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岁月——当知青的那些日子(三)

山石

<h1 style="text-align: left;"><b><font color="#39b54a">田野中的苦与乐(2)</font></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font color="#167efb"><u><b><br></b></u></font></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u><b><font color="#ed2308">玉 米 地</font></b></u></h1> <h3> 青年队的农田里,仅次于小麦的庄稼就是玉米了。当地的玉米按种植期分为两茬,即春(早)玉米和夏(晚)玉米。上(去)年秋收完后,专门预留一块地空闲着,专等来年播种玉米,这就是春玉米;当年麦收结束了,在收割完的地块里即刻播种下玉米,即为夏玉米。一般春玉米的种植面积较小,而夏玉米的种植面积较大(基本与小麦面积相当)。从粮食的类别及经济价值来说,虽然玉米要逊色于小麦,但在当时也是主要的口粮,对于温饱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在下乡的日子里,玉米地同样也是我们知青的主战场,汗水与辛劳、困苦与欢乐也尽在其中。</h3><h3><br></h3> <h3> 说到了玉米地,就会想起了锄头。在当时的生产条件下,锄头应该是玉米地里的农活平时用到(次数)最多的农具。</h3> <h1><i><b><font color="#b04fbb"> 锄地(除草)</font></b></i></h1><h3> 用锄头除草既是玉米地里的重头戏,又是一项艰辛费力的农活。下乡后的第一次摸锄头,正是在刚下乡的头几天里队里安排我们二排到玉米地里的一次锄地(除草)。那天的天气特别的晴好,天空干净的没有一丝云彩,午后的骄阳就像一团火似的灼烤着大地,当我肩扛着锄头,从住地走到了玉米地的北边地头时,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浸湿了。举目望去,看到地里的春玉米已长到了没膝高,在每株玉米棵的周围都有着不少的参差不齐的杂草。同来的老农张队长告诉我们 “地里的杂草会与庄稼争养分,要用锄头把玉米地里的草连根铲起,再经太阳晒后草就死啦”。然后,他操起了锄头,一边亲自动手示范着,一边向我们口述着锄草的一些基本要求。锄草这项农活要体力、也讲究技艺。陇间的的草就用锄板直接铲去,玉米棵根部近旁的小草可用锄板前端侧面多出的小尖勾去(要有一定的技巧)或弯下腰去用手拔掉。总之,不能为了除草伤及玉米棵。<br></h3> <h3>  随即,我们这些知青一字排开了,下乡后的第一次锄地就此开始了。原先随父母下放到农村时我曾接触过锄地,对此不算陌生,操起锄头就干了起来,锄草的进度从开始就保持在较前的位置上。锄了一会,忽然, 一声“哎哟”从我身后传出,回头望去,看见一位同伴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株刚被锄断的玉米棵,脸上一片的茫然。这时听到有人说:“赶快埋了吧,别让老农看见了”。今天一起来的知青,绝大多数都从来没有锄过地,甚至有的连锄头的实物都没有见过,就凭在地头看老农队长示范比划了两下就开始自己实际干起来了,出现一些失误应该不足为怪,但他们的心理上却有了压力,为了避免伤及到玉米棵,他们只是尽量往两陇玉米棵的中间地带下锄。也可能是下锄时的力度控制不好,不知是无意而为之,还是想图速度快,锄板的入土深度略深于正常的锄地,结果是锄板带出来的土把玉米棵根部近旁的杂草都给埋住了。后来,更有甚者,已不是前一递、后一拽,一下一下的弯腰锄地的动作了,只见一位知青把锄把搭在了肩上,然后弓着身子拖拉着锄板似犁地的犁铧在陇间划出了一道沟槽,翻出来的土壤把玉米棵根部的部分杂草盖在了下面,不一会儿,这位知青就超过了原先前面的几个人;又过了一会儿,看到这位知青仍然采用“犁地”的方法,满头大汗吃力地拉着锄板,从反方向“完成”他任务内的另一半陇间的除草。这样类似犁地的“锄草”,只能把陇间的杂草除掉,但玉米棵根部近旁的杂草或未伤及、或未铲起断根;这样不把全部的草根铲出来,原先的杂草势必还会继续再长起来,对玉米的生长及丰产很不利。实际上在炎热的天气里这样干下来也是很累人的,体力付出也较多,可“完成”锄草的时间却大大缩短了。于是,有的知青也跟着效仿起来。当我的锄草任务完成近大半时,有四、五位知青已肩扛锄头从玉米地走了出来,他们还大声呼喊着与其熟悉的知青的名字,意欲一同返回住地。