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帆一片远尘烟

文化田 杨青松

心帆一片远尘烟

——读庞小红诗文集《给心一个出口》

夕阳西下，或繁星缀顶时，一如既往，和妻沿工业西路向沙湖走去，在绿道慢行，活络几近呆板的筋骨，释放少许凡世的飘尘，一切累心的事物尽抛，悠悠哉，直行或倒步，小跑尚伫立，偶尔引亢一曲，虽非雅韵，却为原音，此时此刻，不觉人生有凌乱仓促……。久而行之，对这长长的绿道，陌生的路人，颇有几分念想。

　　识得心帆，亦于沙湖之缘。《韶关日报》刊登了一篇散文诗《聆听沙湖》：“你一直隐在一座山的怀里，默不作声 像一个多年的老朋友，走近你 仿佛回到心灵深处，安静 平和……或许你的灵魂是一颗淡然的种子，你把春雨秋霜种成一倾宁静，你把日子从青涩染成白霜，你宁静的内心无人能抵达……”。读着这样的文字，静默间，心缓缓开启了一扇门，灵魂里潜伏的一些“东东”抑制不住荡漾春波，几欲浮出水面。看似平常的文字，宛若一句偈语，推波助澜，拨动心灵独有的一叶竹筏，向心海更清处漫朔……忽报一首心曲轻至，菩提无树，明镜空灵，欲问浩瀚天宇，漫漫人生，安能不染尘埃，远离喧嚣？心溪流动，灵魂任七窍出游而跃之……稍后留意，这颇具禅意的散文诗作者是心帆。再次相遇，已是春暖花开，心帆和庞小红划了等号，毕竟先睹其文，没了陌生拘束，相谈甚笃。

　　自幼沉浸文字的魅力，渴望自己也有一手好文笔，笔下生花，能够构筑风花雪夜，松下鸣琴的浪漫氛围，仿那文人雅士，吟诗作赋，笑古讽今。但迂木难树，天不遂愿，愈是执着，愈求之不得，唯有摇头作鼓。欣赏更是羡慕小红的文字功力，读她的文章，那些有灵性的文字如珠玉散落在她的笔下，读着读着，不时会有一些拾贝的惊喜。那些文字，有的像暗夜里的一盏烛火，幽幽的，散发着淡淡的温馨，点燃心中一丝暖意。有的像一件风衣，轻盈飘逸，也能挡风遮尘。我以为，文字能达到与心通，解人意，驻足片刻，让人思绪随云，就该是“上境”，品读小红的文字，距离似乎不远了。

　　读她的散文诗，是一件赏心的事。诗集第三辑《季节轮回温润着心》中，可谓亮点纷呈，目不暇接。你看：“暮春，四月，黄昏。把心放进风中，聆听花开的声音，静待花落的气息。花开花落里，把心事贴近你的心怀，你一定听得懂我迷乱的低语和细细的呢喃……。这样的四月黄昏，小河边，田野旁，一树树梨花又开。这一首歌，是否勾起了你的美好回忆”（《四月的黄昏》）。人啊，总是在现实与迷朦交错的路径择行，迷惑与憧憬总是此彼此复，某一个月冷风清日子，若有所思间，忽然一念，“很久没有沉腕落字了，方块城里的脚印已匿迹，指尖难抒江湖老。心，老矣。回想写字画心的日子，仿佛已经年代久远，久远的像一段已经落幕的剧情，高潮已退尽”（《九月浅语》）。把自己放进那些生灵的文字里泅渡，突然发现孤独寂寞是可以传递的，就像快乐和伤感一样可以传染，细读慢品，会心达意，这时段的生活是诗化的，美原来是处处都在，发现与否，悟性啊！

　　情绪是表达世界观的一种方式，文字呢，它可以做什么？你轻敲一扇门，心语飘来：“已经很久没有落下只字。文字和我仿若隔着一层雾，想着就好，落墨，便只言难抒……。徒留空气的房间，与空虚对峙。闭上眼睛，进入空灵，寻一点字的气息，墨的香气。一直有这样的愿望，为你点墨几许。每欲研磨落字，却心情难罄，不知以何种情怀，如何下笔”（《安度流年》）。这些文字似乎是蘸着月光的银晖写就的，呆呆的伫立，试着把盏自醉，穿越千年的历史风尘，走近一个素白女子，孤灯作伴，以墨点心，寻觅叹冷清，寂寞写梧桐，清秋黯孤寂，是什么让我们惊叹，古往今来对人生百般不同的感遇……？不知道，小红诗中的孤寂愁忧，是如何找到往返于现实与历史边缘的切点的，是李商隐“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惘然追忆？是崔颢“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的乡恋乡情？还是琼瑶“情深深雨蒙蒙，共此花月春风”的痴痴幻觉。这真是：遐想无边回头空，烟波浩渺皆不见。若与文字有缘，读一读，品一品，任世间悲欢离合酸咸苦辣，检测你的脾胃，冲击你的肝胆，一江春水花落红啊！挡不住它搅拌心头。

