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悠悠岁月》</div> 悠悠岁月,跌荡人生,掸指之间已经步入古稀。这一生我经历了太多艰难困苦的日子,也经历了所有的残忍地政治运动斗争。从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整整三十年,亲眼目睹了家人及其他人残死在运动斗争中。<div> 我的两个哥哥上吊,姑父跳洮河,我父親被五花大绑押到旧城关押。那是五九年,我才上师范一年级,我在学校全然不知,第二年就去逝在监狱,去逝时才三十六岁,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我奶奶二十八岁守寡就这一个儿,最后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来丧子,整日以淚洗面,痛不欲生。我虽然坐在课堂听课,有痛无处诉,有谁知我内心的伤痛,从小就在恐惧中生存,恐怖笼罩了我三十年。</div><div> 从五十年代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运动就没停止过。打斗的受不了,胳膊,腿被打断的,头发拔光的眼睛打瞎的,人难以承受,残死冤死的不计其数。我们相邻村子一家六口人,爷爷被打的受不了,头发,胡子被拔光了,全身被打的无有一处好的,那天下午她他的两个女来看他,他叫两个女赶快回婆家去,当两女走后,叫儿和媳妇带上两个孙子去逃命去,儿子媳妇都不走,说:死也死在一起。没办法眼看晚上又要挨打,只好关上大门,把柴草堆好,泼上油,老两口睡在炕上,一人怀里搂着一个孙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儿子媳妇跪在炕头面向两老人,就这样自焚了。 </div><div> 打斗的手法及其残忍,在数九寒天,滴水成冰的气温下,在地下挖个坑,埋上一个上尖下大的光滑石头,然后泼上水,石头变成冰溜,周围栽上酸刺,把被斗的人衣服扒光,叫光着脚站在石头上,冰把脚上的皮都拔掉了,又尖又滑的石头怎么能站住人呢!有的拿棒棒打,有的用拳头打,拳头并非拳头,手里握的是长条石头。前头人打一拳,倒向后面,后面人揪着头发踢一脚又趴倒在前面还说:这坏分子还不想好好交待,手脚不想用了就用棒棒,求饶声,喊打声,哭声交融在一起恐怖极了………</div><div> 尽管后来四人帮下台了,文革结束了,苦难日子到头了,岁月流失,但记忆犹新,心中的苦事,罄竹难书!</div><div> 我上师范二年级,也就是六零年的下半年也是我父亲去逝的那年。当时正赶上灾荒,说是自然灾害其实也不全是,地里的莊稼和往年一样,那是大跃进时期浮夸风搞的。说亩产可以达千斤,干部为了自己的政绩,吹的越大越有成绩。我们那儿的高山坡地最好的地一年才能打一百多斤不到二百斤,这样吹虚后上面征收公粮就按亩产千斤征收,征完公粮,队上再把种籽一留,社员没粮分,每人过年分几斤秕麦,连续这样几年,人饿的把山上的野菜,能吃的草根、草籽,还有没吃过的有毒无毒的都挖来吃了。吃大锅饭到了后期,每个人每天口粮是七钱面,连一两面都没有,但是生产队的干部们个个都有粮食,不但吃的好,还在建造自己的房子。给社员们把蚕豆杆和叶子,用粉碎机粉了再一蒸叫人吃,以前那是喂猪的饲料,实在是扎的喉咙难以下咽。</div><div> 后来人饿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全身发黄,发绿,站不起来,只见两眼还能动,见了人说不了话,也不会哭,也不会笑,挨不过几天就死了。饿死的人太多,没有能抬尸的人,生产队干部用牛车把尸首拉去挖个坑埋了,因为干部有吃的身体还很強壮,只有他们才能抬动死人。有的一家几口同时饿死,埋在一个坑里。</div><div> 那年师范还给每个学生每月供应二十六斤口粮,到后来因灶上的管理员和做饭的师傳贪污,每天两顿饭,上午每人两个馍,二两的馍变成鸡蛋大小的,一碗菜汤,下午八个人一洗脸盆稀汤面。还算好我们吃的是面食,可家里人吃的是草根、野菜正在经受着煎熬,所以我每天早饭节省一个馍,两个星期能节省十四个馍,让大弟弟拿回家给家人吃,家里人才能见着面食了。我大弟弟那时才十一岁从家走到师范来取我节省下的十几个馍经常是他来取,我很担心他在路上被人抢但是他很聪明没有发生过被抢的事。(他于2016年八月也去逝了,辛苦了一辈子才过上好日子他就走了。也是为了怀念他回忆起过去的岁月)</div><div> 我在学校也吃不饱,有时偷部队马槽里的马料,抓上两把就跑着吃了,有时捡农民收完豌豆后地里撒落生了芽的豌豆颗粒拾来生吃,还生吃过蕨菜,各种野菜。到冬天,晚上在洮河里舀一大缸子冰块来充饥。</div><div> 到六一年的时候,学校也不供应粮了,家里也无粮,学生也跑完了。就剩下附近的,远一点的是家庭情况好一些的,可我是家庭情况最差的,路最远的,离师范八九十里路。