这时,正在田间巡查的老农队长好像也听到了他们的呼喊声,向着这几位知青高声喊道:“等等,让我看看,你们再走!”说话间,老农队长来到了已“完成”除草的陇间,当低头看到这“猫儿盖屎”般的锄草景况,老农队长是忍俊不禁,摇着头苦笑道:“那有这样锄草的?!”于是,他一边大声呵斥着还正在进行着“犁地”式锄草的知青,一边抬头召唤着那几位已离开的知青,可此时的地头上早已不见了他们的踪影。因知青刚到没有几天,老农队长对大部分知青的姓名、长相还是模糊不清的,脸上现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相。也是的,对这些前些日子还端坐在学校课堂里读书、课余结伴在城里四处“疯野”、在家里又被父母宠爱的这一群离开家门不久的十几岁的孩子又能怎样呢?!虽然初次锄地难如人意,但其过程也是蛮艰辛的,总归是他们生平的第一次啊!后来,经过了多次的锄地(草)劳作后,知青们一方面摆弄锄头的技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另一方面对锄草的作用也有了较深的理解,“犁地”式的锄草也就没有再发生了。</h3> <h3> 锄草,较适宜在晴好的天气里进行,在强烈的日照下,铲除的杂草容易被晒死,但却给我们这些锄草人带来的是烈日炎炎的暴晒,淋漓汗水的浸渍。尤其是玉米棵长高后,不遮阳光却挡住了通风,锄草时,双手握着锄头,穿行在玉米地的陇间,就像钻进了一个大蒸笼里;枝杈的玉米叶肆无忌惮地张扬着,“痴情”地划剌着手臂、脖颈;炙热的烈日下,汗水顺着头发梢、脸颊和眉眼直往下流,身上的衣服像是从水中刚捞出来似的紧贴在肌肤之上,闷热、痛楚、劳累苦不堪言。虽然已过去了四十多年,前些日子在一起回忆当年玉米地里锄草的景况时,乡友赵克仍然记忆犹新,心中满是涩涩的如是说道:“玉米长到一人高时,胳膊上剌的尽是口子,所以必须穿长袖,三伏天,锄到头全身湿透,大热天的,那滋味……”。挥汗如雨,劳筋苦骨,那正是我们在玉米地里锄草的真实写照。</h3> <h1><font color="#b04fbb"><b><i> 播 种</i></b></font></h1><h3> 因春(早)玉米种植面积小,在当时一般都会用上锄头进行播种(称为“点玉米”)。播种时,一人先用锄头铲出一个小坑,把带出来的土留在锄板上面,另一人即刻把玉米种丢入坑内,持锄人再将锄板上的土抛填回坑,并在上面用脚踩踏或用锄板压实一下,然后继续前行,两人各自重复着上述的动作。行距、株距由持锄铲坑的人来掌握,播种的速度和质量则完全靠两个人的配合来保证。</h3><h3> 播种时的气温不高,又是在开阔的地带,而且对锄艺要求也不高,虽然同样都是用锄头劳作,可与锄草比起来,两者艰辛劳累的程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更大的不同是:锄草是单兵作战,播种是结伴“而行”,即由两人共同完成。队里在布置播种的农活时,往往都会安排男、女各一个排来共同完成,男知青持锄铲坑,女知青则负责往坑里丢玉米种子。接到派工后,男知青肩扛锄头、女知青拿着搪瓷的饭碗或茶缸(用于装玉米种),大家不约而同地走出了青年队的大门。</h3> <h3><font color="#010101"> 到了地头后,男知青手拄着锄头分立在播种的起点,侧身观望着正从粮袋中盛装玉米种子的女知青;这边的女知青们很快将手中的器皿装满了玉米种子,然后直起身子抬头向男知青那边张望着,她们似乎是在寻找各自的“意中人”。尽管男、女知青之间平时的来往或言语不多,但总归劳动、生活在一个特定的环境里,孰是孰非、亲疏远近在每个人的心里还是应该有数的吧。只见有四、五位女知青率先冲着各自“心仪”的男知青走去了,余下的也随她们纷纷向站立在播种起点的其他男知青走去。这个时候,一位男知青突然冲着对面的众多来者高声喊着其中一位女知青的名字,顿时,引起在场的男、女知青们笑声一片,这边被喊到名字的那位女知青也并没有什么不悦,只是脸上略带羞涩地快步向那位男知青走了过去。工夫不大 “自由结合”就结束了。这时,出现了一个小插曲,今天下地的男、女知青的人数不对等,一位女知青最后也没有找到“伴”。此刻,一直坐在地头边旁观的老农队长站起了身子,对没 “伴”的女知青挥了挥手中的锄头说:“跟我一起干吧!”(在以后的播种过程中,也出现过男知青多的情况,解决的办法是让一位眼疾手快的女知青在中间同时为两位男知青丢种子)问题就这么很容易的解决了。 &nbsp;</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当(dàng)年的庄稼首播开始了(春玉米当属最早播种的庄稼),田野里的静谧瞬时被打破,宽广的田地犹如一座大大的舞台,虽然知青们的每对播种组合都在上演着同一个节目,但他们的表演却是不尽相同。