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17年的春天,堂弟建立了《似水年华的联班同学群》微信,将我们这些失联多年的老同学,又聚在了一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月十九借闺密婆家赶庙会之际,来了一个小范围的集会。虽然同学有限,但见到了分别近四十年的同桌,老班长杨晋忠,让我们又兴奋又忐忑。闺蜜和我私语,老班长如今是国家公务员,还会认我们这些没出息的家庭主妇吗?会不会瞧不起我们?我安慰道:他肯来,就是沒忘记这些老同学的。况且我们曾经是同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老班长出现在我面前时,虽隔了四十年,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的外形基本没变,只是多了幅眼镜。沉稳的步伐代替了儿时的浮躁,不变的乡音,多了一份柔和的色调。没有多大变化的容貌还是我记忆里的模样。当年我们这群十多岁的男女同学,到四十年后的再聚首,个个鬓发微斑,皱纹浮现。四十年风霜雨露,消磨了青春的狂妄无知。集会是快乐的,祥和的。说不完的当年事,诉不尽的同学情。唯愿长聚不散。这次还没告别,又期待明日再会。依依不舍,充斥每位同学心间。而联班那一年如火如荼的学习生活,师生亲蜜无间,同学间两小无猜,嬉笑怒骂童言无忌的学生时代,仿佛就在昨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联班是八十年代后的一项改革举措。那时候以公社为单位,就是把每个自然村的五年级学生,都集中在一个学校读书,称为联班。说是联班,也只有我们五年级的三四十个同学,还沒有六年级。六年级可能在我们后几年兴起的吧?我记不清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联班座落在离村十多里地的杨家桥村。该村集公社,信用社,供销社,卫生院,粮站,中学于一体,一条贯穿晋冀两省的公路穿村而过。两趟上下往返忻州至石家庄的公共汽车,鸣着汽笛带走了多少少年的遐想。日夜流淌的滹沱河水村边流过。交通的便利,公共施舍的齐全,无疑提升了该村庄的地位,和我们闭塞的山里相比,也算得上是个"大"地方。对于我们十多年未离开山村一步的山里娃,犹如踏进了大都市,一切是那样的令人好奇感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学校就设在公路边不远的地方,据说曾是杨家桥村的大队办公室,临时改建做了联班的教室,只有我五年级一个班。该村的小学设在离联班不远的地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联班有不大的四间房,半砖半土。外间三间为教室,一间套间房做了老师起居办公的地方。套间上的门帘基本上常年撩起, 坐在屋中间的椅子上,外间课堂的一切情景便尽收眼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两位任课老师都姓杨,杨海栓老师和杨玉叶老师。前者是国办,后者为代课。前者教语文,后者教数学。前者是当地人,后者是我同村的"玉"字辈的叔叔。前者温和,见人笑呵呵;后者威严,复员军人,雷历风行,不失军人作风。二人珠联壁合,把学校搞得风生水起,热火朝天。校风正因了那八个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是我学生生涯中,最不能怎记,最留恋的一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离学校有十多里,中间要翻过一座大山。每天天不亮就起炕,至所以叫炕,因那时候根本就沒床这一说。家家都是大土炕,全家人一排溜都在一起挤着。也没有钟表之类的记时间的仪器,全凭母亲操心听鸡叫来记时。头遍鸡叫,母亲叫我该起啦,我翻个身含糊地说还早呢,又睡了。二遍鸡叫,母亲就会连推带吵地说,快起,再磨噌,就要迟到啦。我合着眼坐起来,摸黑模索着穿上衣裤。当时也没有通电,家家点煤油灯。穿好衣裳,父亲已摸索着点着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洗脸,梳头。