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今天是2017年的最后一天,即最小的90后也满十八周岁了。朋友圈里纷纷晒起了十八岁的青春芳华,我也不甘寂寞晒一晒我们50后的十八岁。</h3> <h3>现在的70后80后90后,回顾自己的十八岁,或小资文艺范,或无病呻吟状,做作矫情,一副不作不死的做派。</h3><div>我们50后的十八岁,洋溢着革命的热情,随时准备好砸烂X世界,创造Ⅹ世界。一腔热血,一种舍得一身剐,敢把XX拉下马的干劲。</div> <h3>我的十八岁那年,一九七六年。</h3><div>一九七六年是一个很不平凡的一年,一月八日敬爱的周总理逝世,四月X日的ⅩX门事件,七月朱德元帅逝世。七月四川平武发生七级大地震,我们还在地震棚里就闻听了还有震惊于世的唐山大地震。八月底我下乡插队到丹棱县仁兴公社五大队四队,九月九日,伟大的毛主席逝世。十月六日,粉碎四人帮。</div><div>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八日,中共中央十一届三中全会宣布:以粉碎四人帮为标志,结束了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div><div>那一年,我高中毕业。学校也频频开会,不是讲高考的一诊二诊,讲志愿填报,而是上山下乡动员会。(图片为高中毕业女生合影)</div><div>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div><div>全国人民一致响应,我们放弃城市户口,迁到农村。</div> <h3>1976年8月28日,妈妈和姑妈一起送我到丹棱县仁兴公社(现叫白庙子乡)。<br>妈妈和姑妈离开时,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流泪是XX阶级作风,接受再教育应当高兴。<br>我现在深深体会:看一个地方的文明程度,就从如厕开始。生产队猪圈旁边大粪坑,如厕的人不分男女都蹲在一起;不用厕纸,用细密竹条。这些对我们知青来讲,简直不可能接受。我们邻居文大哥家境较好,厕所很卫生,我们就讲好了到他家去。他们很乐意,因为大粪算工分。<br>有一次我赶场买了几包卫生纸(黄色的粗草纸制成的)放到背篼里,走路回生产队了。结果大嫂们都笑话我,只有你们知青才没羞没臊的。我后来好奇地问她们那个时怎么办,她们一直不告诉我,后来混熟了才给我讲,是用炉灶里的灰用布包起来使用,所以农村里的妇科病很严重。<br>黄泥巴田坎路,天晴一把刀,下雨一团糟。走路很费鞋子,我学会了赤脚,所以现在都不适应穿皮鞋。</h3><h3></h3><h3>尽管在下乡前做了很多思想准备,我还是很不适应农村里的三难:如厕,走泥巴路、挑水。</h3><h3>水井离知青房有一百米远,每次挑水我都得咬紧牙关。夏天水浅,一伸手可以舀水,但井坎很滑要当心掉下去。冬天水深,要有系着石头的长杆把水桶放下去(杠杆原理),操作失误,水桶碰在井壁上,就会漏水。</h3> <h3><font color="#010101">知青房是三开间,其中两个开间分成四间房,我们三个女知青各住一间,另一间堆放柴禾。我去时,由生产队里一位最老的木匠给我打制了一张很大的架子床,规模不亚于红木雕花大床。上有很高的悬挑床架,下有两层脚踏板。文大爷还有给我做雕花板,我觉得太资产阶级了,没有要。冬天看电影时,山上的知青回不了生产队,四个人挤在我的这张床上。
没有桌子,用两块土砖塔上木板,我的所有家产就是一口木箱子,只有几件衣服,其余都是中学教科书和十万个为什么。
生产队没有电,我看书点煤油灯。小卖部的大叔讲,看我是读书人,允许我每月多打一斤煤油。</font></h3> <h3>下乡前,妈妈让我做一床大蚊帐。我的蚊帐是用旧床单做的,只有正面是纱布,可以透气。夏天蚊子奈何我不得,冬天十分暖和。有一次我把煤油灯放进蚊帐里,坐在床上看书,不小心打翻了煤油灯,慌忙之中,我用被子捂住,幸好没有引起火灾。
</h3><div>农村里除了蚊子猖獗,老鼠更是不可小觑。我的米坛上盖着一块木板,上面还压了一块土砖。有一天晚上,我听到咚咚的声音,电筒一照,发现几个老鼠轮番往上跳起,用头顶撞木板,木板一点一点地挪开了。我赶紧再加上几块土砖,否则这个月没有米吃了。
</div><div>农村里消息很闭塞,要有人到公社去,才能取回人民日报。我写信回家要四天时间,现在丹棱县已划归大成都范围。
</div><h3>知青房中间一个整开间就是生产队开会的。每天晚上,我负责读报,然后队长就开始讲话。丹棱人会讲话,离了“ma pi”不谈话。一晚上就听队长“ma pi”长“ma pi”短。</h3> <h3>农村劳动的苦,是旁人无法想象和体验的。
</h3><h3>下田插秧,因为使用农家肥。田里游动着蛆,蚂蟥等,刘华宇腿被蚂蟥潜入过多次。</h3><div>我刚下乡就被蚊子叮了许多包,一抓就是一个黄水疮,最后全身有一百多个。幸亏利用主席逝世,我回到成都,打了几天针才痊愈了。从此练就不怕蚊虫的金刚不坏之身,蚊虫蚂蟥再也不找我了。
