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那些神奇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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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校庆。</h3><h3>毕业入职就来到这所学校,这里有我一辈又一辈的同事,有我一届又一届的学生。</h3><h3>太多年了,意料之中的记忆如一坨浆糊似的状态,相逢的学生们哈哈笑着表示这也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h3><h3>但意料之外的事却发生在一开始。</h3> <h3>一早,我在校门口迎到了依然神采奕奕的师傅张老师和葛书记伉俪。</h3> <h3><font color="#ff8a00">我的老书记和我的师傅</font></h3> <h3>我们一起走向吉祥物大松鼠的时候,一位男士突然矫健地跳出来挡住去路,一把握住了老书记的手,热情招呼。看起来面生,应该不是学校老师吧。</h3><h3>突然他盯着我看了一下,说:“这个也很面熟啊。”我茫然地微笑。</h3><h3>男士就点点自己的鼻子问我:“那你看看我是不是面熟?”我继续茫然微笑然后摇了摇头——我摇了摇头——该死的我竟然摇了摇头!后来一百次想起一万次悔意横生。<br></h3><h3>好在一旁的我师傅看起来也略略有点尬笑,男士于是自报家门:“我陈中玉。”</h3> <h3>咣当一声巨响,我的记忆被砸开了。</h3><h3><br>我一叠声无序地喊:“陈老师!我记得你!你是我老师!我这个……那个……我清泰门小学的!”<br>陈老师说:“对嘛,我也清泰门小学的。”<br>我说:“你那时是大队辅导员!”<br>陈老师说:“对嘛,是我提拔你做的大队长。”<br>我说:“陈老师不好意思啊上一次也是你把我认出来的,这次又是,每次都是。”<br>老师却笑了,说:“Only twice。”<br>但是!是怎样的twice啊!</h3> <h3><font color="#ff8a00">我的陈老师</font></h3> <h3>我刚读完三年级,陈老师就离开了我的小学,听说他考上了大学。等我读完小学,就像拔萝卜一样从清泰门外如今四季青的大本营那里被拔起,感觉还被老爸老妈甩吧甩吧了几下,根上都不带泥巴地又被移栽到了遥远的拱宸桥,然后无比孤独地跨进了远离了城东的中学大门。接着的整整十年,我在文三街念完了我的中学和大学。</h3> <h3><font color="#ff8a00">和陈老师分别时候的我,小学</font></h3> <h3>初一的寒假,我坐着公交车穿过整个城市去小学看过老师,真的比较遥远。后来那里建了立交,交通路线更复杂了,从此就再没去过。小学,就像虚幻的影子,越来越淡。</h3> <h3>所以,再见到陈老师是十二年后了。</h3><h3>那个传奇的时刻是在暑热的八月末。我在浙附的仓库第一次领取了办公用品,签完名字时,后边等候的老师念了一遍我的名字,突然说:“这个名字很熟啊……你中学是这里毕业的?”我回头看看,并不认识,我说:“不是。”“那你杭师院的?”“不是。”“那你小学呢?”“清泰门。”“对了嘛!你这个名字我记得的!我是你老师!”“啊?老师教什么课的?”“呵呵,你自己想去!”<br><br></h3> <h3><font color="#ff8a00">和陈老师重逢时候的我,大学</font></h3> <h3>我真的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天,终于想起来陈老师当年是年轻的大队辅导员,或许也教别班的课,但的确没给我班上过课。</h3><h3>刚刚开始工作的第一年,我像一个混乱的陀螺,摇摇晃晃手忙脚乱。因为不在一个年级,所以很少能见到陈老师。印象里都没聊过,只偶而在路上相遇匆匆打个招呼。过完暑假一开学,倒是沸沸扬扬满耳都是陈老师的消息,说他辞职去了深圳。他是英语老师。<br>就此别过,再无消息,直到校庆的今日此刻。分明又二十几年过去了,老师说,看着我面熟。我终于比老师是慢一个步伐的——记住了老师的名字但还没记住老师的容颜。</h3> <h3><font color="#ff8a00">和陈老师再度重逢的我,校庆</font></h3> <h3>看我混乱地表达,陈老师说:来,咱俩捋捋时间轴。<br></h3><h3>——清泰门小学你是哪年到哪年?接下来我在杭师院,你呢?<br>——我读完小学后接着中学六年。<br>——哦,接下来我在浙大附中工作10年,你呢?<br>——我读完中学后在杭大4年。<br>——哦,对上了,你来工作一年之后我去了深圳的。然后一直在那里。你呢?一直在这里?<br>——对啊!<br>于是,我们兴高采烈地握手。<br></h3><h3><br></h3> <h3>老师的出现对于我来说,童年的碎片开始拼接,渐渐浮出水面渐渐清晰。</h3><h3><br>我的小学是一段神奇的插入式生活。一年级,像个萝卜秧似的被突然栽在了清泰门外。接着的5年里,我有老师、有同学、有校园,但是没有任何邻居。