　　给心一个出口，让帆远离尘烟。读庞小红作品最直接的感受即此。岁月的染缸，熏染我们的追求，对影自照，惊愕地发现我非故我，长呼短叹间顾影自怜，伤悲徒恼。茫茫尘世，有一颗凡心亦非不易，让心之帆远离尘烟，真蜀道之难。某个日子“坐在一页白纸上\我想念一场雪\一场带着你气息的雪\一场让我心动的雪\江南 戚戚的风声伴我而行\而你 在白雪簌簌的飘落中睡着了\梦中 有我温暖的体温和微笑的样子\想必 你的双手是张开的 我和雪\同时抵达”（《我这样叙述一个冬季》）这“你”是女儿，是丈夫，是初恋，是理想，还是梦境……悠远的天空无际，任我们驰骋。

　　庞小红的诗歌是清碧的，一眼望去，清澈的湖水透明见底，偶尔还见少女醇真的天性，诗中可以看到作者对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渴望。在山野中追逐嬉戏，登高望远，累了，就停下来歇歇，“坐在春山坡\我与一朵小菊花聊了整个下午\关于季节 关于色彩\我们彼此倾慕\只是春风 没给半点暗示”（《春天的山坡》）我想象不出一串红与小菊花私语了些什么，只是欣喜好奇与羡慕。记得童年看过一部电影《秋翁遇仙记》，主人公秋翁就是识得花语的，秋翁的花有性灵，为友可盛，临强拒开，权贵金钱，唯有到此止步，虽乃神话，我信其真。彼此，小红的小菊花亦可信服，因为情感的花草都是从心灵绽放的，若无一颗童心般纯真相伴，早该枯萎。另一首，将天真童趣展现的更别致，“我踩着风的脚印走进山南\寻一个关于色彩的童话\嘘 别出声 让我猜猜\爱唱歌的花儿躲在云里散步去了\贪玩的七星瓢虫躲在黄叶下睡着了\爱美的粉蝶儿也缩回蛹冬眠了”（《山南.秋天》)。浪漫亲切的格调，轻松随意的笔触，彩色风景、答问手势、故事情节就在秋天展开，可以感受儿时的溢满的快乐，对美好童年无限的眷恋。结尾，轻轻的一句告白，花鸟虫蝶方知：“我只是秋天浅浅的一片叶子”。淡而隐情，意味深长，在享受自然带来的怡悦中，你觉察到诗人内心的一丝“浅愁”吗？它隐现的是现代人真实的内心。

　　大道青天，各自弄舟。冯春华先生序评“庞小红的散文诗，你可以当散文读，也可以当诗读”。吾与冯先生不约而同，言逢知己，甚至矫枉过正，就把她的一些诗当作散文诗读，这是我的审美观与阅读感相加的答案。我觉得，她的一些作品内蕴颇佳，却因分行成诗歌，造成行与行“空间结合”的宽距不够，韵味反而冲淡。小红莫忘，诗文有别，别致方臻，作为诗友，发真音，在所不辞，不必“随风潜入夜”。言语冲撞，该当何罪？小红定案。总之，她的散文诗作品流露的清逸和灵气，让我确认其应当在散文诗方向有所作为。

“我的诗\是一些幼稚的梦\盛放在喧嚣俗世的寂寞里……。我的诗\是一些自语的情话\只为给自己取暖”（《我的诗》）。画心写诗，只为梦的寂寞，情的暖意，再别无所求，用这种心态写诗，坦露的都是心语，听季节的雨预报心距，看岁月的风相邀春秋。工作在“红色学府”的庞小红，徜徉在开满禾雀花的校园，诗心编织生活图案，真情抒发内心情怀，读她的诗，心，会有一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