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难忘的歌(二) 一代知青对知识的渴求。

一平

<p class="ql-block">  1968年10月8曰,作为“老三届”初三的学生,到农村插队成为了“知青”。</p><p class="ql-block"> 紧张繁忙的劳动之余,感觉最缺乏的是文化知识的缺失。以前,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获取知识非常难!很少听到广播,也看不到报纸,更看不到书。至于电影和戏剧就更是奢望了。一次偶尔看到一本书,没有封面,没有结尾,只在书的夹缝中看到了《醒世恒言》几个字,是一本古典文学小说,那里的故事第一次看到。随便翻了翻。有”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乔太守乱点鸳鸯谱”,"卖油郎独占花魁”等等。在故事中有不少对世事的点拨和警示。回城后从鞍钢转到文化部门工作后,才知道这是我国有名的古典文学”三言二拍”之中的"三言”一一《醒世恒言》,《喻世明言》,《警世通言》其中的一部。怪不得呢?故事中的道理深入浅出。教人如何做人做事。非常难能可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劳动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认识了很多一起干活的姑娘,媳妇,婶子,大娘们。她们的质朴真诚时时处处感动着我,她们教会我的是劳动技能,生活本领。距离深层次:的理论很远很远。稍微有一些技术含量的东西全都得不到。比如,给鸡打预防针,不知道预防针是需要冷藏设施。是有有效期的。所以,头三两天打预防针的鸡,没有得鸡瘟病。而后几天打针的就有死鸡的。给社员家庭造成了损失。如果知道这里的知识。连续突击几天内打完也就避免了损失了。可惜不知道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给棉花和高粱玉米打农药。农药的配比,我很想知道。但是,我连农药桶的边都挨不上。专门有一个老农负责。他生怕别人抢了他的位置,“捂”的很严,我就感觉他的农药配的太浓了。非常呛人。而且,没有什么专用配比的量具,只是凭着感觉把农药溶剂倒到水桶里。搅拌搅拌。有时多有时少。看看颜色再往里倒。好在我们没有中毒。</p><p class="ql-block"> 但是沟里的几个队经常有大车拉着农药中毒的人。到公社卫生院抢救的。我当时就心想,打农药肯定有一系列的预防措施。也有一系列的自救措施。可惜这些却没有人详细的讲解,特别是预防和自救。连一个参考文字说明都没有。真是凭着感觉走。一旦出事非常危险。劳动中方方面面的安全知识太缺乏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给我触动最深的,是宝富媳妇生孩子。宝富媳妇跟我同岁。比我小了八个月。那年才18岁。人长得瘦小枯干的,她嫁过来时正好我们刚下乡。就这样认识了。她生孩时正赶上雨季,滂沱大雨造成了河水暴涨。宝富把接生婆接到家的时候。两个人都浇成了落汤鸡。宝富媳妇儿难产。胎儿是横位,两天一夜,人都折腾完了。孩子只生下了一只小手。接生婆害怕出人命。要他家赶紧把产妇送到海城县医院。可是,暴涨的河水奔腾咆哮翻卷的漩涡,连牲畜都不敢过。几个小伙子下水试试深浅。差点被卷走。没法子,全家人跪在地上给接生婆磕头。求她救两条人命。这个接生婆也被感动了。用最原始的方法给胎儿人工转胎,孩子可算是生下来了。但是大人孩子都快不行了。因为下大雨,女劳力都在小队饲养所干活,发生的一切我们随时都能听到。因为妇女队长黄大婶就是宝富媳妇的亲姑姑。那么坚强的黄大婶两天来愁的吃不好,睡不下。也没有心思干活。命悬一线的亲侄女怎能不牵挂呢?报信儿的人说:"宝富媳妇都成了血葫芦。失血太多了,能不能保住命还不一定呢。”黄大婶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我当时一边干活,一边心里五味杂陈。