这时离毕业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坚持上吧,家里实在困难,不上太可惜,左思右想还是要坚持完成学业。</div><div> 在假期,我和十岁的大弟弟拼命的挖野菜,捋(蝎蝎)。说起蝎蝎那可是救命的草,杆细长红色,叶细长绿色,结的草籽象火柴头那么大,颜色很红,看着很漂亮。人们发现能吃,捋回家晒干,磨细蒸着炒着都能吃。虽然味道苦涩但比野菜耐饥。那几年可能是上天的卷顾,蝎蝎草满山遍野的疯长,还有苦苦菜拯救了多少人的生命。</div><div> 我家中有七十岁的奶奶,母亲和两个年幼的弟弟及四岁的妹妹。生活的重担全落在我母亲的身上,我十四岁大弟弟十岁,小弟弟六岁,老的老,小的小,生活无法自力。我父亲去逝了,我母亲成了斗争的对象,重活累活派给她,叫在林里给大食堂砍柴,有一次从林里往下拉了两捆柴因坡陡路滑,柴捆急速的冲下来,打倒了母亲,从溜道翻滚了下来,半个脸砸的紫青,眼睛出血了腿走不了,全身是伤,差点要了命,可是队长说:你把柴背不到食堂给你一家不打饭。这个饭实际上是每人每天不到一两面的野菜汤,根本看不见面水,有人说道:清的能看见前世里的娘老子。但是没办法我们把母亲搀扶到家里,叫侄子和我们一起把柴背到了食堂交了,才打了一人一勺的菜汤。每天要家里给食堂交一背篓野菜,交不上就不给打饭。我大弟弟就承担起了挖野菜的任务。母亲带着伤去上工,就这样干还是停了二十几天不叫食堂给一家人打饭,只有煮野菜充饥。我大弟弟从林里拾一小捆柴,背到二十里外的集上卖掉,再买点盐、还有点灯的煤油及火柴回来。他从八岁开始每逢集他都去。还有我用助学金给他买的年画、水果糖、妇女戴的帽子、小书包、家里的蜂蜜他都赶集时拿着去卖,不逢集市就在我家门口卖。他头脑灵活,我们在生产队挖过洋芋的地里用镢头去刨没拾尽的洋芋,大队干部来挡,所有人的被挡下了,他看见来人了提前就把刨下的洋芋埋好了,没被搜去。所为刨到的都是又烂又小的,有的已烂成黑的了有的象柿饼一样干瘪上面发白也拾回来吃。刨一天还没有两碗洋芋。</div><div> 我伯父家情况比较好一些,我上学给了我很大的支持和帮助。我拿的蝎蝎粉和麸皮,伯父给了点包谷面,我背着这样的口粮独自走去上九十多里外的学校,就这样来回反复奔走着完成了我的学业。<br></div><div> 五八年我才上五年级,那时才十二岁,大炼钢铁学校让五六年级学生背木炭去,我们晚上两点多钟集合出发,背篓里放了一块青禾面馍,乘着月色走了九十多里,翻过了两座大山下到一个沟道里,到了背炭处天已大亮。老师让我们吃饭,拿的馍已冻成冰块怎么啃也啃不下,那儿有烧炭的火把馍放到火上烤化了才算把饭吃了。赶快背上木炭就往回走,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两条腿和脚又疼又肿挪不动了,家里人不叫坐下来,叫慢慢的来回走动,巩怕停下来第二天更疼。</div><div> 我们小学生也深翻地,把地挖一米五深,把上面的肥土翻下去,把底下的死土翻上来,我们小也不懂这是啥意思,赶的很紧,还挑灯夜战,那天晚上把我班一个女同学的门牙都叫镢头碰掉了,血流着哭着送回去了。就这样还是天天如此地挑灯夜战着。</div><div> 大炼钢铁是把每家的锅,菜刀等,凡是铁的东西各家各户都得交出来,然后砸碎放在炉子里用柴烧,这叫大炼钢铁,还加班加点的干。全民备战,把每家的铜器都收走了,铜火盆,铜脸盆,箱子上,门上的铜扣都收走了。凡是铜的东西都得上交,队干部亲自带人在各家各户搜,交不上来就按反革命对待,谁敢不交!上交的铜器说是做枪子和炮弹用呢,还把家里的银手饰也搜去了,最后不知干部们把这些东西怎样处理,去向何处谁也不知道。</div><div> 有句歇后语叫(破锅里煮屎)形容这个人话多爱说话,喋喋不休。可是真实板的破锅里煮屎在我们村里发生了。那年说搞什么绿肥呢,队干部收了几家最大的做饭锅,抬到学校搭在学生灶的灶台上,把学生解散,学校停课。叫每家每户把装水的水缸拿到自家门前,把全家的大小便倒在缸里,第二天早晨派人去收。收回来的大小便倒在八口大锅里,叫四类分子在树林里伐来的桦树劈成柴大火烧锅,锅里的屎尿顿时沸腾起来,咕嘟咕嘟的煮着,说:这是政治任务,人们不敢说啥默默地做着,过了一月后没熬出绿肥,也就不了了之,叫人哭笑不得。真实表演了一场天大的笑话这些留给后人去评说吧!</div><div><br></div> <h3>这是救了人命的蝎蝎草</h3> <h3>蝎蝎草</h3> <h3>这就是人们吃的蝎蝎草籽</h3> <h3>这是救了人命的主菜一一苦苦菜</h3>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送寒衣》</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我父亲在三反,五反运动中被扣上了黑五类的帽子。一直在运动中煎熬着,白天干活晚上批斗。有受不了的上吊,跳河,阶级斗争越来越激烈,说:要彻底消灭这些阶级敌人。