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篇情声】“陌上花开，甚是想你之二 闺蜜篇 ”——归安城廓半楼台，皆是昔香扑面来

晓篱

2006年的5月20日，博客上写了这篇文字《远去》：

清晨时分，有晓风和薄雾的太阳，落在稍有凉意的青石路上，落在落寞人的眸子里。鸟鸣声一滴一滴地坠进耳里。

渐渐走到这条路上，渐渐怎么就成了一个人？----这么一转念，有些笑声和身影在耳畔和眼前也逐渐明朗、清晰起来。

老板、老板娘、三毛、四毛、五毛、宝云。

几个毛丫头，住校生里最好的联盟。

学校背后的小石山是否尚留着那些清亮的和声？

长满杜鹃和毛栗子的山丘是否还有那些欢快无忧的笑骂声？

三月来了，杜鹃五彩缤纷嚣张地开。红的可以吃，酸甜酸甜的，嚼得满嘴鲜红鲜红，“吸血鬼”样，其他颜色编成花冠和花环，有些带回教室和宿舍，空气中流溢着山与花的清香。秋天，就摘毛栗子，即便带了手套，手上还是扎满了栗子壳上的小刺，回到宿舍，就轮翻拿了针挑刺。

最美的莫过于去大山里，五个人，浩浩荡荡，青石板山道，一边高山郁郁葱葱，一边小溪水声淙淙。一路笛声，口琴声，吉他声，高声部低音部的和声……惊起许多不知名的好看的鸟儿。

清明采茶、摘金银花、拔蕨巴，五月有樱桃，六月出各样的野果子，云雾缭绕中满山跑。只当做了神仙，不食人间烟火。

山里有天的镜子，映着阳光山色，绿得发青，跳下去，摸鱼，嬉闹，看着水在手中一遍一遍扬起，和光滑的肌肤一起在阳光下熠熠闪烁。美丽。

有时仰面躺在岸堤草地上，一切声音渐渐遁去，只有蓝天、白云在山顶的远处。

犹如现在，她们的声音与身影也已隐去，可蓝天、白云并不在了山顶的远处，去了哪呢？

我一遍一遍问自己。这些都是梦里的美好。

那么多年的光阴究竟去了哪里？

老板，满平，家住一个很霸气的地方——天子山，真是山清水秀，从学校过一个村落，沿着一条不大不小的清溪，往山里走，不管过田垄、过村落、过山林，清清的溪与溪水绕七绕八总会绕到我们跟前。

而后上山，一垄垄梯田，一段小山路，高山前便豁然开朗出平地，村子，鸡鸣狗吠。

记不清去了天子山多少次，不仅和其他几个“臭味相投”的家伙，一个人跟着满平也都数不清，那时父母在另一个县，很远，周末我去处最多的地方或许就是天子山的那个家。

山里的人家善良、淳朴、厚实，满平父母和姐姐都待我们待我似家人，母亲是典型的贤妻良母，温和；父亲却开朗健谈幽默，故事讲得风生水起。

离开故乡后的很多梦里，有山里夜晚的安静，有安静里的那座老屋，屋里的那垄温暖的火，和讲故事的那个父亲以及听得津津有味的我们或我。

满平的性格像父亲，开朗幽默，有她在身边，想不笑都难，于是经常跟着她，形影不离，连衣服都经常换着穿，以致于许多老师常常将我们两个混淆——把她叫成我，把我叫成她。

跟着她到天子山的清塘清溪里捞鱼，跟着她爬天子山拔蕨，跟着她跟着她去她已经出嫁的大姐家，跟着她去了她大姑家、小姑家，有时混饭，有时摘桃李。

如果，几个人一起去，那就是个疯啊、乐啊，四五个人挤一张床也不怕，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笑点都低得要死，笑起来又没个停。

那真是肆无忌惮的年龄啊，什么事都不懂，不懂这么一大群人去到家里，该给父母长辈添多少麻烦和闹心。

三毛艳玲，有一条长长的黑黝黝的辫子，坐在她后边调皮的男生烧过也剪过她的头发，她发现后很心疼，我们几个却没心没肺：烧完了剪光了才好，就成了三毛了。

当然，三毛之所以真成了我们的三毛，不光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三，更是因为她的文字，直到现在看了她朋友圈的文字，还时常惊艳——比如，这“陌上花开，甚是想你”就是得了三毛的启发。

三毛是我们几个当中个子最高的也是最漂亮文气的，漂亮是真，这文气嘛，对于不熟悉她的人来说，也是真，在我们跟前，可是一点点也不文气的，说话声音温柔，内容可是一点也不温柔，蹦一句出来，笑得死人，当然或许是被我们带坏了也未必不是。

