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妈妈讲那过去的 故 事

轻松

　 这是一个真实、凄美的故事，故事中的我，就是现实生活中，那个经常自称是“哥”的我。

1993年3月20日左右，我忽然在部队接到了“母病危速归”的电报，母亲躺在病床上已经一年有余，我深知母亲可能快不行了，否则，家里亲友绝对不会拍发电报叫我。领导很快准了我的假，第二天下午我就登上了回家的列车。

　　回到家中，母亲的状况很差，人也变的枯瘦如柴，说话已经很费劲了，两位姐姐与妹妹轮流侍候在病床前，屋里炕上打扫的很干净整洁。

　　有天晚上，大姐因事出去了，屋内就剩下我和母亲，母亲看着我，不停的流泪，我问母亲：

“是否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

母亲对我说，她感觉自已快不行了，没几天了，但心里一直有件事放不下心来。

我反复劝慰母亲说没事，说出来就好了。母亲反复了好几次，终于给我讲述了她牵挂了近三十年的心事。

　　母亲告诉我，1964年4月，她曾给别人奶养过一个女孩，女孩的父母都在西安工作，由于工作很忙，无睱照顾孩子，就托人在老家农村寻找一位还有奶水的“奶妈”。那时候我已经一岁多了，能吃饭菜了，母亲奶水也正旺。受托之人找到了母亲，母亲一听每月还有10元的报酬，加之大姐也可以帮母亲抱孩子了，就满口答应了。

　　就这样，我忽然就有了一个妹妹。因为她是城里娃，在农村人眼里，她自然比我们农村娃命贵“值钱”。母亲对她自然比对我和两个姐姐更关爱，更用心，瞬间，这个女孩成了家里的中心，也成了家里的最爱，我这个儿子被可怜的冷在了一边，自从她来到家里，我也再没吃过母亲一口奶。

　　女孩来到我家时，出生仅十天左右，刚来时，因为习惯问题，长夜哭闹，母亲视她如已出，整夜抱着她，就着昏暗的煤油灯来回在房间渡步。等她睡着了，天也亮了，母亲也该随着生产队的钟声下地劳动了，母亲给大姐做好饭，安顿好我，给大姐千叮咛万叮嘱后，才扛起工具离开家。

　　就这样，女孩很自然的成为了我们家庭一员，她与全家人的感情也很自然的溶在了一起，在母亲眼里，她已经是自已的第四个孩子了，在两位姐姐的眼里，她已经是他们的小妹妹了。家里因为有了她，平日里也有了难见的水果糖、饼干、白糖等。母亲每月也有十元零花钱，家里的日子也比从前好过多了，只是我，比以前更瘦弱了。

没想到，女孩来到我们家一个多月后，她的父母忽然要求抱走孩子，后来据母亲讲，女孩的父母主要耽心：我们家孩子多、条件差，特别是我仅比他们的女儿大一岁，我的母亲不会全心全意照顾他们的女儿，把注意力重点放到我这个儿子身上，忽视了他们的女儿。

听到这个消息后，母亲急了，她赶忙告诉人家，每月给的钱少些都可以，不给也行，只要不抱走孩子。但是，女孩的父母亲已经决定，毫不犹豫的抱走了他们的女儿。

　　女孩被抱走的那天，母亲彻夜未眠，一直在炕上抱着她端祥，泪水陪伴母亲渡过了人生最快的一夜。

天亮了，女孩的父母亲来了，熟睡中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醒了，并大哭了起来。孩子的哭声如刀子般扎向母亲的心上，母亲晕倒了在了炕上，两位姐姐也哭的泪水涟涟。

（文中“女孩”妹妹的近照）

　　孩子终究是人家的，人家要抱走自已的孩子天经地义，谁也无法阻挡。等母亲醒来，孩子已经抱走了，母亲因此病倒，直到二十多天后才能下炕。

（2018年1月14日与文中的“女孩”妹妹相见）

　　很长一段时间里，想这个女孩、耽心这个女孩成了母亲的心病，虽然母亲也知道她的父母亲都在工作，家里条件很好，但是，就是莫名其妙的耽心，莫名其妙的想念，怕她吃不好，怕她哭了没人抱……

（2018年1月14日我和爱人与文中的“女孩”妹妹夫妻合影）

　　我问母亲：

“你为什么不给她捎个话呀，她的伯父家离我们家不远呀？”

母亲告诉我：

“找她很方便，我想见她，又不想见她。怕找到她，给她添麻烦，你看咱家情况一直不好，找到她了，会让她多了一份耽心和牵挂，会影响她的生活。”

母亲告诉我，她就是想知道女孩后来生活怎么样，现在过的好不好，如果她没机会了，希望我今后能找到她，替她看一眼，找到了就在她的坟头告诉一声，她也就放心了。

那个时候的我，无论是家庭压力还是工作压力，都很大，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实现母亲这一简单的心愿，我当时答应了母亲，今后一定找到这个妹妹，了却母亲的心愿。

没想到，这一答应，我一拖便是25年。

（我的爱人与文中的“女孩”妹妹合影）

　　一个偶尔的机会，我碰见了初中时的一位女同学，得知她与这位“女孩”是堂姐妹，便简单的说了这件事。

2017年底，这位女同学母亲过世，我的这位奶妹前往吊唁，女同学给她讲起了这件事，她才知道自已的生命中还有一位奶妈……

（母亲的照片）

2018年1月14日，我们终于在西安一家酒店见面，可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的是，我的这位妹妹现在生活很好，她们夫妻均在西安一家军工企业工作，儿子儿媳妇大学毕业后也和他们同在一个单位，妹妹下个月就要当奶奶了，生活幸福、快乐、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