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二零一七年的最后一天,偕同学陈昇,徐刚去拜谒王颜山先生。十时许,在淄博市政协王公办公室见到了先生,我们执晚辈礼,向先生问好,先生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一点也看不出七十七岁的样子,倒是我们三个,加起来一百八十六岁反显老态。先生招呼我们落座,不让我们动手,親手泡上茶水,一一斟茶献毕。先是问了我们几个的近况,然后打开话匣,扎扎实实的给我们上了一堂人文生活课。</h1><h1> </h1> <h1> 首先谈起了人类的生活和居住习惯,颜公道:人在一个地区住的时间久了以后,对山川,河流,周边环境乃至一砖一瓦,都会给人们产生一种依赖,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故土难移″,老屋旧房,陈瓦古树,周围的地形地貌自然而然的养成了一种人气,亦称气埸,就好比现在的城市绿化,为求速效,硬是把深山老林的大树削枝剥根,绳捆锁绑弄进城去,戕代生理促其早死。于是颜山公就说起了博山的几位百岁老人,像昃焕文老爷子,享寿一百零一岁,若不遭故宅拆迁,说不定还能多活上几年。很自然的又说起了昃如川先生。先生以字行,号匋厂(αn庵)能诗能画,善书法,宗欧体,小楷尤为精良,结字峻峭,笔划方键,爽润之气沛乎纸上。谈罢了他的字,颜山先生又谈起了与如川先生的趣事。</h1><h1> 当年,颜山先生在淄博文化宫工作时,忽一日,昃先生的小孙女跑来喊道″我爷爷在外面等你″,颜山先生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出门外,果见如川先生在路边策杖而立,见罢,凑到耳边细言道″有空否,颜山茶庄刚进了二斤上等碧螺春,我分到二两,到家中先喝上一壶尝尝,可否″。颜山先生在说此话时,仿佛昃先生就在跟前,那份童真情趣,溢于言表。</h1> <h1> 颜山公谈起这事,也勾起了我对昃老的一番回忆。昃先生和我父親是同代人,解放前共过事,解放后都以反革命罪戴帽监督劳动,记得我十岁前后,文革还设开始,对四类分子的管制的还不太严格,父親常带我去昃大爷家去玩,但是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先到他家去,我们家在后地有个亲戚,要先到亲戚家先坐一回,才能到昃大爷家里去,到了文革以后,他们个个都自身难保,就中断了联络。 一九八七年我在厂里缝纫车间工作,厂部给了我一个任务,为销售部门制作锦𣄃,但是写在锦𣄃上的字却成了大问题,我和同事们都试着写过,看看实在拿不出门去,别说还要送到天南海北去,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我想起了昃先生,我担心搪突登门,遭到拒绝,于是便请我四叔和我同去,四叔长我一旬十二岁,时正在文姜祠工作,与如川先生常有接触。那时我也不知道带点什么礼品,就买了二条″金叶″的香烟,五块八毛钱,就登门了,见到昃大爷,先是代家兄,家父向他问好,然后说明来意,老先生听后,毫不犹豫,抓起毛笔,铺下旧报纸,立马就给写了起来,先生笔走龙蛇,整整写了一个小时才完工。我本来还打算求先生一副墨宝,但见先生实在太累了,也不敢提出来,谁知我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早被先生看了出来,就说到:″今天不给你写了,过几天我给你写好了,你再过来拿吧″。那几日我实在是挺忙,就没有去拿。忽一日晚上,昃先生突然来到我家,手里拿着两副字,正是写给我的,当时我真是受宠若惊。那一曰父親也在家,我连忙沏上茶水,让两位老人家坐下来,促膝长谈,那天晚上,两人谈得很晚,是我用自行车将昃老爷子送回家的。</h1><h1> 现在仔细想一想,如川先生当时就是博山的顶级书家,为一个后生晚辈书写条副,并且不辞劳苦,不计名利为我书写锦褀上的字,须知那些字,将被剪刀剪下来,缝到锦𣄃上去,然后用笔描下来,再进行绣制,现在看来,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里面虽然有老一辈的交情,也能看出如川先生提携青年,勉励后生的良苦用心。</h1> <h1> 颜山先生談兴极浓,又说起了前几年博山要拆掉青龙山沿河路铁路桥,要拆北亭子怡园唯一的古建筑″清音阁″的事情,这事随已过去多年,但一提起来,先生仍是怒发冲冠,当年若不是颜公据理力争,甚至骂娘,声称要带上孩子来区政府,对强行拆迂的当道者骂三辈子祖宗,否则,我们今天也就看不到巍巍壮观的青龙山大铁桥和正在恢复的怡园″清音阁″了,先生此举功德无量。</h1><h1> 听颜山先生谈话,使人如沐春风,清新凉爽。说起博山的先賢们,又是肃穆庄重,如临大宾。谈起被先生称为″三庵一圃″的宋德圃时,说道:一九九二年,宋先生的小楷《离骚》作品在市获奖,高兴之余,便给颜山先生在斗方宣纸上画出朱丝栏界格,依照标准的尺牍书信格式和人名称谓,用精熟的楷书给颜山先生写了一封信,颜山先生深为感动,多年来一直珍藏着。还谈到文姜祠内《风雨竹》图,这副乾隆年间,博山父母官楊春喈与夫人吴静君所作画题诗的石刻,历经风雨磨难,又加上后期拓裱过多,亟待保护, 在颜山先生的倡议下,对原作进行了多种保护,为传示后人和方便书画爱好者,还重金请人临摹,请工匠镌刻,重新制作了一副《风雨竹》图,可称得起仅次于原品的上品了。说起鲁山当代摩崖书刻,说起池上志公坪文坛盛事,颜公兴高采烈,真乃性情中人也。</h1><h1> 听闻先生的谈话是非常愉悦的,不知不觉以到中午饭点,临出王公办公室时,颜山先生送给我一本,二零一七年四月份刚出版的公著新书《襟岫山馆辑稿》。所以我也将此文定为“襟岫杂谈”。</h1><h1> </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