</font></h3> <h3> 只见原本就相互熟悉或互有好感的男、女知青结成的组合,进入角色较快,默契度高、配合好,不一会就跃居在前,可当他们与近旁的有一定的距离后,播种的速度却明显的减慢了,有时还会停了下来,两人不像刚开始时的少言寡语,而是时而低头细语,时而开心的大声说笑,过了一阵,还会看到女知青“抢”下同伴手中的锄头,两人的角色来了一个大转换,他们的身影在和煦阳光的照射及大地春色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和谐、温馨,甚至还有着少许的浪漫。再看男、女知青相互间既不熟、又不近、只因干活而结成的组合,大部分的都是少有语言交流,两人只是闷着头干活,劳作过程悄无声息;也有少数的是相互抱怨,时干时停,男知青总在责怪同伴不是丢种子不准就是不快而影响了速度,女知青则不断斥责对方铲坑远近不等或时快时慢而找不着节奏感,时高时低的吵闹声循着他们播种的路径在田野中飘荡着,加之近旁知青的起哄叫嚷声,这倒也给空旷的田地里带来了几分热闹,还引起了大田中其他知青不时的驻足观望和嬉笑。好一点的,相互磨合一阵子,吵闹一会也就偃旗息鼓了;不好的,是没有休止的从头吵到尾;更有甚者,干脆不在一起“玩”了,直奔地头(多是女知青)弃他而去。带工的老农队长见状急忙上前,一番劝解后,这对组合才勉强地又走到了一起,当他们重新往地里走去时,迎面而来的是田地里传来的一片喧笑声。再往后(来年),大部分的与原先的“伴”只要又碰在一起“点玉米”了,一般都会再续前“缘”,继续结伴 “而行”的。而不同的播种组合的表现,特别是发生在玉米地里播种过程的一些有趣的场景,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被知青们津津乐道。</h3><h3> 刚下乡那会,男、女知青不同排(行政单位),虽然同在一个青年队,尤其是我们这批下乡的知青,除了少数担任知青干部的外,哪怕是曾经的同班同学,也仍延续着在校时期异性间不说话的习性,男、女知青之间的交往甚少。玉米地里异性组合的劳动形式,无形中拉近了男、女知青间的距离和有了相互接触交往的机会,悄然触碰到了知青们青春期萌动着的那份情愫,它给身处困苦境地中的我们带来了不少的欢乐和笑语,这在当时那个禁锢封闭的年代里是弥足珍贵的。春玉米播种的面积不大,每年播种的天数也不太长,可播种期间玉米地里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和谐温馨的场景和一些令人回味的画面至今仍然定格在我的脑海中。</h3> <h1> <font color="#b04fbb"><b><i>追 肥 </i></b></font></h1><h3> 为玉米追肥时也会用上锄头,有点类似“点玉米”,一人用锄头在玉米棵近旁铲出一小坑,同伴将适量的化肥撒入坑内,然后再用土封盖住。那时的化肥较为紧俏,青年队的经济能力也有限,能够用化肥为正生长的玉米上一次追肥也是很难得的。 </h3><h3> 一日下午,我与排里的知青一道下地为玉米追肥。下地的男知青依惯例肩扛着锄头、三五成群地走在前面,女知青紧随载有袋装化肥的架子车在后面跟着。到了地头后,女(男)知青先把袋子里的化肥分装在自带的脸盆里,然后“找”到了各自的“伴” (也有男与男结伴的)。开始施肥前,带工的老农队长对每株玉米棵的施肥量提出了具体的要求,并十分严肃的说: “干活不要光图快,施肥量大了得不偿失,会把玉米棵‘烧’死的”。</h3><h3> </h3> <h3> 从玉米地北头始,男知青们挥起锄头干了起来,同伴用搪瓷茶缸或吃饭的金属匙子从盆中挖出适量的化肥撒到铲出的坑里。当下玉米棵已有一人多高,浓密的玉米棵叶子遮挡住了四面来风,陇间的通风十分不畅,在靠近地头的地方还稍好些,可越往纵深去,化肥挥发出来的那股子刺鼻气(氨)味愈是浓烈,呛得正在田里劳作的知青们个个鼻酸泪流,端盆撒化肥的知青因距气源(味)更近,受害程度尤甚。于是,干一会同伴间就会进行相互的轮换,还趁着到地头往盆里重新装化肥的空隙,赶忙一起走出玉米地透口气。</h3><h3> 搁置在北边地头架子车上的袋装化肥在逐渐的减少,追肥劳作也进入了尾声,好像是一对男知青的组合,他们施肥的速度不知是快或是慢,袋内的最后一些(约有半盆)化肥在老农队长的眼皮底下被他们全收底了。过去的时间不算很长,当他们还余有小半盆化肥时,大部分的组合已结束了劳作,知青们陆续走出了玉米地。这时,只见这对组合往玉米地纵深(南头)快步走去,不一会,就见他们一人肩扛着锄头、一人手拿着空脸盆也走出了这块玉米地。此时,正在北边地头收拾化肥袋子的老农队长远远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虽脸带疑惑,但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也未言语。