“女人哪!生个孩子要拿命来换哪!”农村医疗条件太差了。生孩子随时随地都可能丧命。这如果要是在城里大医院,做好产前检查,杜绝胎位不正。及时做剖腹产,输血。绝不会到这种地步呀!宝富媳妇在阎王殿走了一圈儿,总算保住了一条命。但是由于失血过多。营养补充不上。她的身体垮了,严重的贫血折磨了她一辈子。前两年我回青年点,问到她时,听说她己经不在了,才50多岁呀……。</p><p class="ql-block"> 农村的缺医少药,乡亲们的对医疗的渴求。在我的心里非常震撼。我一边干农活,一边在想,这要是我学会了医生这一行。我一定要尽心尽力帮乡亲们救命。但这仅仅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因为从小父亲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奔波劳累负伤。身体不是很好。我从小就这样的心愿。想当一名医生。给父亲治病。但这个想法可以说是“天方夜谭。”</p> <p class="ql-block">  我下乡一年以后,1969年的冬天。父亲从”牛棚”里"解放”了出来。结朿了三年多的批斗审查,全家七口人分居四地的局面结束了。我们家服从上级分配,下乡插队走”五七道路”,当上了“五七大军”。下乡到海城县什司县公社庙宇岭大队务农。父亲很欣慰,说“我家原来就是农民,种地的出身,老了老了,回家种地!这就叫解甲归田。好在一家老小能聚到一起了。”安顿好父母和妹妹们。我回到青年点。心想这下全家都务农了。农村就是我的家了。我该干点什么呢?这时,有一个时兴的名字叫"赤脚医生”,就是没有进过大学校门的农村医生统称。可是这样的好事能轮到我吗?有了这个想法。我留心身边的一切有关医疗方面的常识。香子的妈妈生最小的弟弟没有奶。香子干活歇气儿时,到处刨”狗奶子”草,我跟在她身边帮她刨,刻意留心这种草药的样子。问她怎么用?多大量?目的就是为了记住它。干活时,无意中碰到了一种像蘑菇似的圆形的孢子,我摘下来端详半天,好像在书里说它有止血功能。叫”"马勃”,问身边的人,老乡说叫“马莲泡”,能够止血。并跟我要了去留着外伤时用。我拼命多看了两眼使劲记住了它。送给了那位老乡。后来我专门买了一本识别中草药的书。又认识了不少身边的草药。原来蚂蚁菜就是“马齿苋”,有清热解毒功能。婆婆丁,苦菜。都有清热解毒功能。苍耳中药称为"苍术”,酸枣仁儿就是一种小山枣的核,能治疗心脏病安神,一种开紫花四棱茎的蒿草就是"益母草”!还看见了蛇蜕下来的皮。这是多好的”蛇蜕”呀!可以治皮肤病。铲地锄草时,有一只小蜥蜴一下子咬住了我的锄头尖,我抬起锄头。仔细观察它,原来是这个样子。它四个小爪拼命挣扎。我不忍伤害它,让它多繁殖几个小蜥蜴吧!这可是一味中药“天龙”啊!(后来,我患癌症时,中药的药引子就是"天龙”,也许是天意吧,我放掉的那个小蜥蜴报恩来了。苍天有眼哪!我活下来了。) </p><p class="ql-block"> 那个时候,我每天几乎都在现实与中草药间来回穿越。到了痴迷的程度。这一切只有我心里知道。轻易不敢露出声色来的。因为理想和现实还有很大很大的差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次无意中,看到了房东三婶家一进门的窗台上平放着一面镜子,镜子上面尖头朝下立着一枚鸡蛋!什么意思呢?突然想起书里曾经介绍过,这是民间用来驱邪的“立状子”,就是给人治病的驱邪避鬼形式。果然进了屋里,发现她家孩子躺在炕上蒙着大被。瑟瑟发抖。简单一问因为孩子上山路过坟地。说撞上了鬼魂,请了会驱鬼辟邪的人给驱赶走。我一听这真是迷信。孩子是被惊吓着了。而且可能着凉要感冒。这纯粹是心理作用。惊吓加着凉而已。建议她给孩子喝姜糖水。因为类似这样的事我也亲身经历过。这与“立状子”,鸡蛋能不能站立完全是两码事。姜糖水喝下,孩子睡了一夜,出了汗。第二天好了,上学了。房东三婶还说,某某大仙儿真灵。我觉得特别好笑。迷信不能给说破,但是说明我观察对了。