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如果说七零年代的我们,今天来回味过年的味道,除了杀年猪,就是这炕酥饼了。令人难以忘怀的不光是其味道,更是那种热闹的场景。早些年的农村,副食品来源匮乏,为了应景,家家户户便开发了自己过年的零嘴,炒薯片,炒花生,炒蚕豆,糯米糖等等。我的老家就以炕饼子为主,由于做工繁复,投入人力物力都较为可观,其凝结的劳动力价值,便使之成为拜年走亲访友时相互馈赠的标配。</h3> <h3> 城里的矮子馅饼与我老家的饼模样相似,前者在城市里做出了商业化的成功案例,喜爱它的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半个或一个钟去买上一两斤。而于我,总感觉矮子馅饼缺少点什么,或许因为不是儿时的味道,也因为太过精细,咬过一口以后便腻住了嘴巴,没有勇气再吃第二个了,尽管它做的漂亮,细腻,喷香。</h3> <h3> 老家的炕饼子是用酥油和红糖做的馅,甜的恰到好处。旁边则是红砖垒成的灶膛,里头一把稻草正摇曳生姿。需待到燃尽,才将布满圆饼的平底锅架上。锅盖则是另一口倒扣的,铺了厚厚草木灰的大铁锅,利用灶膛里已经没有明火的余温将酥饼炕熟。通常需老练的师傅来掌灶,火不够烤不熟,火太大则烤糊。在当今电烤箱可以便捷使用的条件下,老家的大伯却坚持用这种繁琐甚至落后的方法炕饼子,除了供应周边乡邻,还有诸多游子在用各种快递的方式收到它,聊以在他乡异域寄托思乡之情。或许这里面萦绕的柴草烟火香味,就是撩动乡愁不可或缺的重要条件。</h3> <h3> 儿时的每年腊月,家家户户便要陆续开始筹备炕饼子了,买来大盆红糖,大桶酥油,包装用的红纸,乡邻们或兄弟姐妹几家便会约了,今儿在谁谁家,明儿在谁谁家。轮到的人家,在这一天大清早,便喧闹起来,大人们抽下一扇门板洗净了便是白案,三两下磊起砖灶,炒酥油的炒酥油,生火的生火,和面的和面,孩子们则快活的里里外外疯着,偷偷蘸点红糖在嘴里,眼巴巴等着第一锅炕饼子快点出炉。</h3> <h3> 待到所有人家的饼子都做完了,也就到了过年了!中国人讲就礼性,拜年时拎上两份,往来走动比空手便好看了许多。初一晚辈给长辈拜年,通常有专门准备的饼子,要比一般的大上一倍,以表达特别的尊敬。由于相互馈赠流通,便可以尝到各家百味的饼子了,谁家做的好,谁家做的糊了,还有谁家酥没炒好,大家在一起时都会品头论足一番,最有幽默精神的说法是那个谁家的饼子,硬的可以用来砸狗子,砸的那个狗子汪汪叫唤。</h3> <h3> 现在的老家,青壮年大都在外面,再过年,也是置办好了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带回来,方便卫生齐全。老家不知不觉中已经失去了乡邻们一起操持年货的土壤。和杀年猪一起,炕饼子终将都只存在于我们久远的记忆里,为闲暇时蓦然回首升起的乡愁,佐一点素材罢了。而庆幸的是,今天还有大伯老两口在坚守,用土灶,稻草和包谷杆炕饼子,可以让我们真真切切感受到最朴素最原汁原味的故乡。</h3>