</div><div>在玉米地里浇大粪是最难受的。玉米叶子把手臂划出一道道血印,浇的粪便也因为叶子又划到身上。
</div><div>生产队有砖瓦窑,一角钱一匹砖。卖砖时,买方来背砖。但我们要利用赶场时帮着背煤炭。
</div><div>冬天还要开展农田基本建设,就是开荒山,造梯田。过年了还要求过革命化的春节,就是不回家,天天劳动。</div><div></div><h3><br></h3> <h3>我有一次,背着一大背篼泥土,走在河边很高的河坎上,足有两三层楼高。突然眼睛一花,就滚下高坎。幸亏泥土先掉下去,我重重摔在泥土上,冬天河水只有十几公分深。只打湿了裤子,毛发未损地爬起来,但是把在一起的社员吓坏了。
</h3><h3>割麦子割谷子,我的手指上伤痕累累。有一次,我去背胡豆苗,左手拿着镰刀,右手伸手去挎背篼。一时忘记了,我左手想去帮忙,谁知我不小心把右手肘拐子砍到了,当时皮开肉绽现白骨了。吓得我捂着伤口一溜烟跑回知青点,忍着疼痛,擦着碘酒,包扎好伤口,又出工了。</h3> <h3>每天看见太阳升起,一点一点地在天空上挪动,慢慢地落下。火辣辣的烈日下,汗水顺着眼角流进眼睛里,十分难受。背上衣服一圈一圈的盐巴印,棉质衣服很快就褪色了就破洞了,练就补衣服特别是补膝盖补手肘补臀部补丁的真功夫,补不顺溜的话,会妨碍活动。
</h3><div>最盼望的就是队长喊一声“干饭了”,最不情愿地就是听着队长站在我们门前敲门。
</div><div>农村里最忙就是小春,叫大战红五月。我们白天插秧,晚上割麦子,简直累惨了。</div><h3><br></h3> <h3>农村的冬天虽然很冷,下着大雪漫天飞舞,但每天出工活动筋骨还是比夏天好过。冬天是收获的季节,收甘蔗收胡萝卜收红薯。我学着农民的样子,把泥巴一抹,用镰刀刮一下皮,就生吃了。每砍一根甘蔗,就咬一口甘蔗根部,真的甜极了。有时候也不是想吃,就是想休息,也拿着胡萝卜或红薯削着皮,歇一口气。
</h3><h3>最难忘最幸福的时光就是杀年猪了。今天这家请明天那家邀,整个一个腊月间,我们天天去吃肉。农村里的规矩,杀猪,还有婚丧嫁娶都要邀请全生产队的人。吃着流水席,心想天天如此多幸福啊!</h3> <h3>每天下工后,生产队里的小伙子和姐妹们会到知青房里来,打听有关城里的事。如你们城里人不种田吃什么呢?养猪怎么养呢?火车长什么样子呢?春节时,我们专门带邻居文大哥(他也就25岁左右)到成都看火车。电影《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就是在丹棱县取景的。
</h3><h3>队里学习成绩最好的是会计的儿子,他当时读初中(后来他考取了中专)。有一天他问我高中学什么呢?我讲了数学就是解析几何,物理就是光学什么的,政治课就讲从猿到人。</h3><div>他好奇地问,什么是从猿到人,我耐心地讲人类是从猿猴进化来的。结果第二天上工时,整个田里的人都问我,你是猴子变的吗?我郁闷得无话可说。
</div><h3>赶场时,买了一本《农村美术手册》 ,烦闷时就翻看里面的图画。有时也看看《九评》,印象最深的是第五评《南斯拉夫是社会主义国家吗》,里面提到南斯拉夫有自由市场,所以不是社会主义国家。</h3> <h3>一九七七年的春天,邓小平恢复工作任国务院副总理,同年八月方毅传达了邓的指示召开教育工作会议,会议决定恢复中止了十年之久的高考。</h3><div>人们热切地呼唤科学的春天。我考取了重庆建筑工程学院,队长高兴地说,ma pi,还是我们生产队好啊,ma pi,终于有了大学生了!</div><div> 几乎全生产队的人都来送我,小伙子帮我挑谷子,大姐帮我背行李,我哪有那么多东西,他们一人分一件,走在弯弯的田埂上。</div><div> 我走在中间,前后望去:山路弯弯,都是送我的人,一直蜿蜒到山坳看不见的那一边。</div><div>这幅画面深刻地印在我心里。</div><h3><br></h3> <h3>如果时光倒流,我们这样的十八岁,这样的青春芳华,70后80后90后,你们愿意来尝试一次吗?</h3> <h3><font color="#010101">80年代有写知青艰苦生活的电视剧《磋砣岁月》,我父亲很不屑地问,你们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磋什么砣?20后30后们父辈们,饱受日本入侵国破家亡的苦难,不仅饥寒交迫,还生灵涂炭。父亲是江苏人,若不逃难,已是南京大屠杀冤魂之一。他又抗战心切,参加了国军,49年后,被视为历史污点之人。历经57年X右,四清时的内部X改,X革时的五七干校劳动。相比父辈,我们比他们幸福,至少没有外敌入侵,未经历枪林弹雨炮火连天的苦难。年轻的70后80后90后,能吃饱饭,穿时装,有大学读。其他生活的艰辛,人人都一样,各时代有各时代的不幸,但总之一代比一代更幸福。我永远向前看,不抱怨过去,反对个人崇拜,抵制精神奴役。活到老,学到老。忘记十八岁的苦痛,保持十八岁的热情。</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