上中学的姐姐已热好了头天的剩饭,吃上一碗,背上一个窝窝头出发。夜色还朦胧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时同村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只听到开门关门的吱呀声。大伙互相招乎着,叽叽喳喳地走在上学的路上。这一走就是五年,也不知淌了多少汗,磨破了多少双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那个时候,故乡的土路虽没有现在的宽阔平坦,经过几代人的反复修缮,一改过去的羊肠小道,变得宽敞平整了许多,偶而有一辆两辆的拖拉机因什么原因会到这里。但还沒有一辆拉人的公共汽车出入这里,大人小孩出入,全靠十一号汽车一一步行呗!我们上学为了赶时间就必须抄近道,翻过大山—一陈家岭。大山虽不算高山险峻,也算是坡徒难行。经过数代人的踩踏行走,山腰上深深地蹚出了一条盘山的羊肠小道来。走在山道上,同学们像排队似的往前挪行。想超前绝非易事,不是坡陡沟深,就是悬崖削壁。这一面虽路窄难行,也算得上坡度平缓。那一面下山路便毫不客气地来了个立陡上下,意思是说坡度已接近九十度了。人常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就是形客大山的崎岖难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每爬上山来,个个便气喘吁吁。稍事休整再走。这个时候,同学们便散开各走各的路。因为坡陡难行,挤在一起,滑倒一个,带倒一大片。后面的滑倒会撞上前面的同学,前面的滑倒,后面的去拉,也会滑倒,滾在一起,很危险。只有拉开距离小心地,互相说着小心,慢点走,当心擦倒之类的话。越接近山底,坡度越陡,几乎就是九十度的坡度了。遇到下雨下雪的天气,就只有滑倒份,像做飞机"嗖"地出去了,泥一身,水一身,见多不怪。那时候呀l每走到山脚下,望着这高山徒坡时就幻想着,什么时候来个"二郎担山",一夜不见便没了这座大山,沟里沟外相通起来,上学不再辛苦,父老乡亲出入方便,亲人们不再为翻山越岭,难得相见而望眼欲穿。那时听大人说的最多的是"想人不想道",可见山道难行,交通有多不便。我的同村女同学,就因为翻大山时擦倒,书包甩了,干粮丢了,嘤嘤哭泣而退学了了。如今,山还在原地,没削减半分。可我故乡的人群早已不再攀爬陈家岭。一辆正常的公交车外,个个出入以车代步,最不济的都骑摩托车。宽阔的水泥路四通八达。我也有二十多年没走大山了,山上只怕荆棘横生,找不到当年的路了。每回路过山脚下,我还会多看它两眼,它就像我的老朋友,老同学根植在我的心里。有机会,在有生之年,再走走大山,回味当年的艰苦求学路。老同学,会遇到你吗?</p> <p class="ql-block">进联班没几天,同学间的相互介绍,三四十个十一二岁的同学就都混熟了。因教室狹小,教室里放两趟课桌,那是两人一张的课桌。一趟双人桌自成一排。我所在的是两张课桌对在一起,形成一排,所以四个人挤在一起,做了同桌。我与老班长相邻,他和李雪云同学一桌。用现在时髦的话说,他俩是我们班里的学霸。能跟他们成为同桌,是我的荣幸。而班长更是班里的风云人物。刚进入联班听同学间的窃窃私语,说的最多的就是玉叶老师和班长。玉叶老师当时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级,复员军人,俊眉朗目,身材挺拔,英武潇洒。因他的头上有一凹槽,同学们纷纷传言,说是战场上留下的英雄标记;有说在越南战场上炮弹擦头皮而过留下的。有说抗美援朝负伤留下的。众说纷纭。尽管每个人心存疑虑,但谁都没勇气当面问问。而那个年代,人们崇拜英雄,犹其对当兵穿绿军装的都敬若天人。不管玉叶老师是不是英雄,但他当兵的历史勿容置疑,在每位同学心里除了对师长的尊敬之外还多了一份敬畏之情。当我成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问起玉叶老师,答案是否定的。至于那凹槽是天生的,还是其它原因留下的,我不记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杨海栓老师,黑乎乎脸上永远洋溢着开朗和蔼的笑容。从不大声呵斥学生,就算犯错,他也会心平气和地开导,鼓励。