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闹钟的随想

张焕军

书桌上摆放着一个小闹钟，它安静的待在桌子的一角，嘀嗒、嘀嗒，不知疲倦的一圈又一圈的转着，走着。平日里，多数时候它是处于一种沉默不语的状态。但如果需要，给它设定好了闹铃时间，到时，它则会一鸣惊人，给人以提醒。

闹钟是多年前买的，是那种老式模样的。两只细小的短腿叉开着，支撑住圆圆的大表盘，表盘上边一左一右趴着两只圆形的小耳朵，耳朵中间竖立着一个小铁锤。每当到了闹铃提醒的时刻，那把小铁锤就会极速的朝两边砸去，近似疯狂。圆形的耳朵被敲击的发出急促的声响。冷不丁吓人一跳。

记得，自打念书开始，家里就有了这样子的闹钟。那时的闹钟是机械的，每天睡觉前先要把闹钟的发条拧紧喽，不然，发条松了闹钟失去了动力，指针越走越慢，时间不准了，还走着走着就停了。闹铃没有响，早晨起床晚了，会耽搁上学。大人们也常把闹铃的这个功能拿来吓唬小孩子，＂你再这样子，就把你的皮给紧紧＂。一听这话，多数小孩子会安静下来。

到了孩子上小学的时候，闹钟依旧还在用，功能也是依然，但闹钟发生了很大变化。都改电子的了，几乎见不着机械的了，书桌上这个小闹钟就是电子的心脏，老式机械的外壳。闹钟在造型上也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马蹄型，而是有方的、圆的和卡通形状的，五花八门。还有就是声音也丰富柔和了许多，各种美妙的曲子，不像我们小时候，闹铃一响，吓得人一激灵。

闹钟的功能是＂闹＂，或者说提醒。失去这个功能就不能称为闹钟，只能叫做＂表＂了。生活中，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提醒一下，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把＂闹＂铃上上，如果是机械的那种就紧紧发条，是电子的那种就看看电池用了多久，要不要换换。当然，闹钟在满足了＂闹＂的需要后，也可以当表用，也可以被开发成各种样子，起一定的装饰作用。

几年前，有一本书叫《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书很畅销，先不说内容，单就书名而言已经非常吸引眼球了。我们这个社会正处于高速发展的时代，物质财富的巨大增长与精神生活的相对滞后并存。一些人还生活在暴发户的岁月，过着炫耀的生活，我们称其为，财富里的巨人，精神世界的矮子。还有些人明白社会公德是怎么一会事儿，比如，知道随地吐痰不好，懂得乱扔垃圾不好，包括在公众场合大声喧哗，在不准吸烟的地方吸烟都不好，等等，但他们就是不学不做不遵，换句话说，这些人是社会的主人，精神上的奴仆。还有一些人，喜欢搞群体式的运动，喜欢风吹草动，擅长揪批斗，像是小说《平凡的世界》里的孙玉亭，如此，都是非理智的行为。叫醒一个人，关键是要唤醒他灵魂深处的人性与善良，使他回归理性生活。遗憾的是，总有那么一些人是唤不醒的，因为他们是在装睡。于这样的人而言，小小的闹钟又有什么用呢！

人们常用成语＂警钟长鸣＂来提醒自己不要干不应该干的事情。上学时，老师常说，我给大家敲敲警钟，这次考试不准作弊，否则如何如何…，结果还有学生铤而走险。生活中那些法律制度规章规矩纪律都是警钟，也都悬挂在那里，可往往还会有些人视而不见，估计是利益诱惑太大，或是缺少警钟意识。闹钟虽不是警钟，但提醒的功能上是一致的。有时在想，应该给警钟意识不强的人发个闹钟，每天起床时让它响上一会儿，一举两得，不也挺好吗？当然了，这是玩笑话。警钟长鸣还是要內警內省为好。

今年的跨年之夜是守着电视度过的。罗胖如往年一样，继续着他的跨年演讲。他今年演讲的主题是《时间的朋友》。一个严肃的话题，在他口若悬河，诙谐风趣儿的语言中一会儿令人思考，一会儿捧腹大笑。在他反复提醒2018已经不远，新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时，我扭头撇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差五分钟午夜12点整。正是这不经意的一眼，使我瞬间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如果，把人的一生比做一个表盘，把分针指向的每一个小格比做一年的话，那么，再有五个小格我将活过一个甲子，也意味着我作为人的经济寿命行将结束。

新年之夜的这个发现使我多了些感慨。中国当代文学大师、画家木心先生说过，＂岁月不饶人，我也未曾饶过岁月。＂时间于每个人而言都是公平的。有人把时间做朋友，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既有春花烂漫，也有沐浴夏风，秋收冬藏，岁月终是在悲欣交集中度过每一天。也有人靠着无聊打发时间，在抱怨索取中刷存在感，时间从身边不知不觉中溜走了。我问我自己：我饶过时间吗？

写这篇文章时，我又拿起闹钟欣赏了一番，感觉样子确实有些不合时宜，土土的，愣愣的，也失去了往昔的作用。但我对它这么多年的陪伴却充满了感激。我对它说，我会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不管家在什么地方，都会不离不弃。我对它说，这么多年，每当坐在书桌前，听着你走动的声音，看着你默言寡语的样子，许多的烦忧与喜乐便会归于平静。好也一天，赖也一天，时间会抚平生活的一切。

闹钟，有你真好！

2018/1/6下午，小雪

张焕军于半山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