后来打斗的更厉害拔头发,用脚踢,手里握着石头砸,还组织了一个棒棒队,打的头破血流,满口牙打的没剩几颗,肋骨被打断,锁骨被砸的粉碎性骨折,胳膊打骨折全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就这样了还叫干活,不干就是对社会主义不满。</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不管晚上还是白天开诉苦大会,就让棒棒队的人架着进入会场,会开完了人们散了,就被家人背着回家。我父亲有不想活的念头,被我母亲发现了。若晚上批斗,奶奶和母亲就叫我和大弟弟在会场外守着,数九天气零下十几度冻的瑟瑟发抖也不敢跺脚。恐怕人家发现,会散了我们就赶快躲起来,人们走完了我俩进去一人抱一个胳膊把我父亲往家拉,我母亲早已在门口等着。</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就因为我父亲还没自杀,其他被斗的都死了所以在六零年的四月份将我父亲绑了送交县公安局。走前一直在村里一处房间关押着,不叫回家,走时从关押处把人带走的,有人给我母亲报信,她才知道的,紧跟着跑出去人已走的很远了,母亲跑回家拿了两个青禾面镆,拿了一个被子就跑着撵了五里路,才撵上,求押送的两个人把馍和被子带上,开始不同意,最后把被子和馍绑在我父亲的背上,他们步行到县城的,到县城是一百多里的山路。走时穿一身单衣服和干活时用的皮夾夾。这是我母亲和父亲的最后一面,在去县城的路上我小姨知道后还给送了些馍,叫我父亲好好改造早日回来。此时只有淚眼相望,不敢多说一句话,这次也成了小姨和我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我们住的那个小队只有几十户人家,队上没有地主,富农,就是我家和我大哥家是上中农成分,其余有几家中农外全是贫农。每次抓阶级斗争没有抓的对象就把我们两家作为斗争的对象。队干部和上面派来的工作组,要在运动中干出成绩来,就大量的发动群众教他们怎么揭发这些人,怎么提意见,提的越多越好,打击,斗争的越狠,说明你是个革命立场坚定的好同志。从此人就失去了人性,编造谎言捏造事实,背后有人支持越来越猖狂,诉苦大会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哭诉你,诬陷捏造事实,摞列一大堆没须有的罪名,还要你承认,不准辨解,不准说冤。只要你按他们说的认罪就行,不然拳打脚踢,唾唾沫揪头发骂那种不能入耳的话来侮辱你。</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诉苦会在白天开斗争会在晚上开,进入会埸就得低头弯腰。长期的这个动作双脚双腿浮肿腰疼无法站立,留下了无法医治的伤痛。</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我父亲走了,斗争的目标转移到了我母亲的头上,重活累活都让她干,別人休息了,她就扫马路,下大雪了別人各自扫自家房上的雪,让她扫马路上的雪,自己家房上的雪顾不上扫,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上不了房。马路上的雪很厚,扫成堆还要用铁锨铲到背娄里,背到地里去倒。就她一人扫没有人帮她。</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我母亲白天干农活晚上加班加点给我父亲做棉衣、棉裤、棉鞋。眼看天冷了,走时穿的一身单衣。现在衣服做好了,队长不给请假。一直拖到国庆节,才准了几天假。我母亲背着做好棉衣及蝎蝎粉(一种野草果实磨成的粉)和一把青禾粒合在一起的干粮,装在象八宝粥大小的两个罐头盒子里。青禾颗粒是偷拾的几个青禾穗子,拿回来在砸盐的窝窝里砸下的。因为五八年粮食大丰收了,虽然不是亩产千斤那么虚夸也是一个丰收年。吃的大锅饭,吃饭不要钱,做生意的、路过的都可以大吃大喝,铺张浪费十分严重,馍饭到处丢倒。到五九年就没有吃的,大食堂一天不如一天,只有靠野菜、苦苦菜蝎蝎草籽维持生活。到六零年就一大批一大批的饿死人。</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我家也一样母亲只有拿着这样的干粮来到师范找我。说明情况后刚好学校也放假了。第二天我从学校灶上买了几个馍,因为那时候学校还有供应粮,每月每个学生有八元的生活补帖。我拿着节省下来的钱和馍就和母亲启程了。走时还下着雨夾雪,路是土路很滑,还要爬坡翻山,到县城时已是下午七点多,我去找公安局母亲在路边等我,因公安局下班无法打听到消息,天色已晚也住不起客店。我和母亲就在街道上一家铺子门前坐到天亮。冻的瑟瑟发抖,就把背娄里给父亲做的棉衣都取出来和母亲相依着盖在身上,天寒心更寒无法形容。</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第二天我又去问,公安局查了后说:人不在这儿在达子多呢。