我心里挺欣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学习中医,识别中草药,还要学会针灸,我就想需要买一本针灸方面的书,而且还要买针灸针和酒精。这就只能回鞍山买了。好在二妹妹留在鞍山,还有一个站脚之地。因为我们家已经搬到了农村,比我所在的青年点儿还要偏僻。这一切只能找机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天,突然接到了电话。让我马上回鞍山。我妈妈患大叶肺炎,高烧不退住院了。我心急如焚,请了假直奔鞍山市立医院。一系列的折腾,妈妈病倒了。医生告诉我大叶肺炎严重时会有生命危险的。我一听心里真害怕!每天陪伴妈妈,挂吊瓶,生活起居。晚上就躺在妈妈床边的水泥地面上睡一觉。好在是夏天不冷。妈妈床对面有一位来自本溪䂸场堡的阿姨,也是大叶肺炎。经常没有人照料,我在照顾妈妈的同时。经常帮这位阿姨看点滴瓶。打水打饭。清扫卫生。阿姨非常感动。快要出院的前几天,她突然跟我说,“姑娘,你帮阿姨做的这一切,我都心领了。阿姨教你一门手艺吧!我干了一辈子被服厂的裁剪工,从没主动教过徒弟。今天我破例了。教你学裁剪手艺。学会它,你一辈子可以饿不着了。即使不做裁缝。自己家的衣服也会做。人哪,这一辈子,衣食住行,衣服是为先哪。没有衣服怎么出门啊?”我一听。非常感动。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一口答应。于是,阿姨拿粉笔在水泥地面上画图。我在旁边看。打吊瓶之余。两三天的功夫。我学会了初步的裁剪衣服裤子。和简单的缝纫常识。阿姨出院了。我送出很远很远……。</p><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我又学会了一门手艺。这份手艺,虽然我没有专职做裁缝。但是却帮我度过了一生中好几次的难关。在那个一切都要票证的年月,扯上几尺布就可以做一套衣服。把旧衣服拆开翻新。大的改成小的。拼拼接接翻新改造,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在我刚结婚后有了孩子。工资花不到月末的时候;在我有病期间收入减少的时候;这门裁剪手艺,帮我节省了多少金钱。帮我把捉襟见肘的日子过了下来。每当回忆这一段学裁剪经历时。我都从心里由衷的感谢那位教我学裁剪的阿姨。真的是从根儿上帮了我。这门裁剪手艺,让我受用了一辈子。</p><p class="ql-block"> 祝愿阿姨长寿!好人一生平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护理妈妈期间,我特别留心护士打吊瓶时。找血管的手法。和打肌肉针时的手法。目的就是为了学医。学成了好给乡亲们治病。在这期间。抽空上街买了针灸方面的书籍。针灸针,棉签儿,酒精。万事俱备,自学针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妈妈病愈出院了,给妈妈送回农村,小住了两天。除了挑水,做饭,种地,喂猪外,我把家里的旧衣服拆了。学手,把新学的裁剪手艺用上。大胆的裁衣服啊。妈一看还有那么点样。就把新买的布料拿出来,我拼命的干。又剪又缝。赶制了好几件衣服裤子。妹妹们穿上都高兴的不得了。其实还是挺土的。但是毕竟是新做的呀。美的不得了!我真高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回到青年点,我就开始了我的宏伟计划。先看书。没人时或者人少时。我就拿出针灸针,给自己扎针炙。心想的倒挺好。可是一比量就胆怯了。给鸡打预防针我都下不去手。这要在自己的身上试针。谈何容易?先扎哪儿呢?先扎“足三里“吧!这是个大穴,而且在腿上。大概没什么问题吧?涂完酒精。我就开始比量,先找穴位。看准了,最好一针就进!没想到,这手一点儿都不争气。那个抖啊。哆嗦半天也没敢下手。暗自骂自己。咋这么完蛋?最后一闭眼一使劲。终于扎进去了。妈呀!真疼!停了停,一想还得找“针感“哪,酸麻胀的感觉得有。用手轻轻的捻针,一点儿一点儿的感觉。还真有酸麻胀的感觉。而且还有向上和向下犹如一条线。