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珍录之一 ———忆外婆（原创）

箫芙蕾

缀珍录之— ——忆外婆

文/箫芙蕾

昨夜，我又回到了老宅。推开那锈迹斑斑的铁门，沿着青色石子的甬路，一直走向庭院深处，回忆的脚步踏在远去岁月的暗影中踟躇不去；在小路的尽头，我看见外婆熟悉的身影，慈祥的面容；微风吹处，外婆手挽菜篮，在朝我遥遥招唤……

童年的记忆里老宅位于大河东畔，老人们都叫它东头儿。儿时的梦里那条大河波光粼粼永远那么潋滟动人。

在水边静思，在清澈的溪流中玩耍，曾是童年最惬意的事；在水波宛转间，看那浪花飞溅一朵朵，带着我童年的梦想荡漾出一圈圈美丽的涟漪……

童年的岁月在记忆里虽已是斑驳碎影，但那些偶尔能闪过脑海的光影，依然常常萦绕在心间。外婆和母亲一样，是这世间最疼爱我的亲人，她对我的爱就象那条宽广幽深的东大河一样，滔滔不休。而年少的我，还没有来得及长大，没有学会珍惜，便匆匆失去了生命中最爱我的人。

多年以后，在经历了生活的辗转变迁，尝尽了人世的冷暖浮沉后，才懂得失去的爱是永远寻找不回来的世界，唯有午夜梦回时，依稀往事似曾现……

我的外公曾是当年远近闻名的老中医，从母亲珍藏的照片上，看到年轻时的外公身材挺拨，玉树临风；外婆却是小鸟依人，有着大家闺秀的气韵，她温婉的面容我至今想起，依然清晰在目。

外婆与外公一生相濡以沫，老来失伴是怎样的一种心境，那是语言无法形容的疼痛，这是多年以后，在自己经历过太多悲欢离合后才深深体味到的却难以弥补的愧疚。

许多儿时的往事，现在早已变得模糊不清，可是从母亲和亲友们的描述中，那些往事的碎片又被穿织起来，时常变成回忆的梦影，在脑海中闪烁萦徊。

年少的我只知道在外婆的身边撒娇，还没有懂得去为她分忧，只是后来时常听母亲提起外公对我的疼爱，才渐渐知道，那一年外公是为了接我放学，才会在去学校的路上因突发脑溢血而离开了人世。

外公去世的那年，我刚刚小学一年级，那以后外婆常常忙碌完家务便坐在窗前，久久默默无语的望着老宅的大门。

从我哌哌坠地到上小学一直在外婆身边长大，小时候母亲每次接我回家，我都会哭哑了噪子，惹得外公外婆牵肠挂肚；别的孩子都上了幼儿园，外公外婆十分舍不得，虽然比同龄的孩子上幼儿园的时间晚，但童年的我一直象个小公主一样，在外婆温暖的羽翼下快乐的成长。

上幼儿园后，外婆担心我会被小朋友欺负，总是早早地等在园门外接我回家，日复一日，风雨无阻。

作为第三代人中的第一个女孩，出生以后外公外婆就把对母亲的疼爱延续到我的身上，而其实外婆并不是我的亲外婆。

在母亲刚刚出生时，我的亲外婆就因难产而永远离开了尚在襁褓中的母亲，后来外公又续了弦，没有亲人疼爱的母亲就象寒冬里的小草，但母亲又是幸运的，她的大伯父和大伯母，也就是我后来的外公和外婆，他们把可怜的母亲接到身边，视同已出，一直抚养长大。在母亲心中，他们就是自己亲生的父母；在我心里，他们是比任何人都要亲的外公和外婆。

在大伯大娘身边长大的母亲一生都象外婆一样勤劳能干，而且孝顺，也正是因此才嫁给了我敦厚朴实的父亲。

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以后，母亲十分惦念，每有休息时，便两处奔忙，为了能方便照顾，想方设法把他们接到了身边。外婆也很心疼母亲，为了能减轻母亲的负担，就把祖屋卖了，从城东搬到了城西。那时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家里还有幼小的孩子，外婆自从搬过来以后，从没有闲过，除了家里家外帮助母亲忙前忙后外，还想方设法填补家用。

小时候，家里还是公产房，外婆在院子里养了许多小鸡，到现在我还记得外婆当年做的鸡蛋羹，炖的豆腐是那么香嫩可口；外婆还用一双勤劳手在后园里种下各种应季的蔬菜，还有樱桃、李子、海棠等琳琅满目的果树，每到硕果累累的时节，外婆就会给我们采下又红又大的果实，咬上一口酸在舌尖，甜在心底。

外婆的一生勤劳俭仆，在我的印象中她总是一袭蓝布衣，洗得发了白，母亲给她做的新衣服除了逢年过节，外婆总是舍不得穿；

外婆的床头曾经有个小竹篮，里面常会装着母亲和晚辈们看望她时送去的糕点，外婆平时舍不得吃一口，总是等到我过去了，才会拿出来，看着我一口一口吃下她的爱，外婆的眼睛就会笑成一弯明月。

善良温婉的外婆，一生古道热肠，邻居家里有个大事小情，她总是热心相待，帮助别人排忧解难。自从外婆来到我们的大院以后，每逢阴天下雨，邻居们再也不用担心衣被没人拣，晒的菜没人盖了，因为只要外婆在，一切都会收拾妥当。

外婆离世时，来送行的老邻居们挤满了院里院外，多年以后人们提起当年的“大娘”依然会啧啧称赞，唏嘘不已。

外婆这一辈子虽然没有亲生的儿女，但因她和外公的乐善好施，很多被外公救治医好的患者逢年过节都会来看望二位老人，后来还有许多人认外公外婆做了干爸干妈，所以小时候我常常奇怪自己有那么多五行八门的亲戚。

外婆的一生勤劳节俭，这种美德，自小就耳濡目染着我，并且也深深影响了我以后的生活。

记得80年代末小城里家家都已经装上了电视，但外婆的小屋里总是经常摸黑，外婆舍不得用电，总是在天黑前尽量把家务做好，偶尔晚上照明，也常常用蜡烛的微光来借亮，那个古铜烛台不知陪伴了外婆多少个夜晚。直到我后来上学了，有时跑到外婆的屋里写作业，外婆怕伤了我的眼睛，那个小烛台才逐渐离开了一直坚守的革命岗位。

多年以后，历经生活辗转，虽然搬了多次家，但依然舍不得扔下那个小小的旧烛台，因为每当看见它我就会想起外婆，想起那些远去的时光，那些永远寻找不回来的爱……

原稿于2007年6月24 日14:09新浪博客

修改于2018年1月9日

文字原创:箫芙蕾

摄 影:箫芙蕾

作者:箫芙蕾
积雪草下识旧蕾，紫竹林畔启箫音。素衣淡缕，行走红尘，执烟火为笔，化禅心为卷，轻弹生命的梵音，用纯真的文字记录一行一念的感动，拈花岁月的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