听后心情无比地失落,又想只要人在一定要找到。我向路边的一位老伯问了路,老人说:达子多离这儿有一百多一点路,你从县城东边有一条路去找,我们边走边问找到了路口,可是是一条沟,因水雪太大,沟里本来有河再加上路上的坡上的水,水很大,翻着浪向前流着,路没有了,正在没办法时,有个老伯赶着一辆牛车也走这条路,我们求老伯把我们带上,老伯看我们母女俩后,就说上车吧,我们三人坐在车上,牛走的很吃力,车不是木板做的是木条做的空隙很大,老伯让我们坐好,水沟里石头很多车颠簸恐怕掉下去呢,大水在车底下翻滚我的心里也在翻浪。我们和大伯一路边走边聊,他说他到沟口往西的一个村里拉些木柴。大水淹没了整个沟道,除了这辆车外我们走了一路也没见一个人,也没见一辆车。我想这可能是老天可怜我母女俩是老天派来的。不然等上三天水都不会小的。太阳透过雲层已是日落时间,我们也到了沟口,老伯说你门去达子多要翻过这座山,下山后坐船就到了我也要走了。我们千恩万谢后,看着老伯远去的背影感到非常孤单害怕,西阳夕下眼前无有一个人,只有奔腾的洮河寒气逼人。</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这座山很陡峭洮河在这儿拐了个弯,山路有一米宽好象很少有人在这儿走过。山是石山,山路全是石砂脚踩上去很滑,一不小心就会掉入山脚下的洮河里。我和母亲是爬着上到山顶,下山的路一样陡峭我们坐下慢慢的往下溜。到了山下天己黑下来了。河对面的村庄隐隐约约的出现在眼前,还算运气好船工还没走,我们招手后就把船划过来了,我们过了河人生地不熟的才问人打听派出所在那儿。有人给我们指了路后我就去找。找到派出所,所里还有个我村的人,他说人在大族乡,已经去逝了。当时象五雷轰顶一样,瘫倒在地上,哭不出声来。实指望这回就能见到父亲了,可给我们的是噩耗。</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我哭罢拉起母亲,然后我问派出所的人要我父亲的遗物,他们说没有遗物,我说难道连吃饭的碗和缸子都没留下,我当时情绪无法控制,满腔怒火,我说;你不给我们就住在派出所,我不走了,已经人不在了,啥时给啥时走。最后把我父亲的东西拿出来了。我拿着遗物心如刀割,天太黑了没来得急看,先去商店买了些冥币,纸钱'给我父亲烧了,才想起今晚住那儿呢?最后想起我有个同学是达子多呢的,试着找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我在前面去打问,找了一路还是找见了同学她家,说明情况后,同学家人很热情,给我们还做了杂面面条,让我们吃。在吃大食堂饿死人的情况下,人家把家里竟存的一点面拿出来给我们吃,这种恩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买的几个馍省着吃到达子多就吃完了,一直饿着肚子忍着饥,在同学家能吃上一顿面条太感激了,这也是救命的一顿饭。吃过饭后我拿出父亲的遗物,是捆在一起的两件衣服,外面是干活穿的皮夾夾,里面是一件夾衣,夾衣口袋里有一封没发出去的信。是写给我奶的,信里除问候的话外说:你们来时给我拿点盐我没有盐吃,再拿个铺的,地下太凉,我没铺的晚上在地上铺的草上睡这呢,再拿点钱,我连发信的八分钱都没有,再拿一个大缸子喝水用。我和母亲边看边哭,心如刀绞。信现在我还保存着,留给后人去看,当时多么困苦,盐都吃不上,发信的八分钱都没有,如果信发出去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这一晚上难以入睡,就等着天亮。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去告别同学的家人,同学家人一再挽留,要给我们做点饭吃了再走,我说:迟了恐怕按黑走不到大族村,走早点好。同学她父亲说:一定要走你们过了河顺河往东走,到大族可能有一百多里,你们边走边打问。</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我们告别了同学家坐船过了河顺着洮河边往前走,边走边问,走了有六十多里,有人告诉我们说:向前再走一里有条沟向北走四十里,你再问一下別人。我们告别了路人就按指的方向进了沟。一路饿的不行了就把母亲拿的蝎蝎面拿出来,倒在手心里,边走边吃,沒有拿喝水的缸子,渴了就用手捧起河沟里的水喝。走了大越四十里,遇见一位大叔说:再往前走上了山就到了。我们沿着山路上了山,山顶上是一个不大的村庄,主要是以藏族为主。这时太阳快落山了,我找到大队部说明情况。他们说有这样一个人,那天到地里割麦时,正割着不知道啥疼在地里翻滚叫喊着,当时有几个人把人抬到住处时已经不行了。埋在山梁上一个地边里,你们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大队里叫了一个人领着我们找到了埋的地方,人家就走了。