那时，二三十个人一个宿舍，上下铺，二人一个铺位。高一最初我和三毛同铺，一人睡一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两人闹矛盾，谁也不理谁，却要睡在一个铺上，脾气都犟，很久都不搭话，睡觉的时候你不挨我，我不挨你。

后来，天气渐渐冷了，我是血性很凉的那种人，春夏秋冬手脚冰冷，因而到冬天，被窝总是冷兮兮的。

有一晚，睡梦中却觉得很暖和，醒来后才知道是三毛将我的脚搂在她的腋下，我轻轻向将脚挪开，三毛未醒胳臂却不自觉紧了紧，将我的双脚反而搂得更紧了，那一瞬，我的眼泪不由自主滚滚而下，自11岁读初中住校以来，那是我唯一没有觉得寒冷的冬夜。

去年，有个班的学生课前讲话讲到宿舍舍友带个她的温暖，她的声音是哽咽的，眼里含着泪水，在讲评的时候，给他们讲到这个细节，当时，我的眼圈也是红的，学生们都感觉到了。

生命中遇见这样的朋友，真是我们的福气和福分，有一天，我们终要离散天涯，但心不会离散。

后来，不知是三毛还是我主动写了道歉的纸条，两个倔家伙言归于好。她这个高个子就这样被我们一群小个子渐渐“腐化”。我（五毛）、三毛、四毛（小莲）三个家里都没种田土，所以没得乡下的烧红薯板栗什么的带，于是周一的早上，等大家早操或早读去了，故意留在后面，去初中那些小妹妹的宿舍里翻挂在床架子的包：有烤红薯烧板栗腊肉丸子榨菜……这个这里夹一点那个那里拿一个，紧紧张张，得逞后又得意万分，甚至课间想起来还彼此意味深长的大笑。

唉，我们一路就是如此可恶，如此好吃，可怜的师妹们，罪过则个。

三毛的老家就在学校马路旁，父母姐妹弟弟都在县城，后来三毛就不住校了，一个人守着老屋——从此以后，那里就成了我们的根据地，也可以说“土匪窝”，做饭、烤火、煎糍粑，嗯，还有小莲约会接头站。

有几次夏日，没一个人会游泳，居然还跑到后面的深塘里洗澡！

去学校食堂的路边，有很多空地，老师们就将空地各自为政，种上各样的蔬菜葱蒜，我们要去三毛家做饭啊，那里自然也成了我们的菜园——对，偷啊，我一个人都偷了好几回。

罪过，罪过，老师请恕我们的思想品德课基本白上了。

老板娘，冰芝，她是我们几个当中脑子最聪明的，数理化学得很好。

家在三渡水向家岭，每次回家到三渡水在207国道，往对面山上一望，几座房屋挂在山腰，我知道那里依然住着闺蜜的家人亲人，也住过我的青春。

除过满平家，冰芝家是我去得最多的，好强的妈妈，整天笑笑的爸爸，已经成家的大哥，读重庆大学的二哥，还有在读初中的妹妹。

跟着他们种地，摘桔子，挖“娘薯”——地瓜，老家俗称“凉薯”，一次冰芝叫大家去他们家挖凉薯吃，说错成“娘薯”，于是被我们大家牢牢记住。

和冰芝，十四五岁的我们，做过很多小孩不敢做的事。那时，父母住在武冈，我要回家，先要坐车到县城然后转车，结果有一次带冰芝去玩，晚了，末班车都走了。

两个小女孩就站在去武冈的马路旁拦车，车来车往，黄昏里尘土飞扬，两个小女孩的身影如此孤单。

最后一辆大货车把我们捎上，开车的叔叔，我已记不住他的容颜，但他将善良和助人的种子种进了我的心里。

高二的下学期，宝云突然没来上学，也没告诉老师，也没写信告诉我们。于是我和冰芝去找她，宝云是邵阳县的，而且住在大山里的大山里河伯乡。

那天下午，从塘田寺坐车到河伯乡政府已经六点，也没了班车去宝云家。怎么办？

我跟宝云去过她家一次，他们那里还没通班车，只有大卡车，连棚都没有，座位也没有，大家站在车厢里，摇摇晃晃。

幸好和宝云那天坐车，我站在最后，抓住栏杆，看清了山路十八弯。问了司机，他说到XX村还有10公里。

我和冰芝决定走路去。刚开始，天还亮着，不到一半，天黑了，那天是个大晴天，月亮很好。

两个小女孩手拉着手，大气都不敢出，悄悄走在陌生的路上，过山，过水，爬山，下坡；月色皎洁，月华如水，渐渐我们的手心也被汗濡湿，却谁也不敢松手。

山风很凉，入夜的山鸟却很惊人，那一晚，我们不怕鬼，却怕遇见人，只要听到人声就怕他们看见两个人生地不熟的女孩走夜路。幸好，有去别村看电影的人，远远从走在其他的路上。

