家出自西门,自然也这叫法。老家最“正统”的是管父亲叫大得、得打、得对。语境不同,发音也不一样,对外人说起就叫唔大得,细细品起来比官称爸爸生动丰富多了。圩里唯一最潮流的是五老太家,儿女们管父亲是叫爸爸的,但喊出来的却是把把,把呗,唔把。没弄明白的是先伯父和先父一奶同胞,一家叫唔爷,一家叫唔大。 </font></h3> <h3>我爹老哥兄弟五个,我爹排行老二。大爹就是现在小引的老太太。爹辈的我只见过三爹,冬天里戴一顶平顶的芦丛帽,穿长襟棉袍,腰间系一腰带,可別大烟袋,烟袋杆坠一烟包。三爹就是鸿峰的老太太。四爹无后,五爹就是路路的老太太。总之,树大分枝,我们都是一个老老太太的枝枝杈杈。再往远刨就有点惨,说是涟水那有一李姓人家,哥俩分家时是背着一张旧八仙桌一劈两瓣的家产,各自奔活命去了。一个逃难到现在的李祠堂,在一小油作坊里安身立命,那一个一路讨饭到福建去了。这就是现在常说的八桌李。</h3> <h3><font color="#010101"> 说守宗堂就得先说我大一,大一也是个识文爱字的庄稼人,平时农闲时就躺在锅屋的床上看些三国志类型的书。那时奶奶健在,住在大屋的东房。奶奶是缠足的,拄着拐杖没走出圩里的圈。奶奶口,我们都有点怕,不如四奶奶亲和。大一和我父亲接人待物做事都少不了文绉绉的劲,多少有点倔强,看不惯说话过于世故圆滑的人。大一是个大孝子,在那吃不饱饭的年代,大一就编席子编结子背到该上去卖,下集总会给奶奶四奶奶捎些茶食回来,平时三顿饭,再揭不开锅也要给奶奶单吃点细粮。我父亲也不是不孝顺,自家九口人挤在两间草房里,都有点自顾不暇了。也因为大一家只有一个大姐,一个大刚哥,负担轻点,日子要比我家好过的多,所以奶奶一直就在大一家过的。</font></h3> <h3> 提到大姐就想多说两句,大姐虽然脾气不好,但对我特好,走哪都喜欢带着小时候的我玩。一次和同伴大的孩子撂镰刀,竟把一把撂起来的簪头刀扎在自己头顶上,大姐在地里拾棉花,一听这边孩子喊,一看我头顶流了好多血,就吓得跑过来拿手绢给我包扎上。上初中时,还自己买布给我做了件中山装的棉袄。大概是谁带多跟谁亲的缘故,大姐出嫁后我也总跑刘摊集去走亲戚,以致后来大姐早故,我也是背着家人去宋家看看。</h3> <h3> 大刚哥也是有点文才的人,比起我这自诩的文艺青年不知要高几个帽头。大姐在家做裁缝时候,来一个团结的俊俏姑娘,叫陈小二,学徒的。每天都是一早一晚的骑着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来来去去,让我们连人带车的羡慕不已。那时候大刚哥在葛振中学复读,一表人才里还有点腼腆,这个姑娘就会有一句没一句的取笑他。两人正是情窦初开年华,渐渐地就让我们感觉到两个人都有点那意思,但谁也不捅破那朦朦胧胧的一层纸。遗憾的是后来陈家父母的反对,嫌弃我们圩里太穷,终是棒打鸳鸯,不无可惜。导致大刚哥再无心念书,从此中国文坛上少了一个“陈忠实”。后来找这大嫂,也姓陈,说不上是机缘巧合,还是大刚哥还在恋着那个陈,反正这个大嫂也是不错的。</h3> <h3> 说完大一家说我家。父亲去世早,十六岁的大哥就跟着几个大人们,赶在五月冬前,从西河底打柴叶,用破旧的自行车驼到南京去卖。走之前,我妈从邻里借了点白面,烙了几块酸菜饼,当作路上的干粮。临上路前,大哥又偷偷留下两块藏在锅里。几天后回来,各人框里都背回一头小白色猪羔,此地很少见。