我记得有一次我读毛主席的诗词《七律、冬云》,因为紧张,念错一个字,引起同学的哄笑。我涨红着脸颊,尴尬地杵在那里,坐不是,立不是。海栓老师鼓励我,"念的好!继续念。"在老师的鼓劢下,我从头念起,顺利读完。这件小事让我终身难忘。而海栓老师老妻瘫痪多年,儿子多年生病,全靠老师供养。每回遇到老师,他都是又说又笑,真是一个豁达开朗的前辈。他的这种乐哈哈的人生态度,值得我们效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凡奇人都有异相,比如清朝宰相刘庸,俗称"刘罗锅"。数学家华罗庚是个瘸子。而我的老班长外号"个半眼",人都说每个人双眼都是一大一小。而老班长双眼过于明显,也属于那种异人异相吧。那个时候,你如果走在该村的街道上,随便问个人,他们也许不知道晋忠是谁,若说"个半眼"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他还会告诉你,那谁谁家的二小子,是个天才。一年级直接升入三年级,而三年级跳级升入五年级。那孩子,哼!天生读书的料。对这些你也许不信,但五年级里他捧着初中课文自学,却是我亲眼目睹。他头脑灵活,聪明好学,成绩突出,深得同学和老师的喜爱,有的还与他义结金兰,永以为好。晋忠同学不仅学习上独占鳌头,其它方面也豪不逊色。那个时候,四大名著并沒有普及,知道的可谓是凤毛麟角。而他利用午休的时间,坐在课桌上给同学讲《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当时像我们小山村还没有通电,更别说看电视了。就连电影猴年马月放一回,也未必看上。同学们一听班长讲故事,个个兴奋地围在班长身边。他手持教棍,绘声绘色,神采飞扬,同学们听的是津津有味,如醉如痴。他语言精准干炼,铿锵有力。讲到紧要处,还会做猴状,抓耳挠腮,一个活脱脱的孙悟空。正当你全神贯注地听他演讲时,他却瞅你个冷不防,把教棍当金箍捧在你肩上一点,大喝一声"白骨精"哪里逃?吓得你激冷冷打个寒颤,引的同学们轰然大笑。他得意地跳下桌来,"要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老班长!多想你再讲讲猴王的故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班长不仅学习好,囗才好,他还敢于挑战老师。他一个五年级的学生,经常跟玉叶老师探讨初中的课题,还毫不畏惧跟玉叶老师下军棋,一较高下。也就是他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更让师生喜爱。夏天的午休总会有几个钟头,回家吃过饭的杨晋忠,他是本村人,匆忙地赶到学校,赴玉叶老师的下棋之约。只见老师早已在教室里放好了小饭桌,摆好了棋盘。二人毫不客气地一执黑棋,一执红字地下起暗棋。正打盹的走读生,早没了睡意,围过来争当裁判。当裁判大多是男生,女生多是"有贼心,无贼胆"。我那时连团长,旅长都分不清大小。也就是从他们师生不断的切磋中,才知道团长远不如旅长官衔大。师生冲锋陷阵,东挡西杀,毫不留情。这一方工兵扫雷,荡平路径,那一方连长舍身,与炮弹同归于尽。这个团长身先士卒,勇破连营。那一个旅长冲锋在前,过五关斩六将。二人棋逢对手,只杀得四面楚歌,八方埋伏。同学们看的是惊心动魄,有的为老师担心,有的为老班长加油。每胜一棋,同学们都欢呼鹊跃。直到上课,二人余兴未足,相约下次再战。杨老师总会说,你这种不服输的性格,我喜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班长毕竟也是个十二岁的男孩子,调皮贪玩是孩子的天性。我和他是同桌,出进都要经过他的身边,有时他故意把凳子往后一挪,挡住你的去路。;有时,他也会趁你站起说话答题的时候,把你凳子偷走,待你坐空,他和同学们哈哈大笑。他却"一本正经"地说,谁干的好事?我明知是他,也无可奈何,只好留心下一次,不让他的"阴谋"得逞。孩子们之间本没有什么,能和老师同学中的"宠儿"打闹玩耍,也是一种"殊荣"。相比在本村时,书本常常被"自家人"撕作两半,明欺暗损。而老班长这种善意的举动,让我倍感亲切。几十年过去了,发生在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都成为我美好的回忆。可惜,一年的同学时光匆匆过去。