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冬日暖阳从窗外斜斜射进来,投下一格一格方影,也把笔尖的影子拉得老长。我想,如果这样的岁月静好里,你能在身边,与我絮叨一二,该有多好。或者我已不再盼这样的祥和,在茕茕孑立的午夜梦回里,能遥遥地看一下,也是好的。</h3><div> 18年,这么长的时间足以创造物不是,人也非。但为何每个元旦前后,会莫名的悲伤起来,宛如这枯冷天气,漫天卷地的把所有包围起来。我想:是因为对你的思念吧!如一坛窖于心底的酒,在行色匆匆里静置一隅,却在这个时节,被揭蜡重启,清冽味道弥久愈足,一年一年,没有永远。</div> <h3> 18年前的那个夜,1999年的最后一天。人们都在欢欣鼓舞的迎接千禧年吧。冬夜的阴冷与黑暗笼罩着我们的小村,笼罩着我们家。父亲似乎了然于心,早几天就把弟弟送到了别家。 我在放星期回来翻衣柜的时候,看到柜子里放着缝制一新的衣服。上面花团密布,光滑冰冷,指尖碰触过后冷的直入人心。但我不知,死亡已如窗外的夜,这样密匝匝地笼住一切。</h3><div> 父亲劝我去亲戚家住着,我执意不肯。也许意识里想拼命拉住什么。即使什么也做不成,就想留在这里,才觉安心。</div><div> 不知是几点,父亲进来了,泪流满面。对我说,你哥哥去了。</div><div> 周围是死一般的黑与寂静,禁锢着所有,不能呼吸。已经没有了几年前母亲离开的嚎啕大哭。连眼泪似乎也被冻结。</div><div> 我想去看看,就看看。</div><div> 父亲在给哥哥洗漱,看到我立在门口,说你出去吧,不要进来。</div> <h3> 我站在大门外面的台阶上,对面是冬夜寂寥的田野。清冷的下弦月似乎想为这世间添的一点光,但无奈颜色太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沁入骨髓。周围真的太静了,甚至连一声狗吠鸡鸣都没有。</h3><div> 我在那里静静地站着。夜太冷,即便双臂拥紧自己,那寒气依旧从各个方面侵来。我大约哭了,眼泪不停落下。和着风,生疼生疼,却不想动弹。我紧紧抱着自己,却抑不住的绝望从脚底如寒气逐渐升起。人如一只小小蚂蚁,如此脆弱无力,抓不住,留不下。</div><div> 不知有多久,父亲说,你看看你哥哥。</div><div> 这是我们最后一面。哥哥被穿戴整齐,那身被我看到的抚摸过的衣服穿在身上。躺在棺木里面,修长身躯显的棺木狭窄仓促。</div><div> 我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这一生,我与他,生死相隔,永不能见。</div> <h3> 那夜冷与漫长,虽隔了18年,依然能传递过来丝丝寒气。我一个人拥着被子,在半梦半醒中,回到我们的小时候。那相依相伴的日子,是懂得,是怜惜,是母亲离开我们那些寡欢岁月里的相依为命。这个人,这个怀抱,使我回到娇憨的孩提时代总,纵情流泪,无忌撒娇。可从今夜始,亲人不在,纵然搏尽所有,天上地下,却不能再看一眼。</h3><div> 而如今,一别18年。只有年年清明,化烬黄纸,坐于你坟前,把生活的点点滴滴说于你听。我始终觉得你能听得见,能看得见,如天上一轮明月,看我于世界踽踽独行。那些高兴的,难过的情绪,一一收于你眼底。可是多想在难过的时候,与你相絮一二。或者在高兴的时候,与你分享一切。如小的时候,听你温言相解,或欢笑魇魇,但终究我们是回不去了。</div><div> 所以老是梦到分别的场景。有时是车站,你要走,我去送你。看你坐在车上,一点点叮咛。我或者摇手相送,或是躲于一隅,不忍看你就这样走。有时梦到要去寻你,你总是在很远的地方,透露一点点信息。我放下手头一切工作,找路线,订车票,却每次不能成行。也许我们总是阴阳相隔,除了执手相看泪眼,或者默默期许之外,终是兄妹缘分已尽了。</div><div> 可是,我身上终是有你太多印记。我的第一本书,是你买给我的。我的毛笔字,是你教的。拙劣的画技,也是跟着你学的。师范时玩摄影,也是翻着你留下的那些书。你总说小妹的文采好,十岁便可与你打成平手。小妹的隶书颇有天赋,春节时我们写对联贴在大门上,绝对得人赞赏。你说了那么多, 以致这么多年都不能忘。而如今,徒留我于着人世间,孤影自怜,对镜成双。</div> <h3> 愿天堂有详和,许你一片岁月静好。若百年后,我寻找,叫你一声:哥哥。你在人群中能回过头来,依旧是温暖清澈笑容,唤我一声:捧捧。</h3><div> 再愿那时,永远没有分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