我和母亲一看被子一角还在外面,被子是我们的,揭起被子一看父亲穿的兰凡布的裤子,被子是半边铺半边盖在身上,上身只穿了一件衬衣,土盖的很薄很薄,因在背阴处上面还有一层没化的雪,雪上还有不知是狼还是狗的蹄印。我和母亲放声大哭了一场,烧完冥币、纸钱我赶快去村里借了一把铁锨、镢头,挖土重新埋了,堆成坟头。不埋的话有狼会来。我还了铁锨、镢头天已经黑了。我问村里人怎么走就到新城,他们告诉我在埋你父亲的地方顺着山梁一直走就到羊石里,再下来你就知道怎么走。在这儿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吃的,再耽误就只有讨饭回去。左思右想后决定晚上走。</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那晚的月亮分外明,整个山川分外清晰但是风很大。我们边走边到手心倒点蝎蝎面,就是风大的吃不到嘴里,只有背着风吃。走了一晚上还好没遇见狼,要是遇到狼那我们就没命了。可能是老天有眼可怜我们这苦命的人,月亮照了一晚上没有一絲的云来遮挡。如果不是这么明亮的月光,那黑的就无法找见路也害怕的走不成。正是:一轮明月悬天边,山河遥影十分全。万户寂静人已睡,只有北风透骨寒。走到天亮下了山到羊石呢,我们叫开一小户人家,有个老阿婆出来,我说:阿婆我们冻的很,有草吗?点一点火,让我们烤一下。阿婆没拒绝拿了些麦草放到炕洞口点起火来,我们边烤边和阿婆聊了一会,烤热了又要了碗水喝了,告别了阿婆我们又继续走,又饿又累腿脚又肿又疼,走的速度越来越慢,走到南门山上时新城里晚上的灯全亮着,这时还下起了雨雪,越下越大,路很滑,我们摸黑下了山,挪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外婆家。外婆和小姨给我们做了晚饭,做的面条我们因几天的饥饿这回才吃上了面食。晚饭过后把情况说给他们,全家人心情都很沉重。</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我们坐了一会,外婆们让我们先休息,因走了几天的路脚都磨成泡了,腿也肿了又饥又累,我们就睡下了。雨雪越下越大,我翻来复去的睡不着。我想:这么大的雨雪我父亲一个人在山梁上很孤独很可憐…越想越睡不着。我在外婆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母亲就回家去了。我就回学校了,我压抑着内心的伤痛,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还是继续学习。那年我才十四岁。</div>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搬灵》</div><div> 我父亲为啥死在大族呢?开始在旧城的瓦盆窑,各乡镇的劳改的都在那儿干活,后来把部分人发送到达子多,割麦时又被派送到大族呢去给生产队割麦。又是饥饿,又是疾病,又没有医药治病,管犯人的手段不会好到那去,所以把命丢在了那儿。人死了也不给家里人通知,把犯人的命不当命。</div><div> 我母亲回家后一直被生产队管制着,被派送到很远的一条沟里去干话,不让回家。家里只有靠我大弟弟领着小弟弟每天给食堂要挖一背篓野菜交上去,不然食堂不给你打那一勺菜汤。那时自己想煮点野菜补帖着吃,可是没有锅,队上查的很严,发现你生火就停止你在食堂打饭。就这样生活着,快过年了母亲才回家了,全家才团圆了。</div><div> 我奶奶是整日哭喊着我父亲的名字,眼淚都流干了,母亲决定把父亲的遗体搬回来,就去找队长说了,队长不同意不让搬。队长是父亲的亲房侄子,他说搬回来也不能在祖坟里埋。</div><div> 那段时间一直是他当生产队队长,诬陷我们陷害我们他起的是主导作用,想把我家害死完才可罢休。最后我奶奶哭求后才算免強答应下来。过了年,三月份,我们没有能力为父亲打造一个象样的棺材,就把家里一个破柜叫木匠做了个简单的能装遗体的匣子。母亲向队上要了个牛车,车是破车,牛是又小又弱的老牛。队长的意图是路远牛弱,车坏了,牛累死了好给我们定罪。没办法就这样叫上我姨奶的小儿子,那时他才十六七岁和我母亲就出发了。</div><div> 一路都是山路,走了四十多里路到了我外婆家。牛已卧倒起不来,我外婆家里人商量后说这再没办法走了,要是硬支撑着走这牛非死在路上不可。那时我小舅舅才上完高中毕业,在他队上兼会计,全家人商量后,就把他队上最好,最壮实的牛换上,换上好车。在外婆家住了一晚上,外婆家条件比我们好一些,她们给我们生活和精神上给了很大的支持,没有外婆家的帮助我们也搬不了灵。他们的恩情我永不忘,我讲给孩子们要他们永远记住这种深情。</div><div> 第二天我小舅舅也去了,那时他也不过十八岁。他们三个人赶着牛车,翻山越岭直到下午才到大族呢,他们向当地群众要了些草和羊粪'放在坟堆上点着煨化坚硬的冻土。