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乡关何处是：乡愁的前世与今生

巴图鲁-刘勇

日暮乡关何处是：乡愁的前世与今生
◎刘勇
乡愁诗人远逝，一时间“乡愁”遍布各大媒体，朋友圈里三两天之内几乎刷屏，人人都成了游子，个个都在望乡。然而悲苦总会过去，伤逝也仿佛寒风吹散雾霾一样快速消失，几天过后，天下几乎就被新年的喜庆覆盖了。
我倒是不想去纪念和追思，只是在广泛的“乡愁”声中，想静下来对“乡愁”有一个更理性和感性的思考，愿与诸君分享：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乡愁都有哪些要素？故乡是一个清晰而又模糊的概念，当一个人远离故土的时候，魂牵梦绕的故乡绝不仅仅是一个词语，她应该有各种各样的附着物，才能给远行人以感性的留恋和思念。“春风一夜吹乡梦，又逐春风到洛城。”（武元衡《春兴》）梦里不应该只是飘着故乡两个大字，而应该是梦见一些具体的事物吧！那么会有哪些可以入梦呢？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故乡的亲人，这或许是思乡的首选。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亲人的牵挂让每一个游子都仿佛是一个飘荡在天际的风筝，任你飞得多高多远，总有一根线在地平线的那一头牵曳。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贺知章《回乡偶书》）乡音也是思乡的一大要素。有的时候不是孤家寡人漂泊在外，亲人也在自己的身边，只是离开了故土而已，想见的人就在己侧，但依旧脱离不了思乡的情怀，“楚水巴山江雨多，巴人能唱本乡歌。”（刘禹锡《竹枝词二首•其二》）人在异地他乡，忽然听见熟悉的乡音，瞬时就可以飞越千山万里，回到故土。到南方旅游，嘈嘈杂杂的人群里忽然听到几声东北话，就会蓦地感到亲切，其实非亲非故，也非在故乡，但是乡音就会让自己一下子变得柔弱、温暖。
“行人无限秋风思，隔水青山似故乡。”（戴叔伦《题稚川山水》）故乡之景永远最美。或许江南曲水流觞、蜿蜒小径让人流连忘返，或许西部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让人惊心动魄，但是再美的山水，无论阳刚还是秀美，都抵不过家乡那简单的一草一木。一座小矮草房，几条石板老街，一棵歪脖柳树，几道浅滩小河，再普通不过，再俗气不过，然而那里曾有的是玩伴追逐的欢笑，是老娘喊回家吃饭的吆喝，是上学放学路上可以消遣时光的“风景”，这好那好都不如家好，最美丽的风景其实就是承载了自己记忆的地方。
除了乡亲、乡音、乡景之外，故乡的气候、美食、味道等等也可以是自己的独有的珍藏。“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可是啊，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 在郁达夫的眼里，故乡就是有着明显的标志的，我的一个南方朋友在长春偶尔吃到一次地道的四川酸菜，自己感慨万千，于是就频繁光顾那家小店；我的一个山西朋友，约饭的时候自带一瓶老醋，说要不然就没了家乡的味道；我偶尔去一家店买一只沟帮子熏鸡，也是为了找到老家的味道。说实话，家乡的味道，并不一定是最美味， 家乡的天气不一定是最怡人，家乡的空气未必是最清新，但是，这里因为承载着家的名字，所以就有了亲切，有了生命，有了感情。
乡愁难解。只要离开了故乡，就仿佛离开了母亲的怀抱，成长和远行一样，都无法再回去，即使有回去的路，也再找不到家，于是，故乡就只能在记忆里保存，故乡就只能在思念中历久弥香。
乡愁是远行人的财富，既是思念的愁苦，但也是一种幸福和甜蜜。其实不但是空间上的远离才有乡愁，一个人告别童年，走向“诗和远方”，看似是突围，是收获，但成长难道就没有失去？童年其实就是一个人的精神上的故乡。原来，童真、单纯也是我们扎根的土壤。
一个地方走向发展，告别了乡村，摩天大楼拔地而起，其实原来的小乡村就是城市的故乡，我们躲在钢筋混凝土的房子里想念田野，站在柏油马路上想念当年的杨柳依依，这也是某称程度上的乡愁。原来，朴素、原始也是我们此刻的渴望。
一个民族走向了世界，或者说世界上不同的国度不同的文化走进了我们的民族，纷纷攘攘，光怪陆离，五彩斑斓，花样迭出，我们隐隐的也会有迷失的怅惘，那个时刻，传统、历史、民族就是我们的故乡，“乡愁”其实就是我们对传统的依恋，历史的厚重才给我们迎接挑战的力量。
家乡是地理上固定的一个地方，也可以是记忆里一个不变的地方，还可以不是任何一个地方，也可以是每一个地方。
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乡愁”。
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忘不掉的思念叫“乡愁”。
忧愁却又幸福着的，是思乡。
永远的乡愁其实是不忘本。

作于东北师大附中青华校区
2017年12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