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芳华

唐建云

2017年末，网上和身边评议最热的电影是冯小刚执导的《芳华》，我与妻子也追了回潮流，赶在2018新年到来之前，走进了电影院。看完后，忽然想起十年前自己根据亲身经历所写的一篇隨笔《邂逅》，于是，从网上重新找出来，稍作修改，配上《芬华》剧照，旧瓶装新酒，改名为《邂逅.芳华》，谨以此献给这些最可爱的人。他们虽日渐老去，默默无闻，甚至贫病缠身，但他们的芳华永远绽放，不为世俗淹没。

第一次看到他，是在早上上班的路上，他身穿一件老旧黄军装，在我前面数十米处，正用脚踩一个别人丢弃的矿泉水瓶，然后，再弯腰捡起来，放进一个脏兮兮的袋子里。

我走过他身边时，他也开始往我相同的方向走。我侧眼看了看，他大约50来岁，身子单瘦，头发稀松、零乱，走路一跛一拐。

我很快就超过了他，他也没有注意到我，只管自顾自往前走。凭经验，我判断他应该是一位流浪汉或行乞者。于是，我便有意放慢脚步，等他走到我身边。我想给他几块钱，但又不敢肯定他是行乞者。我主动跟他打招呼:"你好!"，并习惯性地问了句：“吃过了没？” 他回答：“还没有”。我便顺势将带在手上带的一份早餐一一准备到办公室吃的两个糖包子，递给了他，并说：“如果不嫌弃，请收下”。他说了声：“谢谢！”，便接了过去。陌生人见面，很难有更多话题，他没再吭声，我也行色匆匆的上班去了。

很凑巧，下班时，在同一个地方，我隔着马路老远又看见了他一一他正拦着一个个路人在讨钱。我经过他身边时，他刚乞讨完毕，正走向下一个目标。

我主动向他打招呼：“您好，您住在这附近吗？” 我也不记得他是如何回答的了，总之，这只是日常客套，我也没有在意他的回答，只是把手放进口袋里，掏了老半天，除了一张100块，只找到5毛钱。五毛钱，这年月连一个包子都买不到。100块我当然也舍不得。于是，很难为情地把这五毛钱递给他说：“真不好意思，身上只有5毛钱零钱”。

他接过钱，突然间变得很激动，抖抖索索从身上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和一个红本本，递向我，并口齿不清地对我说个不停。他的话一激动就更难懂了，但那个红本本与那张纸，我却永远都忘不了。红本本是"退伍证"，纸是村上开给他的一份残疾证明。

我很快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就问他:“你的脚是否是在部队受的伤？国家对你是否有所补助”？他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大堆。最终，我也没有听明白是有还是无。为了不影响他“工作”，我跟他说了一声再见，就加快步伐往回家的公交站台方向走去。

不知为什么，我越走就越觉得不自在。像他这样的人，年纪50来岁了，腿脚又有残疾，我只给了他5毛钱，却收到他一大堆感谢和这么大的信任……

这一想，结果这步子就越走越慢，到最后走不下去了。“不行，我该多给他一点”，我对自己说。想到这，我迅速走到马路对面一家水果店，想买点水果找散这100元钱。这家水果店是开在一个高档社区旁，附近独此一家，东西卖得超贵。本来我也无意买水果主要是要找零钱，干脆就为他买点能充饥的吧。就选了最便宜的香蕉，也要3块钱一斤，买了3斤多。老板找我一张50块外加30来块零钱。

等我买好东西找好零钱，回头却没看见他了。“奇怪，他到哪去了呢？”我心里嘀咕着，再环顾四周，才发现他就在我身边的小区出口处。原来这里人流量大，他也横过马路来了。我赶紧走到他身边，把香蕉连同20来块钱零钱递给他说：“刚才不好意思，身上没有零钱，这是我给您买的香蕉，还有这一点点钱，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我以为他会接下，并像早上一样对我说声“谢谢！”

结果……结果出乎意料，他竟然坚决不收，包括香蕉和钱。他反应非常强烈，表情也非常激动，说些什么我就更加听不清了，只见他一个劲地把钱和香蕉往我身上推。我眼眶一热，就说：“香蕉，我带回家；钱，您收着！” ，便一把将钱往他手上一塞，拔腿就往前走。

走了老远，我始终不敢回头看。但我一直感觉，背后一双目光在目送着我，直到现在还萦绕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