今天每对施肥组合大概也就三、四脸盆的量,就将拉到地头的化肥全部用完了,可眼前这块地里还有部分玉米棵没有“见”到肥,但因条件所限也就只能作罢了。</h3><h3> 过了大概有七、八天的时间,一次下地干活的地点正巧在这块追过肥的玉米地旁,我们一行大老远就望见近地南头的一片玉米棵特别的招眼,它们不仅显的又高又粗、而且原来青绿色的叶子上好似涂抹上了一层墨彩,呈现出浓重的墨绿色,叶面也是又厚又大。原来是那天追肥劳作的最后时候,那对组合用锄头在这片玉米棵的陇间铲出了一个较大的坑,将余下的少半盆化肥一股脑的全部埋在了里面,使得在其近旁的玉米棵明显的有别于田地里其它的玉米棵。他们这番“恶作剧”的目的,一是“童心未泯”想看看玉米棵是否真的会“烧”死;二是要随大家一起收工回队。也可能是当时使用的化肥碳酸氢铵(碳胺)肥效有限,也可能是水、土、日照等其它因素的影响,结果还不是那么的坏,最多也就只能算是“营养过剩”吧。后来,这件事情也就成了知青们之间的笑谈。</h3> <h3><b> 《劳动之歌—收玉米》</b><br></h3><h3></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嚓嚓嚓……</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铁铲舞去一片青稞倒下,</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沙沙沙……</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巧手飞处锭开朵朵银花。</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看白玉般的玉米堆满了场,</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个个粒饱棒大,</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听笑语阵阵随风扬,</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传颂着丰收的佳话。</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丰收的果实饱含我们的辛勤劳动,</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是我们的汗水浇灌了它。</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知识青年正用自己的双手,</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为祖国描绘着美丽的图画。</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这是乡友张华沙下乡期间在青年队黑板报上写的一首小诗。这首小诗虽然篇幅不长,可它却真实地描绘出了玉米收获季节里的劳动场景和知青们喜获丰收的愉悦心情,深情地讴歌了知青们的艰辛劳作,热情地抒发出了知青们青春蓬勃的壮美情怀。 时隔久远,当我重读这首小诗时,我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玉米地里,也让我对久违多日的“锄头”有了新的敬畏。当年,一把锄头能把知青和玉米地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今天,我用“锄头”来述说知青们备尝艰辛苦痛的那一段经历、苦乐年华里的欢声笑语……。也正是有了“锄头”的功劳,我们才会拥有玉米收获季节里丰收的喜悦。</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h3><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 <h3> <b><i><font color="#ed2308">玉米地里的一些往事,虽已年代久远,可它却一直深深的印记在我的心间。</font></i></b></h3> <h3> 这是我的《年轻的岁月一当知青的那些日子》的<font color="#ff8a00">第三</font>篇文章,也是继《田野中的苦与乐·麦田里》又续写出的一篇巜田野中的苦与乐·玉米地》。</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