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光，我刻骨铭心的记忆！

紅蘋菓

　　初冬，娘身体有恙，来我家小住。我亦退休闲赋，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娘说说话，聊聊天了。
　　八十多岁的娘不识字，但有文化。说话拉呱，引经据典，名言佳句，成语，歇后语运用自如。如用：“树老梢干落叶稀，人老腰弯把头低。”来感叹人老了，不服老不行。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说今天饭菜不太好吃，娘说：饭菜没有孬和好，“是饭就充饥，是衣能遮体”。娘的“巧话”之多，常常令我惊叹不已。
　　娘还喜欢回忆过去的艰苦岁月，畅谈今天的幸福生活。娘娓娓道来，我静静聆听。从不去打断娘的谈兴。前天上午，我们一起吃苹果。娘说：还是咱山庄的小国光好，不仅好吃，还能止咳嗽。接着来了一句：“小国光，真好吃，止咳平喘把病医。”娘的一番感慨，勾起了我一幕幕刻骨铭心的记忆和难开难解的小国光情结！

刻骨铭心的记忆
　　我出生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六十年代初，家中人口众多。吃不饱饭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是吃苹果，那就是一种奢望。其实，早在一九五六年我们村就开始栽植大国光、小国光、香蕉、秋花皮、红玉等苹果树了。我家大爷还是果树技术员，他白天管理果园，晚上就住在看园的屋子里。大爷是个大公无私、集体利益至上的人。天天守着鲜香脆甜的苹果，从不舍得吃一个。我们就更不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只有到中秋节前后，队里会分些落果、烂果给各家各户过节。娘将苹果拿回家后，先把能保存时间长一点的小国光挑选出来，储存好，以备秋冬时节感冒咳嗽时止咳之用。然后才把那些烂果中能吃的部分挖出来，分给我们吃。接过苹果，我们兄妹几个只顾高兴地跳着笑着，从不去计较谁多吃一口，谁少吃一口。
　　刚拿到苹果时，我们是不会立刻吃掉的，而是先捂在在手心里闻味。吸溜着鼻子狠狠地嗅着，让幽幽的果香气充盈着鼻腔；再用舌头慢慢地舔着，然后用牙齿轻轻地划着，让酸酸甜甜的汁液缓缓地溢满唇齿，汨汨地滑过咽喉，沁润着心脾！哇~~那馨香脆美的滋味呀！天上少有，人间难觅！直到苹果变成了红褐色，才不得不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吃掉。

　　最让我刻骨铭心的一段记忆，是小时候的一个晚上，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将我惊醒。然后就听见娘在吃国光止咳。此刻的我不能让娘知道我醒了，更不能跟娘要苹果吃。我知道，在娘的心目中，小国光不是水果，是止咳良药。每当家里有人咳嗽时，娘就给一小块苹果吃了，压一压就好了。今晚，娘要不是咳得厉害，是不会舍得吃半点苹果的。可那脆生生的咀嚼声，鼓动着我的耳膜；那甜丝丝的果香味悠悠飘荡在房间。把我馋的呀！馋虫乱舞，百爪挠心，刻骨铭心。我不停地吞咽着口水，慢慢进入了梦乡。睡梦里，我在大片大片的果园里轻松欢快的游荡；在红苹果挂满枝头的树下悠闲自在地徜徉。尽情地品味着酸爽甘醇的小国光......

  难以启齿的记忆

七十年代末，我读高中时，大哥已分家单过，二哥在大队里开拖拉机，不但能挣整劳力工分了，每天还能挣两毛钱的出差费。家里生活条件改善了许多，但仍然没有闲钱可随意买苹果吃。

　　我就读的石场五中，学校院内，教室、宿舍前后都是处于盛果期的苹果树。每到秋天，一个个小红灯似的苹果挂满枝头，触手可及。却很少有同学敢明目张胆地摘着吃。一是学校纪律严明，管理严格，同学们觉悟性高。二是我们的宿舍紧挨着校长办公室，总务处办公室，和女教师宿舍，所以谁也不敢轻易的伸手。可那红红的、圆圆的小苹果如同小姑娘俊美的笑脸，时时地吸引着我们的目光；那酸酸甜甜、清爽怡人的果香，时时地撩拨着我们的嗅觉。任谁都抵挡不住

这巨大的诱惑。

　　记得在一个周五的晚上，我去树下小解，刚走到门口，就见一同学裤兜鼓鼓囊囊的回来了。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两个圆溜溜的苹果。我不吱声，也不戳穿她，是因为我有私心。解完手起身时，我的头被树上的苹果碰了一下，于是，我狠狠心、壮壮胆拽了俩小国光就往回跑。回到宿舍，我就开始后悔、后怕、发愁了。没法吃啊！一口咬下去，那脆生生的声音还不得把同学们都惊醒了，让她们知道我这样的好学生也偷苹果吃，多丢人啊! 扔了吧！又怕被总务处火眼金睛的张老师发现了，报给校长，再在全校大会上点个名、批个评的，真是无地自容了。带回家又怕被娘尅。吃也不敢吃，扔又不能扔。两个小国光在我手里成了两个“烫手的山芋”。我一会儿把苹果藏在枕头底下，一会儿捧在手心里，冥思苦想一个晚上，也没想出个解决的好办法。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幸好第二天是周六，放学回家要路过采购站，我堂姐在那儿挑捡苹果。我顺路去找她玩儿，堂姐偷偷撂给我两个小国光，跟那俩小国光一起放到书包里。我才如释重负，终于有借口可以堂而皇之的把苹果带回家了。一路身心轻松舒爽，脚步轻盈欢快。离家越来越近，同行的同学陆续到家，只剩下我和高我一级的四侄女一起回家。在离家不远的车篓鞍山顶休息时，我告诉了这件事。没想到她比我还馋，强烈要求和我一起分享那四个苹果。于是，我们俩风卷残云，解决了这“烫手的山芋”。此事在我内心深处沉淀了近四十年的时间，没有再提起过，主要原因就是难以启齿啊！