因为过了一个冬又在山顶,气温很低,土冻的很坚硬,他们点着草和羊粪后又烧了纸钱,当晚就在一个藏民家借宿了一夜。到天快亮时母亲说她做了一个夢,夢见父亲叫她说:赶快走!还看见父亲肩膀上挎着一个捎马子往门外走了。她吓醒后天快亮了,她叫起他俩拿上锨和镢头就去坟地挖坟堆,经过一夜的煨烤冻土化了,他们扒开了土后,将父亲抬入了所为的棺木里,身上盖上了从家拿去的大红缎子的过年时挂的家谱长幅。这个家谱保留了十几代人了,因当时家贫如洗没办法买上一个几尺布的衾单盖上,家里只有这一幅家谱。我奶奶叫拿去盖上,说人死的这么惨又没钱做身衣服,身上没啥盖只有这个了。他们盖上棺盖,还了人家的镢头锨,吃了点馍,喝了水,天已大亮,就赶着车往回走,棺材上面还绑了一个叫魂的大红公鸡。牛也強壮一路很快,到外婆家休息了一会吃了饭,换上了原来的牛车,因老牛在外婆家喂的好草料,比来时精神了好多,就赶快往家走,太阳快落山时到了墓地。有几个邻居已将墓挖好在哪儿等着他们,我奶奶也在坟地等着。到了后就下了葬烧了纸钱。我奶奶哭的拉不起来,经过多人的劝解搀扶着回到家。帮忙的邻居没有给的一根烟也没有喝口水就都各自回去了。</div><div> 这次搬灵,我小舅家给了很大的帮助,花费都是舅家的,因城里人觉悟高,贪官们也不敢多贪。虽然吃的大食堂,菜汤还能看见面水,还有洋芋吃。我小舅家拿的洋芋和青禾炒面,这是人家平时节省下的,我母亲拿的蝎蝎面。要不是舅舅家和小姨他们的支持和帮撑,我们很难搬回我父亲。</div><div> 六零年开始就大批的饿死人,我们乡下饿死的最多,舅舅家在城里,那儿饿死的人比较少。我们邻县有个人原来做生意的很有钱,可是拿钱买不到一粒粮食,来到洮河大桥上,双手捧着一捆五万元的钱票说:要这有啥用呢!就用嘴啃了几下票子然后把钱扔向洮河,自己也跳下河去了。搬灵母亲没有叫我,因为年龄小帮不了大忙,又恐耽误学习,所以我沒去。后来都是母亲给我讲述了大概经过,我在细节上写的不够完整很遗憾! </div><div> 我们村里有一个教师,人长的很帅,才华橫益,书教的好,就是因成分高,被人诬陷摞列了一大堆罪名,批斗后还不解恨也被背绑送到县劳改窑去了。死在了那儿?家人至今也不知,妻子是富家小姐,糯弱无能!一个儿子和我同龄也糯弱,没有搬回他父亲的遗体也没有去上诉,至今也没得到平反。我大伯的儿子书读的好,学问高戏唱的很出名曾经调到兰州唱过秦腔戏,写的一手好毛笔字,书法水平很高。就这样一个好人才也放不过,被陷害被打斗的受不了上吊自杀了。 </div><div> 六二年市场开放了,大食堂散伙了,人们各自为生活忙开了。我母亲也为了一家人的生存,跟着村里一帮男的去岷县中寨集上买粮食,这本来是男人们干的活,可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就全指望着我母亲。路很远,来回一百多里,人们都是晚上走。要过洮河的铁索软桥,桥上没有木板。月色朦胧,脚下踩着一根钢丝,手抓着一根钢丝,下面是奔腾的洮河水。风很大,怕把头上的头巾被风吹到河里,母亲把头巾取下来揣在怀里,就这样心惊胆膻战的,一不留神就会掉入洮河,她一步一步的小心翼 翼的渡过了洮河。赶天明到了集上,买上十几斤麦子然后按原路往回走,还是要过铁索软桥。傍晚到家后顾不得喝口水就先在水磨上排队等着磨面。有时等磨完面已到半夜了,磨下的上等面就连夜炸成油饼,等天明了就拿着油饼到四十多里路外的新城去卖,卖完后又按黑到家。磨下的下等面和麸皮就是家里人的口粮虽然只有三四斤麸子和黑面,那也是不可多得的面食。</div><div> 我母亲不顾劳累及疲惫,为了家人活命就一趟又一趟的来回往返着跑。为了生活母亲出门买粮去,家里人担心的一夜睡不着觉,母亲回来后才放下心来。就这样用长下的麸子和黑面加上野菜及蝎蝎面度日。</div><div> 到后来,队上不让母亲去买粮,队上也不给粮,这一家人的生活又陷入了困境,只有挖野菜捋蝎蝎度日。蝎蝎面烙馍没有面扑,我奶奶就拿盐当面扑,烙出来的馍又苦又涩,不吃没办法,为了活命只得吃。还没有多余的,家里人每人一个象手掌那么大的一个砣砣馍,暑假学校放假我和大兄弟就每天上山去捋蝎蝎草。有一次早上喝过煮的菜汤就出门去捋蝎蝎,刚出门没有走出村就感觉饿的心慌慌,我和兄弟商量后决定吃一个,把另一个留到下午吃。我们就分了一人一半,我兄弟边吃边说:这就叫出门三步干粮入肚。就吃这一点还得上山滿山跑着捋蝎蝎,因捋的人很多,你不跑快就叫别人捋完了,到了下午我两个分吃了那一个馍,背着捋下的半口袋蝎蝎慢慢的下山,腿都在打颤,到家时天已黑了。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循环着。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六三年才算有饭吃了。可是对我母亲的管制没有放松过,运动一个接一个批斗没停止过,白天干活晚上开批斗会,把我们树立成阶级敌人。人家高兴我们痛苦,总是不让你好过。