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离别（三）

绿荷红菡萏

伤离别

——小妹篇

这些年里，和我离别次数最多的是我的小妹。和她之间的送别瞬间也最多。由此可推断，我们相聚的时间应该最少。

她从九岁开始成为了留守儿童，她上大学前的每一年，我们只在春节才能见面。工作后，和我们的相聚只有年假，再加上后来我成了家，有了生存的压力，再后来有了孩子，孩子又上了学，有了考学的压力……就这样我们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我是十七岁那年和父母一起离开家乡的，第二年，二妹也来和我们团聚了，于是留下小妹和爷爷奶奶在家乡。

那时我和小妹相聚的时间是寒假，从我弟弟放假开始到开学结束，我们总是从放假前几个月就不断想象、憧憬着团聚时刻的幸福。和小妹团聚的日子，小妹总是跟我们形影不离，她特别爱笑，和我们一起玩，一起吃零食，一起听录音机磁带放的歌曲，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就看着我们笑。那一刻我觉得，此情此景也许就是幸福吧！全家团聚的日子总是快乐幸福无比的，但幸福的相聚时光却又总是很短暂的，离别时刻总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那几年，我们离开家乡时，经常几家合伙包租一辆汽车，直接送我们到目的地，这样主要是方便我们携带东西。汽车会停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等待我们放置好行李，一一落座。小妹总是很早就起来，和我们一道洗漱，陪我们吃饭，帮我们搬运行李，送我们上车，站在车窗外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们的车越来越远地开走。

印象中有一年，车子还没来，母亲叫小妹送什么东西回去或者是回去取什么东西，没成想小妹刚走，车就来了，我急得直掉眼泪，多想和小妹多待会儿。我擦眼泪的时候发现母亲和二妹也已经热泪盈眶，母亲懊悔地反复念叨“不该叫她回去啊”。车子启动了，我们都透过车窗看着家的方向，小妹瘦小的身影在晨曦中的乡间小道上向着我们拼命奔跑着，身后的天空一轮又圆又大的红日刚刚升上天空。我眼睁睁的看着小妹奔跑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那一幕也印在了坐在车里的我的每一个家人的脑海里，之后的若干年，这一幕被我们无数次提起过，并且每次提到，必然有人落泪。

其实后来我也有过几次送小妹去车站的经历，也总在想在一起多待会儿的心理驱使下决定送小妹去车站，却又在经历不舍的痛苦感受后，暗自垂泪，悲伤的情绪久驱不散。但当天的那一幕却是我印象中最深刻的记忆。如今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当日心中的心愿：希望未来可以和小妹天天在一起，再也不用品尝这离别的痛楚。很遗憾这个愿望至今仍然未能实现。

如今我也清楚地明白，因为这是个要求永恒的愿望，所以注定无法实现。小妹在长大，我也在长大，我们的身上都背负着叫做“责任”的东西，各自都要奔着各自的前程去，能有一段一起成长的经历已经是非常值得感恩的了，怎敢要求永恒？“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记得有部热播剧里有句台词大致意思说道：无论父母子女，夫妻，兄弟姐妹，亲人们的相聚都是缘分注定，缘分到了，自然相聚，缘分尽了，自然分离。相聚时可着劲地爱，分离时，各走各的路，谁也别惦记谁。也许这样的说法可以抚慰我愿望落空后充满遗憾的离别之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