那时是借住在老爸厂里的,当然不能请小朋友进厂里玩,因为安全问题,传达室管得很紧,满墙贴着抓革命促生产。<br>我的小学时代在这个机械厂里写生到的是各种机器,我从小就知道翻砂、知道热处理,知道高挂天棚的是行车,知道车床、刨床、铣床……会使用游标卡尺、知道麻花钻的工作实况……最怕的是翻砂工人,因为他们一年四季戴着日本鬼子那样后脑勺有垂布的帽子,而且那个车间永远热浪翻滚、灰尘飞扬。<br>还有一个特别大的铁砧子被钢缆高高悬起在铁架子上,一松开就会砸下来的样子,估计是砸碎什么东西用的吧。每次我都心突突跳地把头探到那大铁砧的下方往上看,每次都看到大铁砧摇摇欲坠地好像在晃悠……但是到头来没看到过它如何工作,因为我休息天的时候它也都在休息。<br>写着写着,突然想起厂区的一个边远角落里,还有个猪棚里关着两只猪。去看它们时,它们常常躺在臭气熏天的猪圈里睡觉,或者站那里甩耳朵打哼哼。在猪肉凭票的那个年代里,泔水猪这种改善伙食的举措估计比较广泛。好像小说《芳华》里文工团就养着猪。猪圈不算太小,猪们可以在里边轻松踱个步,所以,厂里的年猪肉应该比较鲜美。我有时候会拔些革命草去喂,它们是要吃的,那门是个木头栅栏,猪们到栅栏边哆嗦着鼻子吧咂吧咂就把草嚼了去。但和老弟一起去看猪的时候,胆子就大,有时候会拿小石子丢它们,看猪甩甩尾巴,打着哼哼快步跑。我在老爸厂里犯过不少事儿,比如把水龙头上的橡皮管捏扁了对着罩了雨衣的出厂机器喷水,或者把灭火器折腾到喷了一墙一地,然后发一会儿呆就逃离作案现场。现在想想,老爸怎么就不怕我把猪给放出来呢?</h3> <h3>那时候我的学校在更偏远的地方有个分部,养着几只羊。每次去看羊,我们最喜欢大声喊:“一分钱卖不卖?”羊们就哆嗦着嗓子喊:“卖——!”</h3><h3>所以呢,我们每周都有割羊草的任务,还要称斤两记账的,我们也就学会了使用杆秤。我那时的活动范围是只被允许在老爸厂里的,所以我就在厂里割羊草。穿过一个我只能侧身走过的一个楼后的长长的窄道,有一块不太大的楼房间的空地,荒着,长满了草,印象里有三五种。后来读了大学才知道,主要就是浑身毛的一年蓬和浑身刺的刺苋。刺苋小时候的刺不太扎,我特地拔了试过,羊要吃的。现在想想,老爸也太不关心我了,也不想想一个机械厂里哪里割得到这么多草,我也是蛮神奇的。草呢,被我一周一割,正好每周一篮子。</h3><h3>学校里每周还有积肥的任务,有时候还排着队送去分部,那里有田种着菜,这就是有机肥了。这个,每次都是老爸搞定,奔厂里食堂后门那里一个巨大的煤渣堆,扒拉一篮子灰突突的煤渣让我带去。我觉得跟同学家的菜叶子什么的肥料都不一样,就哭着不肯,老爸说菜叶子都归了泔水猪了没有了,何况烧过的煤是最好的肥料。我抹着眼泪说太难看,然后遮遮掩掩地拎着去学校。</h3> <h3>厂里的人都认得我,因为厂里没有其他小孩;我不太认得他们,因为厂里叔叔阿姨实在太多了。后来我考上大学时,老爸厂里的倪厂长听说了,就告诉我老爸说他儿子是我师兄,不过已经毕业了刚刚参加工作。我后来直到大四那年才终于认识倪厂长的儿子也就是泥巴师兄。本来,泥巴师兄只是回校看导师的;可神奇的是,他的导师就是我正跟从着的导师,所以,我们相会在导师的办公室里。</h3> <h3>小学里的美术启蒙老师是浙江美院毕业的美女老师叶定莲,高瘦,帅气。两次课堂作业一交,她就把我抓进了兴趣小组,一下子在我眼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门,我兴奋地开始画更多的画——写生,把老爸厂里的机器画个遍;墙报,从打倒邓XX画到粉碎四人帮;学写毛笔字的评语永远是中锋用笔欠佳……她年年带着我去看少儿书画展,我记住了有个毛笔字少年钱少敏,十多年后我知道他也是我的师兄,和泥巴师兄是同班同学,因为已经毕业了嘛所以从来没见过,一直是一个抽象的师兄。</h3><h3>感谢微信感谢互联网,去年联系到大洋彼岸的钱师兄给我的书题个字——见字如面呐!正兴奋得不要不要的,谁料出版社说内文简体书名不得繁体不给用,一气之下就找淘宝店印成书签。看!帅帅哒!</h3> <h3><font color="#ff8a00">钱少敏师兄题字,我的书</font></h3> <h3>因为小学毕业之后换了全新的生活环境和全新的学习环境,小学同学很快都失去了联系。唯一一直记得的是同桌王晓松考到了杭一中,当时全班就我们俩考上重点中学,以至于多年后他仍然严肃地指出我其实不是真正记得他,全是因为记得杭一中。大学入学时候同班同学有来自杭一中的,跟她一打听,神奇地发现王晓松此时成了我的大学校友。后来见到了,发现和同桌时候不一样了,得仰着脸看他了。他后来早早就出了国去做科学家,脑子里装满了科研,于是,我们共同的那些小学同学,他比我更茫然;于是,多年以后重逢时,我们发现我们是彼此唯一的小学同学。</h3> <h3>感谢校庆,拥有了我自己的第一本书;感谢校庆,老师帮我粘起了童年的碎片;感谢校庆,让我体味在这校园里从一而终的幸福。</h3><h3>校庆的吉祥物是个小松鼠,或许设计者小朋友觉得校园里的大树上会有跳来跳去的小松鼠,很神奇;可是我觉得神奇的是,小松鼠的脸那么大!听说笑多了脸会大,那大概校园里的小松鼠特别爱笑。</h3>

陈老师

老爸

老师

厂里

小学

校庆

师兄

清泰

神奇

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