牵着的感觉。这大概就是”针感“了。我真高兴!可是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了!这针怎么捻不动了呢?而且针的周围鼓了一个包。赶紧把书拿出来。找找原因,噢!原来是“滞针”了,需要在这个针的旁边再扎一针,转移注意力。原来的针才能拔出来。这不要命吗?这针已经够疼了!还得再扎一针?给我气的哟。索性不理它了。就让它在那呆着吧!</p><p class="ql-block"> 我再接着看书。几分钟后,回过神一看,那个包没了。是不是可以拔针了呀?这回我堵着气捏紧针把,突然就把针拔了出来。没想到顺着针眼儿一股鲜血突然就湧了出来,我赶紧用棉签按住出血点。同时我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心里恶心的不得了。完了,我是"晕针”了。幸亏在炕上坐着。过了这个迷糊劲儿后。我明白时自己已经趴在炕上不知多久了?后来我才知道。我是典型的”晕血”。一看到血就迷糊,恶心。这可咋办?宏伟的“:赤脚医生”梦就这么的半途而废了吗?我实在是不甘心哪。</p><p class="ql-block"> 中医中药的书还是照样看。中草药照样识别。针灸属实不敢再扎了。一旦出意外。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真的胆怯了。</p> <p class="ql-block">  学医的梦,始终不忘。但是没有老师,没有机会,全凭自学,真的非常难!繁忙的夏锄刚过,就开始进入了小秋收。队里的活一样挨着一样,凌晨三点起床下地。早六点回来吃饭。一直干到中午12点以后。吃完中午饭。休息一阵儿。下午一直干到六七点钟。一天十五六个小时在地里拼搏。完全拼体力非常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天,大队党支部书记找到我。跟我谈,说公社党委和知青办点名叫我到公社报到,因为国家修建海城经盘锦到锦州沟帮子这段战备铁路,也叫“海沟铁路”,全县抽调基干民兵和最强壮的劳动力。作为战备任务来完成。公社党委把广播站原来的老曲调到工地做广播宣传工作。公社广播站抽调我临时顶替老曲做一段时间的广播员。让我立刻去公社党委报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也太突然了。让我回不过神来。我还有一大摊子事呢!我作为队里的记工员。负责四五十号人每天的出勤记工分,需要交代出去。每个人的出勤情况。尤其是缺勤的情况,一定要交代清楚。没有半天时间,结交不完。书记拿起电话跟公社党委汇报。商量的结果,是快点结交。办完后立刻到公社党委报到。最晚天黑前,人一定要到公社来报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军令如山倒″啊!容不得有半点的商量余地呀!</p><p class="ql-block"> 因为妈妈住院我去陪伴。误工了20多天。这中间的劳动力记工,再加上我后来的记工,从小本子上过到每一个人的报工单上,需要一笔一笔的记清楚。而且要一式两份。什么原因缺勤?更要写清楚。</p><p class="ql-block"> 妈妈住院期间,正好赶上半年总结评比。因为我人没有在。本该拿到的“五好知青”名额都丢失了。这回再一走。恐怕好事就没有我的了。心里想着这些。手里的活儿还要干。等我交接完工作后。打上行李。拿上脸盆。往公社走时心里真是乱糟糟的。五里山路用最快的速度走,到达公社时,已经是太阳压山了。 那一天,是1970年9月5日。迎接我的将是一个未知的道路。</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下一个美篇:"一支难忘的歌 公社广播站 招工 回城)</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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