仿佛很久很久，我在月色下凭借着那次卡车上留下的印象认路，只要看到记忆中特深刻的地方，心里就暗暗欢喜。最后，晚上11点还是已经超过，已经不大清楚了，宝云的村子已安然入睡，我们在浓郁的月色和欣喜里下敲着她家的门，期望看到宝云见到我们的惊喜。

然而，来开门的是宝云妈妈，看见我们很诧异，进屋后得知我们来意和走了半晚夜路，妈妈抱着我哭了。宝云已经去了深圳打工，宝云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都已结婚成家。因为宝云是女孩，她读高中，哥哥嫂子意见很大，家里天天为了宝云读书吵得鸡飞狗跳，哥嫂也经常找父母的茬子，要强的她为了不为难父母，只好跟村里的姐妹去深圳打工。

上帝说：人生而平等。可怎么能平等？也许，从那以后，我读书稍稍用功些，因为宝云的经历还有宝云信里鞭策的：我不但要带着我自己的大学梦想，还有她的读书愿望。

宝云跟满平、冰芝、小莲、艳玲接触得少些，和我走得最近，因为跟我同桌，还因为我们回家的路相同，她坐车晕车，我习惯了父亲的“专车”，也讨厌跟大家一起挤，还有一个女生冬叶也和我们一路，但她有男朋友，走到半路，男朋友骑了自行车将她接走。

于是经常的，剩下的路就我和宝云两人一起疯回去，最后分叉口再分手。

所以，所有闺蜜当中，宝云写给我的信最多。高二生日的时候，宝云从深圳邮寄过来一本大大的影集，我用它装满我们的记忆，可惜的是后来被人撬了箱子偷走了，也偷走了我们许多岁月的见证。

四毛小莲，小巧玲珑，一双水湾湾的眼睛最迷人。跟我住得最近，我们俩还同一天生日，也是认识时间最长的，初二我们就同班了。初中关系也比较好，但是高中被她父母送到湘潭去读，后来因为想离男朋友近点，想尽一切招数回到了我们身边。

小莲是我们当中最秀气的，但她的故事也是最传奇的，初三我都不知道她和班里学得最好的男生开始了感情，高中三年，大学又三四年，期间双方父母都不同意两个人在一起，明明暗暗，分分合合，悲欢离合被他们演绎七八年。

小莲的哭哭笑笑，我们都见证过，却无能为力。好在八年的“抗战”终于修成正果。

四毛小小的瘦弱的身躯里蕴藏着很大很大的坚韧。

学校所在的小镇上有一座山，叫鸡公山，山顶的大石块上，可以俯瞰小镇，我们几个曾坐在那里，唱了一下午的歌，小镇上有人抬头望那一群无拘无束的丫头唱着年少的欢乐、疯狂和年少的飞舞张扬。

如果说，亲人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那么，闺蜜，就是我们自己选择的亲人。她们会和亲人般，给我们温暖与温馨，给我们支持与鼓励，给我们快乐与运气。

分开的最初，异乡的日子里，有来自她们的信，带着故乡的气息，带着彼此的念想，带着她们的喜怒哀乐。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已经人到中年，但我们都还在，一有机会总要聚聚，回到疯疯癫癫的那个年岁。彼此的另一半亦总是艳羡一群疯丫头铁打的情意。

只有宝云，还未联系上，大家提议一起找个机会，直接“杀”她离我们挺远的老家。

有天发了“一声朋友，一生朋友”给所有的好闺蜜好基友。

三毛回过来：“一声朋友我会懂，曾经的死党、密友、同盟，曾经一起糟蹋浪费过青春的人，我永远的知己，感谢又让找到你。”

欧阳疑惑“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爱情，我说有一种感情远盛于爱情（对，我用的是“盛”不是“胜”）。

傍着百合的清香，敲下这些字，经久的馨香扑面而来。

谢谢你们与我，年少相知。

谢谢时光让我们在最美的日子里相遇。

谢谢你们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沉淀下的芬芳。

（所有图片来自网络，感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