<br></div><div><div><br></div></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我的母校》</h3><h3> 卓尼师范在解放前就有。我在师范上了四年学,教我们的老师都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知识渊博,人才集聚,是一所有名的学校。前两年老师给我们传授了很多知识,后两年因为生活困难时期,一半是学习一半是劳动。</h3><h3> 刚开始,给每个学生每月有供应粮,还有八元钱的助学金,持续了两年半的时间。因为说是自然灾害,学生的供应粮取消了,助学金也停发了。多少学生,家庭因为生活困难,实在上不起学就都跑了。学校挡也挡不住,有的乘晚上人睡后翻墻跑了,几百人的学校只留下几十人。其原因有三个:第一生活确实困难,家里连麸皮都拿不出来,总不能拿着野菜来上学,有的学生家离学校有一二百里路,这是一部分不上学的原因。</h3><div>第二、只要学生一到校报了名,不是上课而是去劳动,上课的时间很少很少,学生承受不了,这是一部分不上学的原因。第三、原来师范一直是毕业后就分配工作,到六二年开始说不分配工作了,六二年毕业的学生就一个都没分配工作,学生们感到上学出来也沒工作,失望了!这是一部分不上学的原因。</div><div> 那时上学的都是离校近的,我们东路的学生是离校最远的,当时就剩下两三个人,我就是其中一个。我是六三级的,我有一个信念,管他分不分配工作,我不能半途而废,我要的是一张师范毕业证,所以坚持下来了。</div><div> 六零年口号是艰苦奋斗,自力更生!老师们为了响应党的号召,带领学生种菜、开荒种地。师范后面的那座山顶上都是学生开出来的地,其码上百亩之多。开荒用的工具,近处的同学镢头是自己家里的,拿着轻巧。远路的同学是借附近农民的,镢把歪七倒八的那么粗,镢头还是生锈的常年不用的大镢头,很沉很重。我们年龄小,拿起来很吃力,开一天荒下来,胳膊抬不起,脊背痛的受不了。我一个同学背部痛的回家后再也没来上学。我们每天如此,开下来的带土的草块又堆起来烧成灰,然后把灰背到整片地里散开再犁地种洋芋。</div><div> 背一天灰,从头到脚被灰土復盖了,只有两个眼珠在动。就这样天天干着,这个山干完又去那个山。我们还到十里外的‘上卓梁’上开荒,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发,下午回来时天已黑透了。只有下雨天,才是上课学习的时间。学生每人都有一个麻布夹夹,专门是在学校劳动用的,用它来衬背,背东西。我们去过二十几里外的马场沟给农业社背灰种田,就住在那儿干。也背着補盖去羊永公社割麦子,还到过离学校三四十里外的千家寨,背上補盖住那儿,给农业社背灰种田。还到离学校四五十里外的新堡里,住在那儿给生产队割麦子。割完麦子后背着補盖往回走,走到学校对面要坐船过河回学校。当时走的很累,全身是汗,水淺,船到不了岸边。老师站在船上,学生挽起裤子,水达到大腿根,下到水里,手握着船绳,一步一步的往船跟前走。水流很急,水很冰冷,全身又是汗水,热身遇到冰凉的水,大部分学生留下了腿痛病,关节炎风湿病。走到船前,老师把我们拉上船,渡过洮河后才回到了学校。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经常出外劳动,学习的时间是有限的。</div><div> 我们经常給学校灶上拾柴,在学校对面的山沟里,要过洮河,住在农民的家里打着地铺,天气非常寒冷,大雪已经封山。天还没明就集合起来,老师打着手电给每个人发一个馍,馍小的象鸡蛋那么大。我们拿着绳拿着馍边吃边摸黑往山里走。天明了,到了山脚下就开始往山上爬,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寻找干枯枝,有的学生冻的哭喊着坐在地上不走。我们搜集够两捆柴才能下山,背着柴往住的地方走,到时已经是下午了。放下柴,在河边把冰打开一个洞,用洞中的水洗臉,然后吃饭休息。 这样反复着,拾了半个月柴才回到学校。</div><div> 六零年暑假就要放假了,学校叫高年级学生去拾柴,因为当时生活已经饿死人很多了,高年级反对学校,不去拾柴,最后就叫在我们一年级两个班中挑选了二十五个人。当时是夏天,学生都想去山里玩,我也站在队伍的行列里,被班主任奚老师拉出来了,叫女生去菜园锄草,我们还不高兴。男生在灶上想每人再加两个馍,灶管理员没同意,学生堵气,出了校门顺着洮河边往下游走。本来从校门往上走那儿有渡人拉货物的大船,他们嫌多走路,结果到了木耳。那个地方有一个拉砖的船,船绳拴在两面的大树杆上。学生都挤上了船,还有一位灶上的大师傅,一共上了二十六人。船刚到河心,船绳从树杆上滑脱,船没有了技撑,船身一侧,船进水就往下沉。河中心浪大水急,一船的人全部扣翻到河里。老师叫人飞快地向学校报告,带队的是一个年过半辈的地理老师,急得团团转,出这大的人命事件,他想到了死。那时交通不便,信息没法传递。全校的老师学生听到后,箭一样的边跑边哭,跑到了离学校十五里地的出事地点。