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在北方,杏花是春天最早开放的一种花朵,之后才是桃花、梨花、苹果花和枣花。现在春天又来了,杏花又开了,那迷人的粉红色的花朵,就像彩色的云朵一样,漂浮在田野里,漂浮在半山腰里,远远看去,又像锦缎似的,让我不由得想起许多关于杏花的记忆。</h3> <h3> 小时候,我还住在乡村的时候,一到春天,杏树刚刚吐出粉红色的蓓蕾,我们就跑到山里去摘花,摘回来后,插在瓶子里,兴奋不已的观赏它,爱抚它,等待它绽放出美丽的花瓣。村子周围也有许多杏花,但是我们不敢去摘,因为这些杏花是有主人的,他们会骂我们:“狗日的坏小子们,你们把花都摘了,到了夏天就别想吃杏子了!”我们也希望夏天能吃到杏子,所以一般不会侵害村子周围的杏花。</h3> <h3> 春天的山坳里,小草长出了嫩叶,小鸟在树枝头上嬉闹,山鸡在草丛里鸣叫,我们一边爬上野杏树摘杏花,一边听大孩子讲故事:说是有一个家里很穷的年青人,有一天,他在山里砍柴时,摘到一枝很漂亮的花朵,就拿回家插在水里养起来,谁知夜里那朵花就变成一个美丽的姑娘,给他织布做饭,后来他们结婚了,成了幸福美满的一对儿。这个故事让我相信了好多年,那些年我年年跑到山里去摘花,很希望也能摘回来一个美女来,长大后看了电影《天仙配》,才知道那是传说,是人间编织的一个美好的愿望。</h3> <h3> 多年前,我还在油田工作时,一个杏花缤纷的春天,我搭乘一辆顺车回延安,沿途公路两边,到处是粉红色的杏花,尤其车过子午岭原始森林时,那满山紫雾一样的杏花,让我大饱眼福,最让人激动的是司机要去一个农场去看望一位当厂长的朋友,那个农场就隐没在浓密的杏花林深处,我们在那里受到很热情的接待。聊天时,我对那位厂长说:“到了夏天,你们这里可不愁杏子吃啊?”厂长说:“谁吃杏子啊?我们这里的杏树太多啦,根本没人吃,就等杏子熟了,自己落了地,然后把杏胡捡回来卖钱。”听了这话,让我羡慕不已。为了招待我们这些远路客人,这位厂长从里屋抱出来一个黑瓷瓦罐,说他过年打了一只很大的野猪,肉吃不完,就腌起来了,你们来了,正好尝一尝。他打开盖子,露出腌得又黑又油亮的野猪肉。这一顿饭,除了野猪皮有点硬外,让我吃得很香,因为我是第一次吃到野猪肉,再说,那时还是改革开放初期,人们不是天天可以吃到猪肉的。</h3> <h3> 后来,我在油田爱上一个漂亮姑娘,那个春天,我觉得自己过得很充实很幸福。有一天,我们出去散步,刚下过一场透雨,田野里的麦苗绿油油的,充满勃勃生机,湿润润的春风吹得人很舒服,使人不由得吟诵起古人的诗句:“沾衣不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我们走到村边一棵怒放杏花的树下,我逗趣地对她说:“你说这杏花像什么?”她睁大眼睛反问道:“像什么?”我说:“像你啊!”她不屑一顾地说:“俗气。”我说:“真的,你长得很美,就像这杏花一样,艳丽芬芳……”然后我就讲了小时候那个天真的愿望,她咯咯的笑了,说:“你们男人真傻,什么都相信。” </h3> <h3> 过了不久,我忽然听说她调走了,是离开采油队,调到大城市去了,有人看到她到厂里办调动手续。我感到纳闷,她要调走,我怎么不知道呢?于是我感到一丝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我就跑去问她,她不冷不热地说:“是我们家里办的,我也没办法。”我说:“你调到大城市是好事啊,最起码让我送送你。”她端坐在床沿上,很冷酷地板着脸说:“不需要,我谁也不需要送。”我说:“咱们交往了几个月,你应该把这事告诉我,让我有点心里准备啊?”她说:“我想等回去,再给你写信。”我说:“如果我太痴情了,你走后我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的?”她说:“你别那么痴情,我不值得你留恋。”我看到她很难过,眼里闪烁着泪花花,就再也没有说什么。后来才知道,她母亲得知女儿恋爱了,急忙把她调走了,不久她就在那个城市结了婚,安了家,我们再没有任何联系。 </h3> <h3> 在那个夏天,我没有吃一个杏子,觉得那味道太酸,太让人心里泛酸楚了。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