老班长因成绩优异,去了外地的重点学校,从此,四十年未见一面。此后从他的亲朋中打听到,他初中毕业考取了师范,成了一名教师。后来又听说,他不甘心三尺讲台,继续深造。据知情人说,他已拿下硕士学历,成为某开发公司的管理者。对这些我不会奇怪,他早年所表现出的惊人的天赋,已注定他的未来不是梦。今年的微信群,终于见到久別的老班长,内心激动不能用言语表达。他已为人祖父,但对生活的热爱丝毫未减。上班之余,写诗,K歌,练书法,依然起着班长的带头作用。我把他的诗摘录如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谷雨见闻事(二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杨柳絮飞四月天,桃花零落桐花开。</p><p class="ql-block">田家人勤归来晚,忙与邻人把树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晓镜窗前巧梳妆,精描细勾匀施霜。</p><p class="ql-block">忽忆年少情窦事,农忙总怨黄昏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看着老班长的诗,情不自禁调侃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晋忠谷雨见闻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君是热心人,帮人君本份。</p><p class="ql-block">梳妆细描女子事,更与君何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帮人须帮彻,忠人更忠事。</p><p class="ql-block">休怨黄昏落日迟,何事君忒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常说,杨家桥村是文明之村。多的是为人师表的教师,公职人员。说话办事透着浓浓的文化气息。我在杨家桥上了五年学,该村的十之八九的男女长辈都熟悉。他们所给我的亲切和善,我永生不会忘怀。而他们的后辈,我的同学所表现出的友好善良也让我不能忘记。当年那个美丽如蝴蝶的城里长大的姑娘文东,穿着漂亮的花裙子,扎着马尾辫,皮肤白细如剥皮的鸡蛋,会说话的大眼睛,在讲台上唱着歌跳着舞,惊艳了我们这些着补丁衣,扎羊角辫的山里娃。如此漂亮如白雪公主的女孩,只在年画里见过。她那美妙的歌喉,轻盈的脚步,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如今她在残联,无偿地帮助着弱势群体。似乎比年轻时,更端庄,更美丽。沉默寡言的杨俊雪,杨红兵,你们如今都是成功的父亲,你们优秀的儿女,圆了你们儿时的孩提梦。还有那个"是金子,到那都发光的"李雪云大姐,考上重点初中不上,在普通初中仍刻苦读书,最终上高中,考上《承德医学院》的本科生,才女,成为一名光荣的白衣天使。两次小聚,她都没来。雪云姐,四个人的同桌,就缺你一个。希望下次相聚时,能与你相逢。我的堂弟杨双平,这个从小失去父亲,背井离乡,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艰苦辛酸,发奋图强,成为我杨门第一个理工男。如今半百仍笔耕不辍,坚持写美文,假日爬山,旅行,是我们这代人学习的榜样。文婷,我的同桌闺蜜,工作家庭两不误,为社会培养了三个大学生,也是一个成功的女性。郝二平,本本份份靠手艺吃饭的人,尽管生活不完全如意,但乐哈哈地对待过往,淡定从容,笑对人生。还有杨五红,新形势下的新村官,精准扶贫的带头人,兢兢业业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经营的声名鹊起,成为我县有名的示范村。谁说五十迟暮,我说青春正好,你给我们这代知天命的人群,做了一个很好的诠释,只要努力,没有什么不可能。还有很多我的同学,他们都在各个岗位上,为社会为家庭,做出不懈的努力。今生有你们为伴,我不虚此生。你们也将是我永久的同学朋友。</p><p class="ql-block">愿同学友谊之树长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