我们女生放下锄菜的锄头也跟着大家哭着跑向出事的地点,说也奇怪,早上大晴天,学生掉到河里后,突然天变了乌云压顶,下起了大暴雨。当老师们冒着暴雨跑到河边时,当地的群众也在救人,南方会游泳的老师们一个接一个地跳下河在打捞落水的学生。不会水的老师和学生在河边抬没被水冲走的学生,但是已经晚了,吃的豆面馍从鼻孔和口里都被水呛出来了。在河两岸都是救人的人,哭声、喊声、暴雨声和河浪的翻腾冲击声交织在一起,乌云压顶感到万分的恐怖、心痛难以忍受。河边只捞出几具尸体,其余地全部都冲走了。人们顺着两岸向下游跑去,只发现一个同学被船扣着冲到十里开外的石媳妇岸,被浪打到岸边,发现还活着就赶快叫人抬到医院去抢救。他是幸运的,其他人全部死亡了。校长急的团团转,县上又没有抢救队,自治州也派人下来了,只不过是了解了一下情况,沒有救人的办法。带队的老师被学生看着没有跳河。那时因吃不饱饭,灶上也贪污又是放假不让走,还要给灶上拾柴,学生情续不稳定,非常急燥。带队的老师年龄大又不是班主任,管不下学生,学生也不听他的。最后把这个老师逮捕了,这也不能全怪这个老师。此时学校也放不成假了,组织学生一天24小时在大门口站岗,迎接前来探望孩子的家长。因为这是师范发生的特大事件,全省都通报了,凡是在师范上学的学生家长都来看自己的孩子在不在。那时没有通信工具,再加上所有学生不准回家。这样出事的、沒出事的家长全拥挤到学校门口,哭着挤着打听他们的孩子,凡是家长问到他们的孩子如果不在遇难之内就说:好这呢,进去看看再不要哭了。凡是来的家长都是一家全都来,学校非常拥挤,后来没出事的学生都叫家长领回家去,这样解除了学校一些压力。</div><div> 遇难的学生名单在站岗同学的手里,如果是遇难同学的家长,就都搀扶着送到学校接待室。就这样持续了半个月,哭声没断过。学校找了些经验丰富的常在水上放排的水手,让他们顺着河在有漩涡的地方用长杆绞探,看有没有尸体。顺河找了几百里,找到了许多尸体。雇人往学校隔壁兽医站內的停尸房抬,很奇怪,凡是大暴雨就听见院子里啪啦啪啦的脚步声,那就是把尸体抬回来了。如果不下雨院子里很静,也没有抬回来的尸首。</div><div> 就这样,把所有的同学尸体都找见了。因为是夏天,尸体高度腐烂,我们一个老师专门清洗尸体上的污垢,然后抬入棺内,把学校买的新衣服盖在上面,因为涨的无法穿上,最后送到家长家里。至于赔钱还是没赔,赔了多少?因我们当时小也不清楚。只有一个厨师一直没找到,学校的老师领导怎么处理了也不清楚。这给我一生留下了难以抹去的恐惧,直到现在,只要看见滚滚的江水、河水就惊恐,做夢夢见江河水就惊叫醒来。</div><div> 这是多么大的一场精神刺激!这是我亲眼看见,亲身经历的一场最残痛的事件。两个班死去的同学都是身強力壮的又是家里的独生子,这叫家长怎么接受?留给他们一辈子的是悔恨、痛苦和思念!我上完了四年的师范,我们是最后一届师范生,师范搬到甘南了,现在的卓尼中学就是我们原来的师范,那就是我的母校。</div><div>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你方唱罢,他登场。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傻傻地等着下一场。里面有说不清的道理,道不完的故事,就这样一代一代的传唱下去。</div><div> 心中的故事写也写不完,说也说不尽,只有就此罢笔。人生如过客,仔细亲点眼前人,一年一度埋荒草,草里多少高低坟,一年一半无人扫。今年落花颜色改,明年花开知谁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年始有一年春,百岁曾无百岁人。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地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div><div> 想想亲人失去了一大半,同学同事也失去了很多。在今天美好的日子里,人们过着幸福的生活,但是别忘了艰苦的岁月,应珍惜粮食,不要铺张浪费。没钱也不行但是钱不是万能的,没有粮食吃你再有钱、有房、有车总不能把它吃进肚里去。</div><div> 所以捡起昔日的点滴回忆,一方面来追思亲人,怀念已故的人。另一方面是给那些不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人,作为借鉴。人在做,天在看,!民国十八年的灾难和六零年的灾难就看清楚了,灾难是循环的。人生就如大海的波涛,起起伏伏,难以稳定,也不是你能控制的。珍惜今天的生活吧!勤俭持家,知足常乐!</div><div><br></div><div> 回忆于2017年12月,有些细节在这里沒法详细叙述,只是写了大概情况。心中的故事很多很多,永远也写不完!</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