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越活越笨了

Zhi

我有个二舅，从小就拙，成年后便真正成了笨拙。他行动迟缓，总有一种木讷，与那屋旁的大树神似。

他做事总有自己的节奏，一意孤行，只求把事情做得让自己满意。一双手长年泡在水里摸螺蛳，一个背伛偻终不能如正常人那样挺拔。无论年月怎样更替，他总守着自己那一个不急不缓不骄不躁的节奏，总是不听旁人劝说而一意孤行。启明星羞于抛面的时候，他早在塘边一遍一遍搓洗前一天摸索而得的螺蛳——把小的扔回水塘，留下大的再进行搓洗，而后又一颗颗剪去尾部。

他蹲坐在市场一隅，不声响——实在不是一个做买卖的料。亲友劝他提价，过了许久，他从口中蹦出的仍是与其他未及他用心处理螺蛳的卖主一样的价。

他总是有自己的节奏。旁人问他价，与他作买卖，必须得遵守他的节奏。必须耐心等他缓缓报价，必须耐心等他慢慢装袋，必须耐心等他禹禹找钱。你不耐烦了抱怨几句，甚至破口大骂，或而一气而去，皆不能改变。

在很小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个舅舅是笨拙的。渐渐长大，我又知道他终会固执地老在这样笨拙里。现在，却反而理解了他的这一种执着。

这样一个追名逐利成为智商唯一体现的时代，做个坚守自己的愚者，是一件多么难得而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