以致那年几家有白猪的赛着喂养,一年多点,那几家猪出都栏。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我家的猪被五花大绑推去食品站卖时,猪在推车上喊,我在后面难舍难分地撵。</h3> <h3> 冬天没农活时,大哥又远到盱眙一个砖厂惯砖坯,一个多月的徬晚突然回来了,胳膊上吊着白花花的石膏板,我妈那晚整整一宿没睡着。就在那年,黑龙江的小姨就把大哥带到大庆,在安达农村找份农活,权且赚点公分,年底才可折算工钱。自那以后,我妈就天天盼大哥来信,来了信,我妈都要让我们兄妹念好几遍给她听。</h3> <h3> 大哥走后,二哥就在八集南周庄,拜了个大哥同学木匠师傅。周师傅很仁善,尽心地传授手艺,好让二哥早出徒,时不时地还让二哥背回点粮食回来。学的差不多那年,就带着二哥去了江西做沙发。大哥二哥都不在家那一年,我妈就把我当大人使唤,跟大人学调沙沟,学耙田。最难为的是我家那胶皮轱辘车的车胆总漏气,我力气小,扒不动车皮,就只能总去求家后的大军爷或前喜二爷。赶上暑热天气,他们都要扒一身的汗。</h3><h3><br></h3> <h3> 我一见重活就撂撅,气地我妈把我摁在地上撕我的嘴,打完骂完也不当事,大一就代父来管教我,有一回把我追打的满圩河跑,就那一回,我居然没让大一追上我。大哥回来把我准备带到东北去,那天晚饭后,大一对我说,本指望你好好念书的……到了外面就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到外面先学做人。唠唠叨叨到深夜,好像非让我把他追打我的事忘记似的。</h3> <h3> 对家里有没有成见的是二哥和红梅,兄妹几个里单单没让二哥念书,红梅打小就被四奶要了过去,说是帮烧烧饭捂捂热被窝,实质是帮我妈能担点就担点,以致红梅小时候觉得我妈是丢弃了她。到是老五欢天喜地的在南京二姨家玩有一年,回来还在家前家后的惯纸牌。桂梅是老小,父亲去世时还坐在窝框里,长大了,说话都比我们利索,就是性格有点内向,可能是打小就泡在家里的一把把心酸泪里,心里就没走出那个阴影。</h3> <h3> 姊妹几都说了,才想起忘了说老四。老四当年,我妈被大娘劝二娘说,一大早就送给了王码一户人家,一天里我们没见着他回来,我妈说是走了亲戚,什么亲戚也不让我们问。那一天,我妈就像心丢了一样,在家里坐着不是,站着不是。我们睡到半夜时,我妈把老四领回了家,老四真以为是走了亲戚。后来姊妹兄弟中,也就老四混得最有出息。姊妹兄弟都成家立业了,老四还是每家能帮的都帮,一直帮到今天。</h3> <h3> 老四人的钱来之不易,帮的是图姊妹兄弟一回,图的是下一代多有点出息。下一代的人不要以为是理所应当,受人点滴恩惠,理当涌泉相报。万不可还没回报、就等先把自己的小日子过的好再回报。</h3> <h3> 概括起来,守宗堂的人本本分分,算不上书香门第,到也知书达礼。敬畏的是大一对奶奶的那份孝道,那份执着。老辈传统的不一定都过时,现在的年轻人盲目跟风追求时尚的不一定都是好的,这就是要一代一代的传承。所幸的是从守宗堂嫁出去的女儿娶进来的媳妇都不求大富大贵,都能孝顺父母。如不然,就算你男的豪宅豪车,女的穿金戴银,守宗堂是不待见你的。过眼云烟是人间,酸甜苦辣守宗堂。我致守宗堂!</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