  

终生难忘的记忆

八〇年，我高考落榜，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我继续复读。因为二哥也在那年结婚分家单过。家里除了父母外，我算是“整劳力”了。父母就决定让我留在村里挣工分。娘担心生产队里的活儿太重，我吃不消。就托大嫂娘家大哥的人情，让我去山林技术队挑选苹果。虽然挑选苹果只能挣“半劳力”的工分，可这是个“肥差”呀。不但活儿相对轻松，还能天天吃个残次果解解馋。于是，我欣然前往。

山林大队长是我叔伯哥哥，排行老三。三哥是个忠厚老实的人，性格温顺，脾气超好。每天一上工，他就给我们讲规章，讲纪律。不管讲多少遍，我记得最清楚的，也是最爱听的一段话就是：够等级的苹果一律不准吃，但可以吃个有疤有麻的次果解解馋。我们从内心感到高兴，低声地欢呼着，终于可以大饱口福了。可是天长日久，只吃残次果已经不过瘾了。面对着又大又红的一级苹果，我们也馋，也有不遵守纪律的时候。记得有一次，趁着三哥和山林技术员不在场，我和堂姐就比着赛着一口气吃了四个香蕉苹果，撑得连中午饭都没吃下去。

转眼间，苹果采摘、挑选、销售完毕，堂姐接班去医院上班了。我还得继续留在山林上挣工分。天天干着刨花生，清理树下杂草，追肥的活儿。这些活儿对我来说并不轻松，毕竟年龄还小，因此，分给我的活儿总是不能及时干完。后来那些老队员中的姐姐、侄女们可怜我，都争着抢着帮我干。而且，中间休息时，还会手把手教我做割花鞋垫，绣花鞋垫，绣枕头，绣荷包等手工活。有时带我去找落在树上的小苹果，找她们摘苹果时，偷偷藏在树叶底下，墙窟窿里的苹果吃。五大爷家三姐藏在墙窟窿里的十多个小国光，被我无意中发现了，她不许我声张，说入冬后苹果会又甜又面又香，更好吃。等树下浅刨时再跟我一起吃。我信以为真，傻傻地等待着冬天的到来，企盼着跟三姐分享那一墙窟窿酸甜香脆的小国光。

不久，我去村里当绣花班长，又去县城学习电影放映。到后来参加工作，再也没有去过山林。我常常想起那一墙窟窿又甜又脆的小国光，寻思着三姐会不会忘吃了？会不会烂掉了？会不会被老鼠叼去了？我知道，我的瞎想是多余的，这么美味的东西，三姐她们怎可能忘记呢！又怎么舍得被老鼠叼走呢！

这段宝贵的人生经历，让我学会了许多做人的道理。跟姐姐、侄女们学会了不少民间手工工艺，受益匪浅。这段欢乐的时光，让我与酸甜甘爽的小国光结下了难解的情缘！终生难忘！相信土生土长的五莲人，都会有着不同的国光情结。所以，我不再一一赘述，现赋诗一首，以表我与小国光的未了之情！

　　转眼间，苹果采摘、挑选、销售完毕，堂姐接班去医院上班了。我还得继续留在山林上挣工分。天天干着刨花生，清理树下杂草，追肥的活儿。这些活儿对我来说并不轻松，毕竟年龄还小，因此，分给我的活儿总是不能及时干完。后来那些老队员中的姐姐、侄女们可怜我，都争着抢着帮我干。而且，中间休息时，还会手把手教我做割花鞋垫，绣花鞋垫，绣枕头，绣荷包等手工活。有时带我去找落在树上的小苹果，找她们摘苹果时，偷偷藏在树叶底下，墙窟窿里的苹果吃。五大爷家三姐藏在墙窟窿里的十多个小国光，被我无意中发现了，她不许我声张，说入冬后苹果会又甜又面又香，更好吃。等树下浅刨时再跟我一起吃。我信以为真，傻傻地等待着冬天的到来，企盼着跟三姐分享那一墙窟窿酸甜香脆的小国光。

　　不久，我去村里当绣花班长，又去县城学习电影放映。到后来参加工作，再也没有去过山林。我常常想起那一墙窟窿又甜又脆的小国光，寻思着三姐会不会忘吃了？会不会烂掉了？会不会被老鼠叼去了？我知道，我的瞎想是多余的，这么美味的东西，三姐她们怎可能忘记呢！又怎么舍得被老鼠叼走呢！
这段宝贵的人生经历，让我学会了许多做人的道理。跟姐姐、侄女们学会了不少民间手工工艺，受益匪浅。这段欢乐的时光，让我与酸甜甘爽的小国光结下了难解的情缘！终生难忘！

国光情未了

春来身着翠绿衣，

形如盘扣镶满枝。

父兄辛劳细呵护，

秋挂灯笼压枝低。 

虽无晶莹透亮样，

腮红面润玲珑姿。

清香质脆汁液多，

酸甜甘爽沁心脾。 

国光情结难开解，

胸中常泛儿时忆。

中秋分得果半块，

怀揣腰藏不舍食。 

鼻嗅齿啃舌舔舐，

细嚼慢咽轻吮吸。

珍馐玉果王母赐，

馋性千娇憨相痴。

胡明果

2018年元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